我暗恋的她终于分手了[GL] 完结+番外 (衣青箬)
“她是自杀的。”阮渔垂着头,轻声道。
戚蓝只觉得心一沉,鼻尖被一股强烈的酸意袭击,眼前瞬间就朦胧了起来。她跪在冰冷的石面上,伸手紧紧抱住阮渔。
“其实那时她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医生说……最多就是三五个月的事。我不知道她是否清楚,应该是知道的吧?毕竟是自己的身体。那天她突然精神很好,跟我说想吃蛋糕……我真傻,明明她已经好几年不过生日,但我居然信了,出去买她说的那家蛋糕,结果……”阮渔说得很慢,几次停下来调整情绪,最后还是没有说完。
戚蓝心里一揪,察觉到肩上微微濡湿,是阮渔的泪水,自己的眼泪也就跟着掉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抱着哭了一场,分开始彼此都有些说不出的尴尬,但这尴尬中又透着一点亲近。好一会儿,阮渔整理好自己,也不看她,低声道,“你傻不傻,跟着我哭什么?”
“我替你哭掉一半的眼泪,这样你就不会太难过了。”戚蓝说,顿了顿,又道,“安慰的话,你自己都知道,我也说不出新意。但是软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以后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嗯。”阮渔揉了揉脸,将种种情绪压下去,“其实已经过去好几年,该想的我都已经想明白了。但每次回来,想起那些事,还是会这样,所以我也没来过几次。”
她说到这里自嘲一笑,“所以我也不算什么孝顺的女儿。”
“别这么说。”戚蓝不赞同地道。
“反正就是这样了。”阮渔说,“我不会为难自己的,也许哪天彻底想开了,就会懂了吧?”
她转头看了看墓碑,又看了看戚蓝,“既然来了,你要是愿意的话,就……也给我爸妈磕个头?顺便……改个口。”
戚蓝当然没有不愿意,干脆地跪下来。第一个头磕下去的时候,估计是太激动了,没掌握好力道,发出了“咚”的一声,把阮渔吓了一跳,心里那些复杂阴翳的情绪,瞬间就都被吹散了。
第69章 我们结婚吧
可能是见了家长, 过了明路, 算是有了身份, 下山时, 戚蓝便不再避讳,一手拎着要还给管理处的盆,另一只手紧握着阮渔的,用自己的掌心去焐热她冰凉的手指。
大概是上午十点左右, 阴沉了一早上的乌云似乎也被风吹开了一些, 露出云层后隐隐绰绰的太阳, 晃着不甚耀眼的白光。
阮渔沉重的心情, 也像这黑沉沉的乌云,被吹开了一个口子。
走到山下,她回头往后看了一眼。白色的墓碑和苍翠的松柏层层叠叠, 交替而上,一派森然肃穆, 像是人们妄想着的那个死后依旧秩序分明的世界。
小时候她在课本里读到“亲戚或余悲, 他人亦已歌”这一句,总觉得十分难过, 好像一个人被全世界遗弃。然而此刻, 她却突然堪出了一点别的情味。
这是陶渊明为自己拟写的挽歌。一个人明知自己要死, 还能写出这样的诗,以旁观者的角度去模拟自己死后的出殡送葬情景,对这个世界纵有留恋,心里也是极为坦诚的。既然如此, 又怎么会为了自己被世界遗忘而悲伤?
所以下一句是,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已经死去的人另有归宿,人世间的一切都已经与他们无关。而她手里牵着的,才是未来、是尘世、是一切生的力量所在。
直到回到车上,被空调的热气扑了一脸,阮渔才回过神来。
刚才在山上哭过,眼下的皮肤被山风刮得麻木了,这会儿暖过来,她才感觉到一种迟钝的刺痛。阮渔正要抬手去擦,被戚蓝按住了。她抽了一张湿纸巾,特意放在空调口吹了片刻,才凑过来,细细替阮渔擦拭眼眶周围的那一圈皮肤,然后又用干燥柔软的纸巾将湿痕抹去。
“这样好点了吗?”她端详片刻,见这一小片皮肤还是红得厉害,不由有些担忧地问。
那种仿佛要被风吹得皲裂的感觉仿佛也被纸巾擦去,只余一片干爽。阮渔点了点头,“已经好很多了。”又从戚蓝手里接过了湿巾,同样替她擦了一下眼周。这家伙刚才也陪着自己哭了一场,这会儿同样两只眼睛都红红的。
戚蓝任由她动作,打量她一会儿,确定她没有不适,这才笑道,“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兔子。”
又白又软又可爱的那种,眼睛还红红的,惹人怜爱。
“你不也一样?”阮渔按着她的眼眶,不知道是笑还是叹,“我哭是因为那里埋的是我的父母,你跟着哭什么?”
