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如此多妖 (字字锦)

　　“什么事？”林追忆见她还是那副顶着寒风卖肉的着装就有些不顺眼，加上他那直爽的性子也没给个好脸。
　　“你手里拿着什么？给我瞧瞧。”郁薇勾了勾手指。
　　“曼华宫的东西郁小姐还是不要看的好。”林追忆拿衣袖护住盒子。
　　“是吗？”
　　郁薇一个起身，飞快地跑向林追忆身边，劈手将他手里的盒子夺过，哪还有一丝媚态，倒像一个无赖地痞。
　　“你！还我。”林追忆一时间像个玩具被抢了的孩子，伸手想要夺回。
　　“呀，胭脂水粉？林护法呀，你莫不是想勾搭谁？说！是哪个女子？”郁薇抱住盒子耍起了无赖。
　　“你这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快点还我。”
　　“正好我也没有带水粉，我收下了。”郁薇一个转身，抱着盒子往自己房内走去。
　　“你这娘们太霸道了吧。”林追忆一脸愤恨，又对一个女子发作不得，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汐飏？”只见那郁薇突然停住了脚步，往一个方向看去。
　　汐飏？什么时候变这么熟络了，林追忆跟着看向了来者。
　　漂亮的眉头轻皱了一下，年轻的少主掩饰了一下不悦，礼貌地问道：“郁薇可是有事？”
　　“没事，刚刚和林护法闹着玩呢，正巧你过来了。”
　　这妮子语气转变得倒快。林追忆不满地看了郁薇一眼，转念一想，既然你在他面前装贤淑装温柔，那我正好趁机拿回我的东西，于是也跟着客气起来，说道：“郁小姐，既然少主来了，您和他先聊着吧，东西还我，我还有事。”
　　郁薇一个凌厉的眼神瞥过去，嘴角带了一丝冷笑，但语气却很轻柔地说道：“这女孩子家用的东西，林护法怎么说是你的呢？除非你说出个人来，不然可证明不了。”
　　郁薇背对着杜汐飏，她眼里的讥讽和挑衅正好没有被他发觉。
　　“你？”林追忆气结。
　　“别争了，郁薇喜欢送她便是，就算给了阿寒，她也不会用。”杜汐飏看着僵持的两人说道。
　　“阿寒？”郁薇好奇地打量着二人，想起近来也听到过这个名字，在这曼华宫，阿寒身份和林追忆差不多，然后想起初来那天，杜汐飏身后站着的一名白衣女子。
　　难道是她？可惜那女子那天低着头倒也没有看清她的相貌。
　　总觉得这两个男人有什么蹊跷，提起一个女子时竟那么默契。
　　郁薇眼珠子转动了几下，掩嘴一笑，说道：“既然是林护法送人的，我怎好夺爱，方才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而已。不知道阿寒住哪，我亲自替你送去呀。”
　　“不劳你了，我自己拿去便可。”林追忆对这个变幻无常的女人多了一丝警惕。
　　“薇儿在这又没什么人陪，既然有姐妹在此，不妨认识一下，日后也能多个照应，你说呢，汐飏。”郁薇遂又将苗头指向了杜汐飏。
　　“也好，追忆你且带她过去吧。”杜汐飏说完，转身离去。
　　“小姐，宫里的女人多得是，瑭玥，淡烟，翟羽，夜玉，随便你闲暇了找谁谈心都成。”林追忆生怕郁薇对阿寒不利，想尽快转移她的注意力。
　　“少废话！给我带路。”
　　这女人还真是，少主刚走又变得尖刻起来。林追忆叹了一口气，只得带了路，身后跟了抱着木盒的郁薇往阿寒住处走去。
　　走近了，见一绝色丽人正站于窗子前默默地望着庭院，一袭白衣，和天地浑然一色，如同一副墨画，纯粹中又带了些许清香。
　　郁薇愣了一下，竟不曾发觉这魔宫里有这么一位气质脱俗，翩翩似九天玄女的绝美丽人。
　　林追忆看着有些失神的郁薇，竟有些挑衅地瞪了她一眼，一脸自豪地往阿寒的窗前靠去。
　　“林护法？”阿寒收回神，看着走过来的男子。
　　“翊凕教郁薇小姐想见你，我带她过来的。”林追忆收起了方才古怪的表情，正色道。
　　阿寒看了一眼窗外那妩媚的女子，急忙打开门，将两位请进屋。
　　“这便是妹妹的闺房吗？这也太简陋了点，这都是什么呀，林护法，把这里的桌椅竹床一切的一切全抬出去扔了，我给妹妹重新置办一套。”郁薇一副女主当家的气势，将抱来的梳妆盒往桌子上一放，牵了阿寒的手却对林追忆指挥起来。
　　林追忆碰上这个娇蛮的女人一时间算是有苦难言，又见她转移了注意力，拿起床脚的佩剑继续念叨着：“还有这把破剑，都旧成什么样子了，赶明儿找铸剑师傅帮你重新打造一把。”
　　“这剑名曰‘袭月’，可是曼华宫的宝剑之一。”林追忆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心里骂道：乡巴佬！
　　又是阴毒的一瞥。林追忆噤了声，心里不免怀疑，这女人的眼神莫不是跟杜汐飏学来的。
