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什么亡命之徒,他连亲手杀人都没杀过。”岳青峰有些轻蔑,又有些自傲地说:“我可是在棺材里躺过多少年的人,哪怕我现在在还在推棺材板儿,要杀这样的人也是轻而易举的。”
连念初也想起当初在山洞中,他夹在棺材缝里,双手托着盛莲子的水盆的模样,心里顿时怜惜之意大起,按着他的胸口说:“那时候我可担心你胸骨被棺盖压坏了,幸亏你钻在棺材缝里的时间短,身子又清瘦,骨头倒没夹出毛病来。”
说着又摸了摸小莲花的脸蛋儿:“那时你爸爸躺在棺材里,天天伸手举着泡你的盆,可辛苦才等到你出芽了。”
小莲花也心疼地偎在爸爸们身边,软软地安慰道:“爸爸别怕,以后你再躺进棺材里,我就帮你撑着棺材盖,不让它挤着你。”
舒砾咽了口口水,悄悄离这家不是人的存在远了点儿。棺材里爬出来的八千年老山却还在关注着他,朝他瞟了一眼,不屑地说:“吓成那样干什么。我那棺材是玉石打造的,拿出来拍卖能买回整栋大楼,你想躺我都不给你。庄廉的事我会帮你盯着,当是替你还他人情了。”
还什么人情?他给我下药,改了我的车,要我的命,我还欠他人情?
连念初缓缓点了头:“他还是有点良知的,今晚的水军都是他自掏腰包买的。”
呵,不就是买个水军,我自己年年买热搜包年也买的起啊!
叫这种俗气的消息一冲,他对眼前这家睡棺材、会发芽的怪物的畏惧还真冲没了。回到公司后,他还是抱着电脑继续加班,加班途中不时搜搜自己的新闻,看着一条条自来水洗白信息和不停疯涨的粉丝数,默默地露出了笑容。
有人笑自然就有人愁。
正在医院里做术后护理的宜明公司的总裁一宿没睡,时不时打个电话骚扰周棣。星辉公司的董事们也一刻不停地来电,愤怒而兴奋地问他网上说的是真是假,连开几场董事会弹劾他。要不是他对公司的控制力强,手里的股份又占了绝对多数,险些就把公司的经营权丢了。
最焦头烂额的时候,连山公司偏偏还一封接一封地寄律师函。周棣开始还接过来看两眼,后来索性直接让助理扔到碎纸机里,不必告诉他。
可没过两天,助理又拿着一封信给他。他皱着眉问助理怎么不长记性,助理却有些紧张地托着信,摇了摇头说:“周总,这个不是律师函,是法院传票,通知您下月13号到福城区法院……是舒砾告您……告您谋杀。”
他有什么证据!车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光凭庄廉跟纪琛的证词根本告不出什么!
周棣虽然明知道不会有问题,心里还是有些烦躁,就坐在电脑前一遍遍看着连山公司宣发会和酒会的视频,看着画面中衣着笔挺、气质沉稳而矜贵的舒砾。
他在星辉公司时不过是个随手就能送人,轻易便可封杀,性命都不怎么值钱的小鲜肉;而到了连山后,他竟然脱胎换骨,成了总裁夫夫最重视的人物,掌握着星辉都要乞求合作的技术。
凭什么?就因为他命好,摔到那两个拥有技术的人面前了?就因为他认识那两人时连山公司恰好没有人可用?就因为他背后有那么个公司撑腰?
要是舒砾背后没有连山公司,要是这种虚拟技术落到星辉手里,他还不就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艺人?
