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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他的龙 (万山横)


  当时没留意,这时细看就发现,这颗龙牙被仔细打磨过,白川大概起初想做一个鸡心形,无奈龙牙质地太硬,形状又太长,最后只好弄成了现在的水滴状。
  想到那家伙做吊坠的时候,不定怎么暗搓搓地对着这颗龙牙琢磨,秋禾不觉抿嘴一笑。
  “你拿的是什么?”
  房门口突然传来了声音,把秋禾吓了一大跳,转头就看见王俊煦脸色阴沉站在门口。
  “干嘛呢,吓我一下好的,”秋禾边说,边把龙牙往衣服里放,王俊煦却一个箭步走过来,抓住秋禾的胳膊,把龙牙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谁送你的?”王俊煦咄咄逼人地问。
  他身量本就高出秋禾许多,力气也大,秋禾想甩开他的手,竟没甩脱,不由大怒,勃然作色道:“管得着吗你?”
  “是不是那家伙送你的?”王俊煦咬牙切齿地问。
  “要你管!放手!”
  两人怒目相向,情形剑拨弩张,说话时却都压着声音,不敢让外面听见。
  最终王俊煦松了手,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冷冷说:“外公让你出去吃饭。”
  说完他先出去了。秋禾深吸两口气,平息了心中怒意才走出来。
  厨房里的小桌上满满登登放了一桌菜,中间的钵子里,土豆烧甲鱼热气腾腾,散发着朴素而浓烈的香气。三人坐下后,沈宝成问:“俊煦喝不喝酒?有家酿的葡萄酒,秋禾平时吃药,喝不成,咱们爷俩喝一杯?”
  王俊煦还没开口,秋禾先拦住了,“外公,他老远坐车来,路上肯定很累,今天就算了。”
  王俊煦却起身去拿杯子,说:“难得碰到外公,又这么对脾气,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喝两杯!”
  秋禾十分头大,生恐他等会儿借酒装疯。眼看这头拦不住,只好做另一头的工作,“外公,你年纪大了,今天又劳累,少喝点,只准喝半杯!”
  说完他亲自执壶,真就一人只倒了半杯酒。那葡萄酒红艳艳的,倒出来香气扑鼻,王俊煦先叫了一声好酒,沈宝成乐呵呵地端杯子说:“外公现在不比从前,有人管着了,来,我们喝半杯了去睡觉。”
  一顿饭吃得很是热闹,王俊煦换了一副面孔,给沈宝成讲了好些秋禾的糗事,比如秋禾睡午觉时,有女生给他传情书,结果被他打呼噜吹跑了;又比如考试时秋禾帮王俊煦传纸条,差点扔到监考老师手里等等。他言语风趣,讲得又绘声绘色,把沈宝成逗得哈哈大笑。
  秋禾只好在旁边尴尬地辩解:“哪有打呼?是她刚好把纸放我鼻子下面了。”
  “……我又不知道老师就站在后面!”
  一顿饭吃了很久,宾主也算是尽欢而散。
  饭后秋禾让沈宝成洗了先睡,他带王俊煦去镇上商店里买点洗漱用品。沈宝成叮嘱了两句,两人便出了门。
  天已是妥妥地黑了,镇上没有路灯,无边夜色里,一轮皎洁的月亮升了起来。两人出门后,王俊煦一反饭桌上的喋喋不休,变得十分沉默,跟在秋禾后面往镇上走。
  两人默默走了一阵,秋禾回头看着侧后方的男孩,其实长得也是飞扬挺拨,又值青春年少,不知道暗地里入了多少人的梦,何苦要和自己纠缠不休?想到这里,心情和缓下来,便开口说:“其实我应该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王俊煦看他一眼,神情淡淡的,并不答话。秋禾抿抿嘴唇,停了停又说:“说起来,你喜欢我,这并没有什么错。但是,你不该逼我。”
  王俊煦站住了,秋禾也回过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讨厌别人强迫我、威胁我、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王俊煦艰涩地开了口,语气有一丝颤抖:“秋禾,我知道你到现在还在怪我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当时为什么鬼迷心窍没跟老师说实话,害你到了这个山沟里。我其实就想咱们俩一块退学,一块儿走!一块儿出去留学!我连地方和学校都联系好了,没想到你妈速度那么快……”
  月光下,秋禾的一双眼睛如同琉璃,黑亮润泽,他看着王俊煦,微微叹了口气,说:“好,假设你是好意,那么,你想跟我一起出国留学,有没有想过问问我的意思呢?”
  王俊煦抬起头,眼里竟有一丝希翼,“假如我问你,你会同意吗?”
  秋禾抿着嘴唇,缓缓摇头。
  王俊煦沮丧地低下头。所以说这是个死结,无论他问不问,结果都是一样的。
  秋禾继续往前走,王俊煦跟了几步,忽然幽怨地说:“以前咱俩不是挺好的吗?”
  以前他们确实有一段快乐的时光。两人同班,家又住得顺路,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做作业吃零食,无忧无虑的年纪让人怀念。想及往日种种,秋禾心一软,说:“是啊,王俊煦,我们还做原来那样的朋友,不是很好吗?”
  王俊煦立刻沉默了。秋禾狠狠心,强调说:“退回去,就还是朋友,进一步,就什么都没了。”
  王俊煦终于带着哭腔嚷嚷出来了,“所以说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蛋!”
  秋禾在前面顾自走着,郁闷地想,狗屁!老子便宜都让你占光了,竟然还被骂混蛋!这世界,没法说理了!
  

