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眉梢眼角里透着倦意,表情却满不在乎,安慰他说:“放心,谁还能伤着我?……前天晚上吓坏了吧?”
说着牵了他的手,在石头上坐下,秋禾问:“失火的事你都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你知道么?”
白川点头,秋禾惊道:“真是有人纵火?……是谁?”说到这里,忽然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隐隐有些明白了,便问:“是那三个家伙么?……你揍的他们?”
白川又点头,说:“没揍,免得脏了我手。制造了几个小意外而已。”过了好一会儿又说:“火是先从我们家那边的坡地上烧起来的,依着那晚的风向,这些人肯定是想烧我们家旁边的林子,又怕狗,只好远远地点了火。”
尽管之前有这个猜测,听白川证实后,秋禾还是呆住了,——这幸好是后来风向变了,不然很可能要烧到他们房子边上,搞不好,沈林两家人都可能葬身火海!
他脸色都变了,说:“这几个人怎么这么恶毒?是跟咱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白川看看他,淡淡道:“我赶到后,火还不大,但我当时没急着灭火,只是改变风向,把火往镇上吹了。”
然后,他看着完全傻掉的秋禾,问:“我……是不是个坏人?”
秋禾直眉楞眼地看了他很久,又回想起当晚的情形,结巴道:“你、你都能改变风向了?那,那场雨……是不是也是你弄出来的?”
白川点头,说:“是,当时只是想教训他们,并没有真打算烧镇子。”
“你、你你……”秋禾第一次沉浸在“我男人竟然真有这种神通”的强烈冲击里,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半天才又问:“你居然能布雨了?什么时候有这种功能的?”
眼瞅着秋禾关注的重点转换了方向,白川暗暗松驰下来,羞涩一笑,说:“这也是我第一次聚雨。比想象的要简单。”
对这种评价,秋禾真心无言以对。他上下打量着白川,突然觉得他明显比刚到镇上时高了些,看来,他的白川正成长为一条真正的大龙了啊。
白川却没能及时体察这种自豪,反而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正在忐忑,却听秋禾说:“你很在乎别人的看法吗?别人说你是坏人,你就真是坏人了?”
白川有些紧张,顿了一下才说:“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只在乎你,我……想要成为一个你心里的好人,想要变得更好,更何况,我答应过你,不伤害无辜的人类……”
秋禾盯着他,看到他眼中隐藏的小心翼翼,心情顿时很复杂。他深吸一口气,说:“林同学,我要更正你一个错误的观念,之前我确实希望你能安分守已地呆在镇上,别在外面惹事。但是!这回我要强调一下!但是,既然事情落到了头上,咱们也不用一味忍让。这回你忍了,那些人反以为你好欺负,打蛇随棍上,以后我们反而更麻烦。反正,你半夜跑去揍他们,这事干得好!那是他们活该!”
白川不料竟会得到夸奖,缭绕心头的不安顿时烟消云散,看着秋禾,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秋禾看着他,好笑之余,又有点难过,说:“难道你以为我会为这些事责怪你?”
白川看他一眼,略为不安,说:“你是人类,自然有人类的立场……”
秋禾气怔怔看着他,半天才朝他额上戳了一指头,咬牙道:“傻子!你说你是不是傻!我有什么立场?我的立场不就是你么?”
白川挨了戳,又惭愧又欢喜,把他手拽住,放在唇边亲了亲,说:“我这回知道了。你别不开心……”
“不过,”秋禾打断他,又正色说:“玩火很危险知道吗?以后可不能这样子放火了,好吓人的!”
白川忙乖乖点头,赌咒发誓地道:“以后保证不会了!我也是气昏头!”
“那……,”秋禾瞟他一眼,说:“你该不会是觉得自己干了坏事,所以才躲在山上不回家?”
白川抿嘴笑起来,腼腆道:“主要是因为我修为不够,布雨耗去大量精力,变不成人了,只好回洞里修养。估计你今天会上山来找我,我才从洞里出来的。”
秋禾好笑地看着他,果然感觉他比之前瘦了,一时又心疼,责备道:“你在洞里养着就是了,出来干嘛?我难道不会自己爬上山去?”
白川摇头,说:“爬出一身汗,回家又着凉!”
秋禾听了,心里又甜又酸又热,忙说:“快回洞去吧。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家去。”
说着就站起身来,白川却腻腻乎乎舍不得放手,拉着他道:“好容易盼到你来!亲一亲再走!”
亲完了却还不放手,又搂着人挨挨蹭蹭,揩了许多油。两人呢呢喃喃,说得没完没了。良久白川又说:“这两天不要再上山了,你一个人在林子里钻,我不放心。”
“嗯,”秋禾答应了,又恋恋不舍说:“有大圣跟着,不要紧。你多久才能回家?”
