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不置可否,可见还是和老丁宿仇颇深。但若不想把别婆婆也牵扯进来,老丁倒不失为一个合适的人选,因此也不便反对,沉默片刻,又腼腆道:“之前不想告诉你这些,是觉得……我要变更好,才能配上你。
秋禾忍不住笑了,反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少废话!我看上的人,还有不好的?”顿了顿又想起一事,苦恼地说:“不过,万一打起官司来,肯定花钱的地方不老少,等我想想咱们该怎么办。”
他正低头蹙眉思考,白川握着手摇了摇,说:“这不用愁,我还有钱。我在好几个城市里都买了房,这些年没花钱的地方,光是租金,攒着也够了。”
这倒真正出乎秋禾意外,他一直以为白川是个穷光蛋,除了这片山头一无所有,闻听此言,眉一挑,戏谑道:“真的假的?攒点私房钱也是挺不容易的,今儿我不问你是不是还不打算提啊?”
白川低头笑起来,柔柔地说:“以后都是你的了,不要可不成!”
秋禾想了想,心里起了新的疑惑,却顿住没说,白川看看他,笑了起来,说:“你想问拖欠爷爷工资的事?那是爷爷的主意,让我在镇上一味装穷,免得露了财,遭人觊觎。”
这番话再次刷新了秋禾对沈宝成的认识,他默然瞠视白川,咬牙道:“……你们一个两个,嘴可真紧啊,竟然连我都不告诉?哼……”
他打定主意,晚上要好好教训外公一顿,然而沈宝成近来忙得很,天一亮就往镇上跑,不到天黑不着家,好几次连午饭都在别人家吃,秋禾一时竟没逮到教训的机会。
拆迁动员会后,凉石镇上的居民们人心惶惶。每天都有干部到镇上来,一泡一整天,挨家挨户地做思想工作,鼓吹搬家的种种好处。于是好多人都心动了,有两家人,家中孩子成器,早在城里置了房,想着把祖宅卖掉搬出去住,便率先签了拆迁合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居民一时都乱了阵脚,又想看看情形再说,又怕签合同签迟了,真象干部们说的,补偿款减半,自己不是吃了大亏?
镇上坚决抵制搬迁的人群以刘老头为首,见了大伙儿情形,都着了急,老刘一连几天连头也不剃了,挨个到镇上老弟兄们家里,针对干部们的话,条分缕析地指出搬家后的种种不便。首先就是以后的生计问题。镇上居民住在这里,柴禾山上有,野果菌子随便摘。闲时去山上打点野味、去河里溪边摸鱼捞虾,这都是不要钱的。另外,不说河边的水田,家家户户院旁边都有菜地,一年的小菜钱是免了的,勤力些的还自己喂两只鸡鸭,四季的蛋肉也有了供应。搬去新镇后,吃喝拉撒样样要花钱,镇里干部们说得好听,要给他们再分些地,可这话谁信?新镇上人多,地都是有主的,哪来的地给他们?这些老家伙又不象年轻人,还能出门找工,光凭那一点补偿费,坐吃山空能吃到几时?
直到这个时候,凉石镇的居民们才真正意识到,这些年来,他们的生活与旁边的山林多么息息相关,这几座荒山头为他们提供了多少便利!经他一分析,再加上老刘老沈几个人素日在镇上很有威信,很多老人们都表示不搬了。
镇里的干部们辛苦忙活了好几天,很不容易展开的大好局面功亏一篑,背地里都恨得咬牙切齿,把老刘老沈几个人视为眼中钉,那天秦干部当着许多人说:“你们想不搬就能不搬?要服从大局!镇上定下来要搬,你们扛得过?等两个月时间一过,补偿标准降下来,到时你们哭都来不及!”
刘老头听了,也不顾秦干部脸上好不好看,径直抵嘴道:“我一把年纪,地主恶霸没见过,比你凶的不知见过多少!我怕你们?不是我说你,姑娘,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不把咱们的意思向领导反映反映,还拿话来堵咱们!哦,你领导的话是话,咱们老百姓的话就是个屁?你们这些人,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秦干部脸涨得透红,呐呐无言,和几个人愤然开着车走了。到晚上吃饭时,沈宝成把这事从头到尾地讲给秋禾和白川听了,几人又笑又叹,秋禾担忧道:“刘爷爷这暴躁性子容易招祸!外公,您跟他说,以后言行要小心些,有话别当着他们面说。小心这些人软的不成来硬的!”
一句话提醒了沈宝成,忙忙地吃完饭往外走,说:“我告诉老刘去!叫他这些天注意!回头我也把□□取出来好好擦擦!”
