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鲤必须离开的时刻终于到了。
纵使不舍,纵使心痛,但规矩就是规矩,天庭指令一下,无人可以违抗。鲤鲤当初的罪名本就很轻,加上已服满三百年的刑期,所以被天庭批准成为第一批重返人界的小妖。
获准重返人间的小妖无不欢天喜地,只有鲤鲤一直郁郁不乐。
在离开日仙山时,鲤鲤与九曜只有一次短暂的眼神交流。
隔着重重的妖群,根本无法靠近。那远远的一望,似乎成为两人永恒的回忆。
鲤鲤忍住悲伤,挤出一个柔和的笑脸。他不想在最后一刻,让星君看到他的难过。
耳边响起了九曜昨晚的话:就算下山,也有机会见面……
是呀,未来的时间还有很长,我们总有机会见面的吧……
这样自我安慰着,鲤鲤转过背,跨出了入山口最后的门槛,慢慢消失在九曜的视线中。
星君……我会回来,我一定会回来……鲤鲤在心中默默许下这样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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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鲤离开之后,九曜总觉得心中有些空荡荡的。
耳边似乎总能听见鲤鲤的声音,但转头四顾,却再无没有发现那抹熟悉的身影。以前鲤鲤在身边的时候,总把他的存在当作理所当然。但当有一天,他突然离开了,才终于恍然明白,原来他已经占据了自己生活的很大一部分空间。
少了他,自己的生活也仿佛缺了一块。
坐在凉亭里吃饭的时候,总会想起和鲤鲤一起吃饭时的情景;躺在床上的时候,似乎能闻见鲤鲤的味道;甚至就连看到地上黑漆漆的土壤,也能回忆起鲤鲤为他挖的那碗蚯蚓。
那短短几天与鲤鲤相处的回忆,仿佛成了九曜的全部。
此后很多天里,九曜一直在回忆着和鲤鲤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习惯了鲤鲤的尾随以后,九曜才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寂寞。
☆、第 212 章
仔细回想起来,其实他和鲤鲤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但以前却从未真正留意过,也从未真正在乎过那条默默暗恋自己的小鲤鱼。他是在和鲤鲤共处的这短短几天中,才知道了鲤鲤的重要,渐渐喜欢上了那条惹人怜爱的小鲤鱼,喜欢到连一个皱眉的表情都觉得可爱的地步。
其实这一切要感谢哪吒。虽然哪吒以情敌的姿态出场,但却做尽了红娘该做的好事。
心中惦记鲤鲤的九曜,从此再不寻花问柳,用公务来麻痹自己。
哪吒不知怎么好像也忙碌起来,不再来找九曜的麻烦。
没有了哪吒那吵闹的声音,九曜的耳边更加清静。
后来九曜向另一位仙官打听哪吒的近况,这才知道哪吒被封为三坛海会大神,派去对付一只名叫孙悟空的野猴子。据说战况对天界非常不利,那只神通广大的猴子,让一向自视甚高的哪吒吃尽苦头。醉心苦战的哪吒,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频繁造访九曜的府邸了。
寂寞的时候,九曜也想下凡去找鲤鲤。但是人界茫茫,根本无从找起。
时间一天又一天地慢慢流逝。鲤鲤离开以后,九曜觉得自己的每一天都变得索然无味。
明明以前没有鲤鲤的时候,自己也每天这样静静度过,但为什么现在却觉得难以适应这种孤家寡人的生活?为什么总是不停回想起,那短短的几天与鲤鲤相处的时光,觉得那时候的自己非常充实?
不知不觉之中,十天时间就已过去。这十天对九曜来说非常漫长,非常乏味。
但就在十日之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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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九曜就像往常一样,在日仙山上四处巡视。
「星君!星君!」一名仙官慌慌张张地喊着九曜的名字,向九曜跑来。
「什么事?」九曜转身。
仙官气喘吁吁地说:「星君,有个刚登仙的小仙人,说……说……要来伺候你。」
「什么?」九曜愣了愣,立刻回绝道,「我不需要别人伺候。」
「我也是这样告诉他的,但是……他说……他说……他有经验。」
天界的人都知道九曜从来不用侍从,那么那小仙人的经验到底来自何方?
