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能。实际上，我跟这个亡灵法师一点关系也没有，跟他签订仆从契约的，实际上是你的灵魂。」
「那这么说，我应该能和他取得联系？你先让我试试……」
伊赞有点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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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克斯？听得见我说话不？」
亡灵法师微微一怔，道：「你什么情况？」
伊赞得到回应，心里一喜，噼里啪啦地把情况解释了一遍。
「别的都好说，但是你现在眼眶里黑乎乎的一片，这个恐怕有点不好圆。」
「你等一下！我再问一下塞纳……」
艾利克斯等了一段时间，听见伊赞说：「塞纳说他也不知道咋办，不过他可以变成黑暗精灵模样，这个对你来说有没有点帮助？」
「他是不是死亡骑士？」亡灵法师几乎绝望地问。
「……他说是。」
「这下麻烦大了，」艾利克斯的声音听起来惨兮兮的，「你让塞纳千万别变成人形，就维持骷髅状态别变，一会儿我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至于光团的颜色……我暂时装会儿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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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虽然多数人都注意到了塞纳的眼眶问题，却都很配合地没有过问。
佩里斯闲适地坐在床上，忽又说道：“我手里有几件魔法斗篷，一旦穿上，就没法被别人取下，也没人能看清你们的脸。即使地底本来就黑得让人看不见行人的脸，做多重的准备也不会有什么错误。如果有人感兴趣，我可以把它们免费送出。”
一群人对视一眼，每人要了一件。
“我有点好奇你怎么会准备这些东西。”艾利克斯说道。
“我在很久以前就制定好了这个计划，准备可能需要的一切东西，只等待一个逃脱的契机。”
佩里斯垂着眼睛，轻声说道：“近万年的时光里，我几乎四分之三的时光，都在思考里度过。如果你同样等待了如此之久，你也能推算和斟酌清楚每一个可能存在的细节，以及每一件它们所能影响的事情。”
“我倒是想，”艾利克斯微微苦笑起来，“可惜我的寿命不足以支撑我到那个时候。”
“对了，”法罗纳问道，“你之前说你知道了萨琳娜的秘密——那个秘密是什么？”
“告诉你们也无妨，”佩里斯的坐姿很放松，就仿佛他不是坐在这张破旧的木板床上，而是枕着装有天底下最柔软枕芯的枕头，正听着别人讲的睡前故事，昏昏欲睡，“这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骇人听闻的事情：真正的月亮女神，已经死去了。”
一刹那间，空气中仿佛有一颗小型炸弹骤然爆裂，遗骸中落针可闻。
语惊四座，全吓懵了。
奥菲莉亚的眉毛很快皱起来。
“我上次之所以说，你们队里的精灵可能不太想听见我说的东西，不是因为我觉得，我说现任月神是‘伪神’，可能会让她觉得不高兴，而是因为，现在精灵所知道的那个月神，她们现在所信仰着的那个月神，是一个冒牌货。”
“你为什么这么说？”女精灵深吸了一口气。
“在我看来，其实她把月神的角色扮演得很好，一切都进展得相当顺利，没有哪怕一个人发现一丁点破绽……只除了我。我只见了她一面，”佩里斯居然在苦笑，“就察觉出了端倪。真正的月亮女神萨琳娜，永远也不可能那样称呼我。”
☆、伪神与诗集
“你什么意思？”法罗纳闻言愣了愣。
黑暗精灵神色平静地叙述着：“只要凡人在某个领域达到一定的水准，就能接受诸神之神，即西弗勒斯的馈赠，成为新生神，从此拥有进入万神殿的资格。”
“而我正是其中之一。”
这是个什么情况。奎克傻乎乎地瞪着眼睛。
他曾经也想过，在自己的旅途中，说不定会遇见一些身份奇特的家伙，诸如一睡能睡一百年的巨龙、脾气暴到一点就着的精灵、满嘴都是胡子的酒鬼矮人……
但从没料想到过其中会有一位天神。
让神登场得如此草率，就连热血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亡灵法师倒没有太惊讶。他想了想，迟疑道：“无论是原生神、衍生神还是新生神，应该都有自己对应的权能。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说说你的权能是什么？”