  ☆、情敌

  白川一夜不曾睡。
  他躺在自家清冷寂寥的卧室里,尖起耳朵,能听隔壁小院里传来的每一点动静。阵阵谈笑声、开门关门声、哗哗流水声、秋禾和他那个同学一道出去又一道回来的脚步声……
  白川的心里燃起了一把火。那火起初还只是小小一簇,被小院传来的各种声音滋养壮大,等隔壁归于平静时,白川已经觉得全身的骨骼都轰轰烈烈地烧着了。
  没有人告诉过他,那种情绪叫嫉妒。白川只觉得一浪一浪的恐惧、担忧、心酸、难过席卷而来,让他一时又象浸在冰水里。他就这样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水地熬着,干熬到半夜,白川终于在床上遽然坐起,从窗户里钻了出去。
  他在两座房屋之间的那条夹巷中站了半天,看着隔壁西厢的窗户,看了很久,心里转过种种心思,最后毅然转身,往森林里去了。
  屋外月光如洗。白川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天,轻轻纵上树,又悄无声息地从一棵树纵向另一棵树,一直到森林深处,连树上的宿鸟都没有惊动。夜露清凉,潮湿的风从两颊肌肤上滑过,象有人温柔抚过他的脸。
  在凉石镇东边山顶,那一大片白色巉岩上,白川抱膝坐着,长久地看着皎洁月色下的连绵群山,忽然觉得满心委屈。少年于是昂起他的脸,对着月亮发出了一声尚嫌稚嫩的长啸。
  附近的山鸟被惊醒,扑楞楞地飞起了一大片。
  翌日清晨,秋禾来到石榴树下时,意外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秋禾等了一小会儿,心里暗自纳罕,难道白川病了?还是伤口复发了?
  那家伙性子倔强,即使病到要死的地步,估计也不会主动告诉别人,想到这儿秋禾有点不安。他返回家中,从西厢窗户翻进了隔壁,只见白川家堂屋门洞开着,房里空无一人。
  床上的被褥十分凌乱,秋禾用手摸了摸,是凉的,看来人早就出去了。
  大清早的,这家伙上哪儿去了?秋禾站在床前,感到很迷惑。
  正在这时,房门一声轻响,白川低头钻了进来。看到站在房间里的秋禾,他似乎也吃了一惊。
  两人对视片刻,秋禾先开了口:“你上哪儿去了?”
  白川低下头,含糊说:“上厕所。”
  “上厕所去了那么久?被子都是凉的!”沈福尔摩斯本来认为他在说谎,又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白川正苦于不能及时想到有说服力的借口,听他这么问,忙点了点头。同时想,这不算骗他,他确实心里不舒服,而心是属于肚子这个范畴的。
  “我就知道!就猜你肯定是身体不舒服。”沈摩斯一方面觉得自己料事如神,另一方面很担心,把白川按到床沿上坐下,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疼的?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去拿点药?”
  “没事。”白川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秋禾,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出了千真万确的关切,扰了他一夜的心病忽然不治而愈。
  他问:“你怎么在这儿?”
  秋禾一扬眉:“我在树下没等到你,就进来了啊。——不过你这样子,今天是去不成山里了,你就上床躺着吧。”
  说完他转身欲走,却被人一把拉住。白川望着他,欲言又止,最后有些迟疑地问:“昨天那人是谁?”
  秋禾在床边坐下,说:“我同学啊。昨天不是说了吗?”
  白川有点紧张:“你们很要好吗?”
  “唔,”秋禾含糊说:“我们同过几年班。”
  白川的一颗心吊在嗓子眼里,问:“那你……喜欢他吗?”
  “瞎讲什么呀你!”秋禾皱起眉,不悦地说:“就是关系好点的同学而已。”
  白川松了一口气,脱口道:“你别理他,”停了停,觉得这话很没有说服力,又补充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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