“过几天就回。”白川把头埋在他颈窝里,深吸一口气,实在不舍得放手,又变卦道:“要不就别回了,去龙巢陪我好不好?”
秋禾摇头,拿手摸着他脸,说:“外公还在家等我消息呢,不好叫他担心。再说我要跟你去洞里了,你哪有心思修炼?看你脸色这么差!”
两人扭股糖似的,又难分难舍到了一起。把个大圣撇下了,蹲在不远处百无聊赖地看飞鸟。后来大圣好容易听它哥嘀咕着说要走,忙激动地站起来小跑两步,回头一看,根本没人跟上来,只好又悻悻回来蹲下,如是几次后,好脾气的大圣也焦燥了,朝那两个没羞没臊的家伙汪汪叫了两声。
搂在一起的少年同时回头,看着一脸气愤的大狗,都笑了起来。
一个星期后,白川才从山里出来。那时镇上关于火灾的调查取得了意想不到的进展。一场大火后,三个人莫名其妙地受了伤,不是折腿就是断手,这不是山神发怒了是什么?
尤其还烧着了那棵老朴树!那可是几百年的老树了呀,是通了灵的!镇上人要拜祭山神,还得在这树旁边烧一柱香,这回竟被人放火烧成了炭桩桩!早是山神度量大,不然,怕是要连镇子都烧掉了!
老人们因为这事,在家中重新取得了话语权,通过逼问小辈们,渐渐对纵火的事得出一个大致清晰的轮廓。原来那晚几个年轻人烤火闲聊时,对林家占了镇里的资源一事极其不满,兼有人晚饭时喝了两杯酒,越说越气愤,渐渐就冒出个大胆的提议,要去林白川家旁边烧一棵树,给他点厉害看看。不过,最后准备去动手时,头脑清醒的几个人都借机溜走了,真傻到跑去点火的,也就是那受伤的三人。
老人们对这事痛心疾首,这些忤逆子们,敢是猪油蒙了心?这里可是林区!林区的火是好点的?在将自家不懂事的忤逆子们收拾一顿后,又有人怕山神怪罪到自己头上,便把这事报告给了王警官。听说王警官当天便去医院录了口供,那三个家伙估计也不用回家团年了,怕是要直接去吃牢饭。
年轻人们本来对山神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不太敬畏,可架不住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不由他们不信。就说风,当晚本是西风,谁晓得后来会刮起东风来?再说那三个人,受伤的过程也太离谱,有谁听说过从床上掉下来把手摔断的?更别说还有一位好好睡在床上,醒来竟会跑到房梁上去!说不是神仙做的也没人信呀。
那些个曾参与密谋的小年轻们,也跟着诚惶诚恐起来,纷纷由家中长辈押着,买了香烛纸马,到烧焦了的朴树旁去磕头,祈求山神老爷原谅自己年幼无知,一时间,老朴树前香火竟十分鼎盛。
白川回到家中后,便有好几家人的长辈亲自出面,请刘老头带着,羞惭惭地前来给沈宝成和白川陪礼,声称以后要加强对后辈的管教,说了许多好话。
拆迁传言引起的仇恨,竟这样奇迹般地淡了下来。白川的种种好处,也被镇里人重新想了起来。
人家孩子多厚道啊,明明该自个儿得的钱,却拿出来分给镇上人;明明是自己的山,却由着人进去捡柴禾拾菌子;每年还组织人上山狩猎,猎到的东西人家也从来没往家里拿……
这之后,白川在凉石镇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礼遇。偶尔去镇里买东西,也有人笑微微地同他打招呼了。只可惜那家伙一点也不领情,依然是一副冷冷淡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腊月二十八里,沈琳终于从省城赶了回来。她提着大包小裹往家走时,看到路边烧得一片焦黑的林子,惊得花容失色。及至回到家,看到爹和儿子都活生生的才放下一颗心。
转眼就是腊月三十,这天一大早沈宝成就把白川叫了过来,又亲自去了剃头铺,生拉活拽地把刘老头拖了来。两个老的贴罢春联,就高坐着喝茶聊天,饭菜都是秋禾娘儿俩准备,白川在灶下打下手。小院里人喊狗吠,热气腾腾,过大年的氛围呼之欲出。
等饭菜端上桌,祭过祖先放了鞭,一家子便你请我让地上了桌。沈宝成坐定后,执着酒杯打眼一望,十几年来家里人从来没到得这般齐整,一双老眼不由得有些发红,忙吸一口气忍住了,端起杯子说:“过了今晚,就又是一年了,来,都把杯子端起来!老头子没别的愿望,就盼着咱们老的少的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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