不出秋禾所料,过了两天,镇上突然轰轰地开来两辆挖掘机,穿过镇中那条路,径直停到了老刘的剃头铺前,挖掘机后面还跟着两辆皮卡,车停下后,从皮卡上下来了十好几个小青年,个个如狼似虎,手里拿着棍棒,下车后直接朝屋里冲,把家中本就破烂的家俱往外乱砸,刘老头从剃头铺里出来,只问了一句,就被人推得仰面一跤,两个在铺子里坐着的老头忙过去拉,一个朝路边喊了声“快来人呀”,立刻也被人打了。
刘老头爬起来后,也不作声,直接绕去了屋后头,片刻后,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柄猎*枪,雄纠纠地提着跑到前头,端着枪大喝道:“都给我滚!不然老子开枪了!”
那些来打砸的小青年之前就收到信息,这人是个孤老,家里没多余的男丁,对付起来没什么难处。万没想到深山里头的一个老头,家里竟藏了有枪!一时都怔住了,一个两个悻悻地往外走,有几个不信邪的,想着这老头未必敢开枪,边走边把他气虎虎地看着,就见刘老头挥着枪,愤然道:“小子,明告诉你,我老头子不怕死!死之前,打死一个正好偿命,打死两个还有赚的!不信?不信你只管来试!”
正说着,没提防身后绕过去两个人,趁他不备,立刻虎扑上来,把老刘胳膊箍得紧紧的,另两人便上前夺枪。老刘年纪本就大了,去年打折的胳膊又刚刚愈合,哪里拼得过这几个生猛的小伙子?不上片刻,□□被人生生掰走了。
那几人夺了枪,把刘老头推搡到地上,几个人扑上去连踢带踹,边打边骂:“老不死的!还敢拿枪!吓老子一跳好的!叫你个老不死的出来吓唬人!”
这时早围拢来几个老头老太,想上前拉扯又不敢,有个婆婆在旁边流着眼泪小声说:“天么天么!这是土匪进了镇子么?这天杀的……”
几个人正围着刘老头打得起劲儿,突然眼前一花,就见刚还站在身边的两个人突然飞了出去,重重砸在晒谷坪上,腾起半人高的灰。人群中却多了一个人,这人长什么样儿都还没看清,打人的人就一个两个地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捂腰抱头,白挣着爬不起来。
还在屋里砸东西的几个人听声音不对,忙拿着棍棒朝外跑,就见屋外晒谷坪上,横七竖八地躺地好几个人,地上的刘老头旁边,站着个高个少年,听见脚步声,那人转过身,冷冷看着他们。旁边山坡上,也纷纷攘攘地跑上人来,跑在前头的几个老头儿,正端着猎*枪,虎视眈眈望着他们。
☆、冲突二
白川蹲下身,把刘老头从地上扶起来,问:“爷爷,伤到没有?”
老刘也不答话,抹一抹嘴上的血沫,撑着老腰站了起来,风风火火跑到旁边柴禾堆上抽出根长棍子,返身找了个倒在地上的小混子,抡起棍子就动了手,一边劈头盖脸地抽一边骂:“有娘生无娘教的东西!今天我替你爹妈教育教育你!别人屋里的东西是让你随便砸的?别人家的老人能让你随便打?打不死你们这群短阳寿的畜牲……”
旁边那拨人正和白川剑拨弩张地对恃,无人来帮忙,被打的小混子先还日爹日祖宗地乱叫乱骂,被结结实实抽了几棍后,也不嫌丢脸,唉哟唉哟地哭着求饶起来。
旁边白川已经起了身,冷冷盯着面前的一帮人,先抬了抬手,对沈宝成说:“把枪收起来!对付这几个杂碎,还犯不着动枪。”
边说边缓步逼向那帮人,对面那几个见他十几秒之内放倒了五条汉子,都不敢大意,个个神情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棍棒,情势一触即发。
没等白川逼近,便有人发一声喊,七八个人同时挥舞着棍棒直扑上来,把白川堪堪围在中间,手上的武器雨点般朝他身上招呼。见此情景,后面老头们都紧紧提起了一颗心。
就见白川也不避让,等人近前来,飞起长腿,正踢中跑得最近的一人。这一脚全无技巧,然而速度快、力气大,被踢那人明明看到了,却根本避不开,硬生生受了一脚,来不及觉得疼,已经身不由己飞了出去,中途还撞翻一个刚爬起来的倒霉鬼,两个跌作一堆。那人好不容易挣挫着坐起来,就见来的十几号人都已被乒乒乓乓地放倒,一个个躺在晒谷坪上,抱头扭腰哼哼不止。
这时,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打死这□□的们”,旁边观望的老头们都群情激愤了,纷纷冲过去,捡起地上的棍棒,把倒地不起的混子们一顿痛打,晒谷坪上瞬时哭爹叫娘,嚎哭声响成一片。
最后还是从后头匆忙赶来的秋禾把人拉扯住了,——再打下去,只怕会出人命,那就真麻烦了。刘老头打累了,出了胸中一口恶气,转头看到那两台停在家门前的挖掘机,便如看到再世的仇敌,那怒火又腾地上来了,胳膊一挥,高喊道:“日他的娘!敢过来拆我的屋!弟兄们都过来!给我把这机器推到坡下河里去!我叫他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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