仙官们都以为小仙人说谎,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特意派了一人来向九曜确认情况。
九曜也只当那小仙人信口胡诌,挥了挥手道:「天庭什么时候允许满口胡言的仙人登天了?为仙不诚实,就算修行再高也不行,趁早把他赶回下界去吧。」
「星君……」忽然,一声轻轻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九曜转身一看,看见一名身穿白色长衫的小仙人正冲他微笑。
「星君,就是他。」仙官贴在九曜耳边道。
「鲤鲤!」九曜立刻认出那名那小仙人,惊讶得双眼放光。
不可能,怎么会是鲤鲤?他不是刚刚下山么?怎么又回来了?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九曜盯着那小仙人仔细看了半天,确定他确实是鲤鲤没错。但只有一个地方和鲤鲤不同,那就是——耳朵。
☆、第 213 章
「鲤鲤,你的耳朵呢?」九曜忍不住摸了摸鲤鲤那脆脆的耳朵。
鲤鲤以前是鱼鳍状的耳朵,但现在却变成了人耳。
鲤鲤开心地答道:「星君,我在人界刻苦修炼了十年,终于修成正果,报名来了天界,成为辅仙。辅仙需要跟在大仙身边学习,所以我特意申请来伺候星君。」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九曜星君在天界的十天,对于在人界鲤鲤来说,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十年,鲤鲤一点也没变。除了那双耳朵之外,一切都像以前一样。
让九曜不禁以为自己做了整整十天的一场梦,梦醒了,鲤鲤就回来了。
「星君,你要把我赶走么?」鲤鲤听见了刚才九曜对仙官说的话,所以才故意这样问。
语气不再像以前那般怯生生,而是充满了自信。
九曜笑了笑,他怎么舍得赶他,疼他还来不及呢。
「鲤鲤。」一声低呼之后,九曜把鲤鲤抱入怀中,亲昵地吻了吻他的额头。一点也不在乎身旁还站着一个仙官。
鲤鲤向九曜撒娇道:「星君,我以后都留在你身边了,你不会烦我吧?」
「怎么会烦呢?」九曜宠溺地笑。
鲤鲤又问:「星君,即使是骗我也好,你可以告诉我,你并不讨厌我吗?」
这句话多么熟悉。离开日仙山之前,鲤鲤也问过自己相同的话。但是那时的自己,却因为痛苦而无法给出任何答案,以至于深深伤害了鲤鲤的心。
「鲤鲤……」九曜凑在鲤鲤耳边轻轻说,「……我爱你。」
不是不讨厌,而是爱。
欠了你十天……不,是十年的话,现在清清楚楚地说过你听。
「鲤鲤……」低头吻向他开心翘起的唇角,很想这样一直吻下去,再也不愿放开他。
(完)
☆、第 214 章
番外篇
无论人类还是妖怪,做坏事都要受到惩罚。
鲤鲤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当他被带到夜仙山,面对三百年刑期的时候,他并不觉得冤枉,反而觉得对不起被自己吓死的那个村民。
就在昨天,饿了三天的鲤鲤终于敌不过饥饿,偷吃了龙王庙的贡品。为了这次行动,他本已做好万全的准备。
时间,挑了夜深人静之时;地点,挑了人迹罕至的山林;乔装,特意变成人类的模样。
没想到,就像老天爷故意和他过不起一样,当他拿起贡果刚啃了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人类的尖叫:「妖怪!妖怪啊!」
鲤鲤吓得魂飞魄散,扔下贡果,惊慌失措地解释:「我不是妖怪,不是妖怪……」
刚说出口,突然注意到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身材四肢的形状都和人类无异,但惟独头部两侧,出现了两片扇形的鱼鳍。
糟了,一定是自己修行不到家,法术出了问题,没有完全变成人形。
吓得六神无主的鲤鲤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话来,下意识向村民的方向走去。谁料对方本就体弱,半夜三更走夜路已经有点神经过敏了,被鲤鲤这么一吓,居然被活活吓死了。
就这样,鲤鲤被降妖君使带上了夜仙山服刑。凡是在人界害死人类性命的妖怪,都将接受囚禁的惩罚。鲤鲤本来非常失落,以为等待他的是一个阴森恐怖的监狱,谁料来到夜仙山,看到这里山清水秀、优雅美丽的环境后,鲤鲤才顿时由悲转喜。
鲤鲤虽然是一个妖怪,但是并不擅长法术。攻击性的本领没有学会一样,唯一比较拿手的就是变化术了。他在人界时,必须处处躲着人类,不然如果被发现是妖怪后,一定会被活活打死。所以夜仙山这个妖怪遍布的地方对鲤鲤来说,好像比人界更加亲切一点。
毕竟大家都是妖怪,不用躲躲藏藏,也不会不小心吓死活人了。
带着这种乐观的想法,鲤鲤踏入了夜仙山的领土。
这里没有监牢也没有囚室,囚犯可以根据自己的习性和本领寻找适合自己的地方居住。充当狱官的降妖君使们平时不常现身,不过只要有妖怪违法乱纪,他们一定会及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