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钟晚都没想到,巅峰状态的李星垂和普通的高阶妖兽之间竟然有这样的差距。
虽然天赋的差别在哪里都存在,但在妖族中,这样的差异似乎并不能靠努力来弥补。这在一本书的世界里面,真是再讽刺不过的事。
以云重目前的重伤程度,竟然无法阻止李星垂朝皇帝扬过去一道寒气,逼得后者不得不被冻醒。
“我想对他最大的惩罚莫过于亲自让他看看,你是怎么被折磨的。”李星垂以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你们残害了这些妖兽,挑起妖族战争,总该付出些代价。”
钟晚偏过头去,不忍再看。一道接一道的攻击过去,皇帝先还能怒吼,后来却只是声音颤抖着轻喊,“阿重,阿重……”
李星垂一手捂住钟晚的眼,一手抽取了彻底失去意识的云重的妖力。当他们离开一片狼藉的皇宫时,钟晚回头望向终于从禁军的管制下得以走出各宫的人群,惊慌逃窜的众人也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才能从这仿若天罚般的劫难中缓过劲来。
“三黄,云重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打不过你?”钟晚忍不住问。
李星垂敲了下他的额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他不过是想让皇帝知道,对妖族动手,从始至终,都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他只是想要他看清一切,至于在这以前要付出多少,他却全不在意。这一步一步,都是为他走的。为那个自小身在冰冷的宫中,和他相依为命的三皇子殿下。
李星垂想到方才在皇帝脑中看到的一幕,终究是没有对云重下杀手。他从皇帝的眼睛中看见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阿重,阿重,要抱抱!”
冷若冰霜的云重先是摇了摇头,可在听见他低声呢喃“母后不抱我,父皇也不抱我”的时候,坚冰终究还是融化了。彼时身量还不高的虎妖抱起结实的皇子,眼中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温柔,“臣带殿下去摘果子吃。”
“阿重最好了!”
李府门外,李星垂靠在墙上等钟晚和陆子谦告别。
“对不起,从认识你开始,我就在骗你们。”陆子谦抱着他尚未恢复元气的娘亲,真诚地朝钟晚道歉。他叫出陆鸣,远远地看着李星垂道:“以后月下楼就交给你们。阿晚曾经说过想去大江南北走走看看,你们天天飞来飞去,毕竟对俗世的景致不了解。阿晚既然是喜欢俗世的武林高手,陆鸣认识的倒是不少。”
钟晚摆手想说不用,李星垂却开口道:“就让陆鸣跟着吧,不然我怎么放心把惊鸿交给他。”
“星垂!”惊鸿又羞又恼,“我不会——”
李星垂抬脚欲走,“我不管你什么时候想通,总之,陆鸣我是先扣下了。”
李凌绝已经又追着封妍去了西北,现下陆子谦要回狐妖境,惊鸿也犹豫不已……钟晚忙跑过去牵住他家三黄的手,“看来只有我能陪着你了,堂堂九尾猫妖真是可怜。”
李星垂翻了个白眼,干脆变成猫形,跳到钟晚怀里慵懒地“喵”了一声。
“好好,猫主子,咱们这就走起来。”只要这家伙不赖在他身上动手动脚地揩油,怎样都行。猫奴的人生理想真是太简单了。
第60章
突然降临在京都的天罚让整个大陈的百姓都惶恐不已,左右骁卫和惊羽卫皆是出动戒严,一时间人人自危。一向总摄军务的云将军据说在天罚中为救天子而身亡,以往总是跟在皇帝身边的杀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小小的老虎。皇帝平日在宫中和他的这只小老虎形影不离,只是这虎有些先天不足,怎么都长不大。
等到朝中的局势彻底平稳下来,已是好几年后的事情。
当瑶渊边上的第一朵鸢尾花开放的时候,妖境彻底回暖,畏寒的妖兽们都渐渐活跃起来。因着钟晚怕冷,李星垂特地花了老大力气将瑶渊的冰封解开,使得附近的地界都渐渐有了生机。
穷夜峰顶上的王殿内,钟晚从猫尾的纠缠中把自己给扒拉出来,伸脚就要下床穿鞋。
李星垂一条猫尾勾过来缠住了他,“等等,地上还冷,你先待着。”
猫妖们虽然个个都作天作地作妖,一副很厉害的模样,但对日常琐事真心不擅长。王殿里的地龙经过夜以继日的赶工才得以铺设完毕,很显然,妖力阴寒的猫妖从未想过,他们竟然会迎来一个畏寒的妖后。
李星垂抬起他的脚替他穿鞋的时候,钟晚一时发呆,想起自己刚到猫妖境时兵荒马乱的场面。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真看到李星垂受欢迎的场面,他还是被吓得够呛。满地的小奶猫朝他们喵喵直叫,李星垂曾说他出生时赤光冲天,紫云笼罩,万猫齐鸣,这会儿看来还真不是夸张。
妖会对比自己强大的妖兽有天然的敬畏之心,幼年时期更是如此。更何况钟晚身上还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引得猫咪们全都往他们俩身上蹭。钟晚站在妖境入口,沉溺在一片毛绒绒中醉生梦死,李星垂起先还耐心地安抚了一会儿幼崽,可在看到有小猫竟然往钟晚的裆部蹭时,他立刻气得一把拎起小猫的后颈,往上一抛。
可怜的幼崽还没能学会御气飞行,被李星垂释出的寒气托在空中飘飘荡荡,喵呜喵呜的叫得好不凄惨。
钟晚叹了口气,正想让他把小猫咪放下来,却听得一声气贯长虹的呵斥:“李星垂!休得胡闹!”