　　“妹妹，我反正也闲来无聊，不如搬来和你同住吧，女孩子家的也好有个照应。”郁薇瞬间变回笑脸，牵了阿寒的手说道。
　　“阿寒一向简居，怕小姐住不习惯。何况每天又要执行任务，经常夜半回来，恐是扰了你休息。”阿寒客气地拒绝。
　　“那有什么，下次妹妹去执行任务带上我便是。”郁薇不依不饶地纠缠。
　　跟去执行任务？曼华宫的事岂容外人插手。这郁薇倒是装作天真。
　　林追忆彻底地对一个女人没了脾气，但念及这阴郁多变的女人留在阿寒身边怕是对阿寒不利，怎么也放不下心来，于是嬉皮笑脸地凑过去说道：“你不是急着和少主培养感情吗，晚上约他出来赏个雪看个月亮不是更好？”
　　“我和汐飏早晚要成亲，不急在这一时。”郁薇干净利落的回答，一句话将林追忆噎得狡辩不得。
　　而阿寒是个不懂推脱的人，此刻心里虽是排斥却不知如何开口。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等会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便搬来妹妹的住所。”郁薇又指了指桌子上的木盒，轻笑道：“这是林大护法送你的胭脂水粉，我跟他要他还不舍得给，正好搬来和妹妹住，我也沾点光，跟着用点。”语毕，还挑衅地看了林追忆一眼。
　　林追忆再次气结，发现阿寒正看着他，忍了忍没有发作。
　　“谢谢。只是阿寒一介杀手，用这些东西不妥，倒不如给郁小姐用了吧。”
　　“妹妹，你当真是贴心的人儿。不过也别叫我郁小姐，叫我一声姐姐可好？”郁薇欢天喜地地再次牵了阿寒的手，眼睛却看向了沉默的林追忆。
　　其实林追忆一开始就猜到阿寒不会用了，只是看到这些女孩子的东西不免想为阿寒置办点。林追忆看着那恶女幸灾乐祸的嘴脸，一时没忍住，冷笑道：“阿寒丽质天成，自是用不到这些东西，但是有些人不靠胭脂水粉装点一下门面，想来是见不得人。”
　　“你！林追忆！”郁薇正待发作，见林追忆大步跨出室内，脚下生风般地走了。
　　翊凕教。
　　“主人，属下已将郁薇安置在曼华宫。”
　　昏暗的一处阴影下，郁森恭敬地跪于地上，对前方一派贵气，带了半边金属面具，露出精雕般下巴的男子汇报道。
　　那男子正半倚在由几张完整的豹皮铺好的长椅上，目光淡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半晌之后说道：“她只要帮我查清了曼华宫和杜清月的关系即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属下明白。”
　　“刘老将军府上你可是去过了？”
　　“是。但是老将军说蓝大人被判罪满门抄斩一事他并不知内情，只是私下里听说当年世宗收到了某位大臣的一封书信，里边的内容是蓝大人勾结南宋意欲谋反的计划。世宗当初半信半疑，派了几个伸手敏捷的侍卫偷偷去蓝符搜集证据，却发现了更多南宋将领赵光贤寄来的书信，其间的内容也是互相商榷起兵计划的。证据确凿，世宗派兵将蓝府上下几百口满门抄斩。”
　　“郁森，你信我爹是想谋反吗？”蓝揉了揉额头，有些疲惫的问道。
　　“蓝大人一生忠君爱国，说他谋反简直是笑话。”郁森直言道：“郁森虽是一届莽夫，但是昔日跟在蓝大人身边时，也明白忠义二字怎么写。蓝大人对圣上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最终却被无耻小儿如此栽赃。”
　　“蓝家侥幸活下来的只有你我二人了。”蓝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认真道：“难为这么些年你对蓝家如此忠心。”
　　“主人说的什么话，当初不是蓝大人收留了饿晕在街头的我，郁森这条命早没了。谁知大人派我南下为主人取得‘傲日’神剑，属下回来时蓝家已经血流成河了。”郁森说完，饱经沧桑的脸上有一丝动容，顿了顿，继续道：“谢天谢地楚大人冒着危险救出了你，他对蓝大人的这份情谊实在让人佩服。”
　　“他视我如己出，悉心培养。这年头，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君子所为了，像他这般重情重义的人的确不多了。”蓝说完，突然想起那日阿寒在凌香苑的一番话，一时间有些困惑，挥了挥手，说道：“退下吧。”
　　“是。”郁森领了命，退出房门。


☆、15、第十五章 镜花水月

　　宽敞阴暗的房间里，蓝踱着步子走到一架古琴旁边，伸手拨弄了一下琴弦，忽地想起那日阿寒弹得那首曲子——《醉卧清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