戚蓝被她挡着眼睛,看不见她的表情,便抓住她的手挪开,看着她说,“话不能这么说,我刚才可是已经改口叫爸妈了。那就也是我的父母,我当然能哭。”
“再说,我小时候喝了太多鸡汤,一直记得那句话,把快乐分给别人,就能获得双份的快乐;把痛苦告诉别人,就能减少一半的痛苦。”她凑过去,在阮渔依旧微红的眼睑上轻轻吻了一下,“我替你哭掉一半的眼泪,你就不会哭肿眼睛了。”
阮渔听她说完这番话,却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戚蓝见状,总觉得她不像是在感动,而是在嘲笑自己,立刻追问,“你笑什么?”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一篇文章,觉得先贤们说的,也未必都是对的。”阮渔本来还忍着,笑得很克制,听她这么问,就彻底笑开了。
“什么文章?”戚蓝凑几乎是趴在阮渔身上,脸凑得非常近,逼问她,“快说!”
“是鲁迅先生的文章。”阮渔按住她的脸,又笑了,“说才华不像病菌,并不能通过恋爱和性传播,所以诗人的妻子未必是诗人,作家的妻子也未必能写出好作品。”
戚蓝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阮渔话里的意思,不但肯定了她“妻子”的身份,还夸了她之前那番话说得很好,而她之所以能说得这么好,是因为阮渔的才华通过某些不可描述的亲密行为传播给了她。
但是既然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妻子”,脸红归脸红,戚蓝觉得自己大可以更理直气壮一些。
她按着阮渔的肩,俯下身亲吻她,一面含糊道,“刚才那些话已经把你给我的才华都用完了,我现在需要补充一点营养。”
好在还记得这是在什么地方,短暂的“补充营养”之后,戚蓝就克制住了自己。又平复了一下情绪,便发动了车子。
从公墓回P城的路,要横穿整个城市。这会儿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路上有点堵,再加上等红灯的时间,走走停停,十分磨人。但或许是因为这是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城市,阮渔专注地看着车窗外种种变化,倒也不觉得难捱。
路过一个小区时,她突然对戚蓝说,“我家以前就在这里。”
戚蓝匆匆转头去看,只看见了一片泯然众人的高楼,还有楼顶上那四个生怕别人看不见的大字:幸福花园。
这名字够俗气了,但也许因为这是阮渔住过的地方,戚蓝的心已经偏了,戚蓝竟然觉得它俗气得挺可爱,甚至有些意味隽永的意思,又觉得它像是一个美好的祝愿。
她又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看向阮渔,“你喜欢的话,我们也可以在这里买一套房子。”
“不用。”阮渔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触,“我熟悉的一切早就已经消失了,这种留念毫无必要。买了房子,打理起来也麻烦,空着浪费了,要是租出去,还不知道房租够不够补贴来回跑的那点油钱呢。”
作为已经上交工资卡和所有财产的“妻管严”,戚蓝在这件事上自然没有任何发言权,见阮渔否定,也只得作罢。
“也对。”她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握了握阮渔的手,“我在哪里,你的家就在哪里。”
阮渔被她逗笑了,“对自己这么有信心的吗?”话是这么个意思,但一般人都不会这么说,多半会说“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戚蓝说,“反过来也成立,你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
“这话可不能让戚教授和张女士听到。”阮渔故意说,“不然他们该伤心了。”
戚蓝撇嘴,“才不会,她们巴不得我赶紧独立,好把我扫地出门,过二人世界。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小家,不去打扰,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阮渔的表情,故作可怜地道,“我太可怜了,一点家庭地位也没有。”
“所以你想提高家庭地位?”阮渔反问。
戚蓝虽然在分心开车,但还是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送命题,求生欲极强地道,“不不不,我的家庭地位已经提高了。以前在家里我爸最大我妈第二我第三,现在咱们家你最大我第二,已经提升了一位,我很满意了。”
阮渔不由笑了起来。
戚蓝本来就是要哄她高兴,被她笑得心软,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特意放慢了车速,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这一刻能延续得更久一些。
放满了速度,她也能分出心神来欣赏这个阮渔长大的城市了。虽然近些年来,全国各地都在大兴土木,城市一天一个样子,但总有些东西,是会一直留在那里的。
车子驶到某个路段,戚蓝扫了一眼窗外,整个人的动作忽然一顿,猝不及防地踩了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