来人长髯飘飘,相貌儒雅,若放在俗世必定是个摇头晃脑的教书先生,可李星垂居然一见到他就吓得立刻就把小猫放下,还挡在钟晚面前,讷讷地喊了句:“爹,我回来了。”
钟晚赶紧恭敬地问好。李星垂说过,他爹是猫妖族四大长老之首,在成年以前,他从来没能在打架上胜过他爹。
“嗯,我都听那些小妖说了,叫爹吧。”
钟晚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位容貌上看着不过三十来岁的男子立刻一瞪眼,反问:“怎么,你不愿意?”李星垂也跟着眼睛一瞪,一副很是不可思议的模样。
钟晚欲哭无泪,只得顺从地叫了声爹,自此之后就开始了在李星垂家莫名其妙做客的日子。不过与其说是做客,倒不如说是家人似的自然相处。李星垂家里除了一个性格暴躁的爹,一个温婉美丽的娘,还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弟弟,热闹得不得了。
钟晚到家的第一日,他们就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自家儿子、弟弟、哥哥要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的想法,开始不遗余力地挖掘钟晚的剩余价值。
猫妖的日常跟钟晚想象中很不一样。按照李星垂跟他普及的幼时故事,好斗的猫妖应该整日里打来打去才对,可李星垂的哥哥姐姐们却喜好种田养花,日子过得好不惬意。于是钟晚便昏头昏脑的成为了猫妖境内大受欢迎的浇水工。
尽管妖们在种植奇花异草时都会注入妖力,可这其中的度很难把握,常常会出现灵草大片枯死,或是花朵养料暴走占据一整座山的惨状。
钟晚在浇水种草时从不刻意加注灵力,举手投足之间相当自然。李星垂的大姐观摩了一阵,趁他家弟弟被猫妖王叫去传承妖力的时候,把钟晚带到玄灵妖的住处,让他去后山的药田上试试。
这一试可不得了,钟晚身上流出的灵气全都恰到好处,玄灵妖只看得眼睛都瞪直了。他一琢磨,估计钟晚本身就是集天地之力修炼千年的灵石,和各类花草自有一种默契,种起东西来把他们这些粗手粗脚的人都比下去了。
玄灵妖如获至宝,每日都跑到李家门口去堵人。妖境和俗世并非一个空间,占地广袤,常常是一家人占据一个山头。不过这点路程对于动不动就飞起来的猫妖们自是不算什么难题。
李星垂刚刚接管妖境,前任妖王又一点不体恤他,甩手就和妖后去寻极乐仙山了。于是妖境内大大小小的打架纠纷,灵草归属权纠纷,都让他忙得焦头烂额,更不用说还要重新布置穷夜峰的王殿。
每当李星垂好不容易抽到空隙跑去药田寻钟晚的时候,玄灵妖都会冷不丁地蹦出来,偶尔还会有他爹在旁边帮腔:
“年轻人,多干点事,少想些有的没的,小心纵欲过度!”
“就是,你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讨到媳妇呢!”
什么纵欲过度,他连边儿都摸不着一下好么!
李星垂憋屈的猫脸倒新奇,以前在妖境外这家伙是何等的威风凛凛,作天作地,结果在长辈的面前还挺听话的嘛。
晚上两个人躺在被窝里好不容易能说点话,钟晚摸着他的耳朵问他为什么这么怕四大长老。李星垂敏感得直接冒出了猫耳,照着他的颈窝一顿蹭之后,闷闷地说:“我不想说。”
“是吗?”钟晚眯着眼抱手,“三黄,你现在可是不能对我为所欲为了……”自从学会如何吸收妖力后,钟晚对李星垂可是毫不手软,尽管两人体内的灵气都无比浑厚,可被人夺走妖力时身体的反应会很糟糕,自然就不能这样那样再这样了。
以往撒泼打滚缠尾巴的招数不奏效了,这回连喵喵喵的卖萌都受到了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