佩里斯似乎被问住了，他支支吾吾地说：“我的权能是……是……”
不像是一个新生神被问了权能，反而像一个究极大差生被问了考试成绩。
不但塞纳给伊赞转述的时候心里奇怪，伊赞听着也同样觉得奇怪。
你说这个黑暗精灵，连自己是神都能说得风轻云淡一笔带过，怎么到神的权能方面，一下就成个怂蛋了？
难道他司掌的范围很见不得人吗？伊赞不无恶意地想。
“你倒是说啊，”盗贼也纳闷道，“应该没有哪个权能名叫‘缺心眼’吧？”
“诗歌和……缝纫。我一直觉得，这两个神职，”佩里斯泄气道，“实在不应该安排在同一个神身上，因为它们连着读起来实在太傻了，听上去就好像我是一个一边织布……一边唱山歌的神。”
“至于我从冒牌月神对我的称呼，而得知她并非真正的萨琳娜，则是因为……我毕竟算是她的小半个创造者。”黑暗精灵很快转移了话题。
一群人呆望着眼前的新生神，抓瞎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种级别的巨型炸弹怎么说放就放的？
“伪神由信仰凝聚而成。而我年轻的时候，又正好是个……吟游诗人。事情的经过你们大概也都联想到了。我写了一首诗，也没有多功利，就只是像作家创造角色那样，写了一首有关于月亮女神的诗歌，在途经之地、兴起之时，偶尔演奏两节罢了。”
“我从未想过她会拥有真正的生命，但是她却活过来了。”
佩里斯重复了一遍，连声音都在颤抖：“她活过来了。”
“我是第一个赞美她的人，同时也是她最狂热的信徒……见到月亮女神的那个瞬间，我一下认出了她。我说过的，不会有人比她更适合萨琳娜这个名字。”
“直到有一天，月亮女神萨琳娜敲响了我的房门，披着一头漂亮的、如溪流般的银色长发。她感谢了我……我这一生中从未感到那么不知所措过。”
佩里斯·磷光说着又笑了起来，紫罗兰色的眼睛微微弯起。
“我始终留着那本被虫蛀过的破烂诗集，即使它的措辞对现在的我来说既僵硬又干涩。但如果没有那时的我，也就不会有月神萨琳娜……我也就只是无数生灵中最为寻常的一个。”
黑暗精灵的表情很鲜活，很生动，甚至让人联想到在大街上撒欢的奎克。
他顿了顿，又说：“她从没有称呼过我。”
艾利克斯想了一下，的确是这个道理。
他们两个的关系实在混乱，月神找不出靠谱的称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的权能不是缝纫吗？你怎么能隐藏魔法灵光？”温妮莎问。
“如果神的权能只是把两块布匹缝上两针串在一起的话，那我也不配称作神了。这个能力的真正作用，其实是裁剪和缝补一些相当抽象的东西，比如命运、灵魂、空间裂隙、甚至是……一条完整的时间回环。”
“说是这样说，但其实这几个例子，都只在从理论层面上行得通，而在现实层面，却几乎只是空谈。即使是全盛时期的我，也不过能给人缝合破损的肌理，更遑论命运与时空了。但反过来说，”佩里斯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倘若现在的我，只是想把两片空气像缝沙包一样地缝合起来，还是非常轻松的。”
伊赞忍不住问：「你刚刚跟我说的这个是他的原话？」
「一字不差。」死亡骑士传话员塞纳·邪雾，很有把握地担保道。
「你们位面果然很不正常。」他对艾利克斯说。
「我以为硬生生把一活人缩成个长腿儿菠萝就已经够反科学了，怎么连缝空气都出来了？这已经彻底上升到胡言乱语说梦话境界了啊？信不信我一个物理课本糊你们脸上？」
艾利克斯不疾不徐地回答道：「有个课本说天上挂了个太阳。你看这儿有吗？」
「你也不能这么说，说不定这边的太阳只是被魔法给挡了。」
「哦，那我换个说法。还有个课本跟我说骷髅不会讲话呢，你讲了没有？」
伊赞泪流满面：「这个的确讲了……」
「你看，事实证明，书本上的内容是不能完全相信的，谁全信谁傻蛋。」
「听你这语气……你是不是当过劣质读物的受害者啊？」
艾利克斯语气微妙：「我小时候读过一本启蒙课本。」
「上面说了什么？」
「课本上说，法师神秘、优雅而高贵，是真理的揭示者，众生的启迪者。」
伊赞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还有句实话没有！」
「我把书倒扣过来瞅了一眼，发现它的作者是奥尔莱斯·罗哈兰。你也许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小提示。」
「什么提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