从白天坐到日落,再从傍晚坐到天将破晓,他的身子终于动了动,拨通了一个原以为绝不会再拨的电话。
“我要你们绑架一个人。”
“是个女孩儿。非常好找,市中心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叫岳满衣,照片在连山公司网站上就有。”
“三千万。不要撕票,如果能把她父亲们一起绑来更好,我按人头加钱,翻倍的。”
第137章
周棣电话里联系的是这座城市地下最大的势力,淮清会会长陈源。他们当初能接下弄死舒砾的单子,还做得全无痕迹,让警方直到现在也没找到证据,其实再接一单绑架的生意也不在话下。
何况这单生意做起来比杀人更轻松。岳满衣一个小学生,行踪非常有规律:上课的日子每天早上7:30到校,下午4:00放学,放学后和周六日参加吉他培训班,都是他父亲亲自骑车接送。他俩父亲虽然是开娱乐公司的大老板,却天天骑车从公司到学校,再从学校到公司,身边也没个保镖随行。
要绑了这一家人、甚至杀了这一家人都没什么难度。
可是陈源并不想做这么绝。淮清会在这座城里势力的确强,杀个把人不在话下,可正因为势力大,一脚黑一脚白,他们做事反倒更有底线,不愿意做出这种近乎灭门的伤天害理的大案。
连山公司建起来的头几天,淮清会就摸清了老板岳青峰的底细,知道他们在这城市里仅有一家三口,没有别的亲戚。要是把三个人都抓了,依周棣的性格又肯定是掏出口供就要杀人的,那不等于灭了人家满门?他们道儿上混的也要给人留一线生机,不能干这么伤天害理的事。
所以他避开上下学时间,叫人去学校看看那位大小姐。
毕竟是三千万的生意,他派去的是自己最信任的手下,代号“黑狼”的散打高手。“黑狼”这个外号听着虽然可怕,本人却长得文质彬彬,一身腱子肉裹在当季大牌衬衫和西装下,显得身材修长有型,完全不像个黑社会里的人物。
他接下这个工作后也不敢敷衍,带着手下兄弟,开了辆宽敞的商务车到校门口绑人。
他们查到的规律是,孩子的父亲们只在早晚接人,中午岳满衣就独自在学校吃饭。应当是家里给她带了盒饭,这孩子也从不出门买零食、不和同学们去快餐厅,老实得让他们难以下手。
可三千万的生意,雇主逼得又紧,他们不得不冒点风险。黑狼便趁中午放学后,学生如潮水般涌出来的时候,走到门口拦住几名一年级学生,问他们:“你们认识岳满衣吗?”
他的运气不错,问了两三个人后就有一名小姑娘说:“认识,她家是卖菠萝的,老给我们带鸭子吃。鸭子挺好吃的,就是不甜。老师你找她有事吗?”
小孩子说话真是天上一拳地上一脚的,家里卖菠萝跟吃鸭子有什么关系,何况他们家也不是卖菠萝的,而是开影视公司的。他心中暗哂,脸上却露出温柔的笑容,低头问那名小女生:“那你是哪个班的,岳满衣现在在教室吗?”
小女孩又点了点头:“我是一年四班的,岳满衣在教室里,叔叔你找她什么事?”
黑狼抬眼掠向高大的教学楼,嘴角的笑容冷了几分:“我是市儿童活动中心的,中心有一台晚会想邀请岳满衣参加,你帮我叫她一趟好吗?”
小女孩含着手指,警惕地看着他说:“那你应该找校长跟她家长啊,这种事哪有跟小孩儿说的。”
黑狼刚刚还觉得这孩子傻得可爱,现在就觉得她傻得烦人。但学校安保严密,周围路口还有交警巡逻,他不好在校门口抢人,只好哄着她说:“我当然要问学校和家长的意见,可是能不能上节目,还得看她的表现。你去叫她一声,我们的评审老师想在对面快餐店里给她做个简单面试,如果可以,我就带她去儿童活动中心表演节目。”
小女孩傻乎乎地点点头,哦了一声,急匆匆地回班里通知了岳满衣。黑狼看着她进了教学楼,确认她该带的话已带到了,便拨通了手下的电话:“把车再开近一点,让老徐和李巍随时准备下来接应,我得多带一个孩子回去。”
那个孩子看清了他的脸,只能先带回去。他眯着眼看向宽阔却不高大的教学楼,脑中掠过照片上岳满衣娇嫩的小脸,默默叹了口气:都怪孩子爸爸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当女儿的只好替他们受苦。
帮会里预备的的乙醚缓缓开到门口,透过校门已经能看到一袭穿着雪白长裙,和周围那些穿运动服的小孩子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女孩走出来。她背上还背着把比自己的腰还宽的吉他,跟在传信的小女孩身边,脸上还挂着温柔如水的笑容。
她看到他,笔直地走了过来,问道:“是你要见我?”
黑狼身后的车门打开,他指了指斜对面几百米外的炸鸡店,扯着嘴角说:“你就是岳满衣同学吧?老师是儿童活动中心的,要请你上我们的晚会,咱们到那家店里面试一下。”
传信的女孩要走,黑狼飞速伸手抓向她,阴沉地笑了笑:“你也跟老师一起走吧,当是老师谢谢你传信,请你吃饭。”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朝他伸了手。两人的手在空中将要交握住时,一只秀气雪白的小手忽然搭上来,轻轻在黑狼掌背点了一下,他的胳膊顿时失去力气,被那只手握住。
他惊讶地甩了甩胳膊,却发现整条手臂都失去感觉,手指连握都握不起来。他不敢想象那只小手捏捏就能捏伤他整条胳膊,只以为自己颈椎出了问题,歪了歪头,忍着担心说:“快上车跟叔叔走吧。”
后面的商务车上又下来两名留着光头和马尾,一身艺术气息的年轻男人,露出狰狞的笑容:“快点跟老师上车吧,老师还要回中心研究你的节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