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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 前传完结 (叶惜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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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政也没有找太医,自己随随便便包扎了伤口后,直接躺到木一禾床榻上,掀开了被子的一角,钻进了木一禾的被窝里。
  睡梦中的木一禾明显感觉到了薄政的来临,不情不愿地死死揪着被子。
  薄政却勾着木一禾的手脚,令其面对甚至贴着着薄政。木一禾不情不愿地挣扎,最后还是安静了下来。侧躺在薄政对面,安静地沉睡着。他实在是太累了。
  薄政看着木一禾的睡颜,又是看了好久。他一瞬间思绪飞到了很久之前,但只想了一会儿,脑海里就铺天盖地如同潮水袭来,全是这辈子这几天跟木一禾相处的画面。
  薄政摸着木一禾的脸,脸上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自言自语,轻声道:“把我的小野猫变成小傻子,感觉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这样你不会总是想着要离开我。”
  “……”木一禾皱着眉,在睡梦中听不到薄政的话,却感觉自己被藤蔓之类的东西束缚了手脚,怎么也挣扎不开,到了后来只有放弃,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薄政继续自言自语:“你会什么都不想。你也不会爱上我。但你会一直跟我在一起。”
  “……”
  “你也从未对我发自内心地对我笑过,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你变成小傻子后,大概也更是笑不出来了。”
  “……”
  薄政停顿了好久,上前轻轻地贴住了木一禾的唇,随即放开,看着木一禾,说出了几句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但我还是想要我的小野猫。”
  “……”
  “天地间,亿万年,我想要的,只有你。”
  “……”
  

  ☆、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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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安歌】
  风轻轻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漏下一片光晕,在这光晕下的太子,是安歌此生唯一而又最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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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的最初,是七岁那年的凛冬。那年北方的天气极其反常,全年低温,等到了真正的冬天,衣服无论套多少件都觉得于事无补,还是令人觉得冰凉入骨,整个帝国更是在此期间冻死了一大批人。更离谱的是,那会儿的夜也特别深,浓稠的黑色像是墨汁一般拥挤着天空,默默地看不见星光。
  这种感觉足以令人窒息。
  父亲在这一年入朝为官,全家从偏僻的小镇搬到了繁华的帝都。
  没多久就被入选做了太子的伴读。
  周围人都在说他运气好。他并不觉得自己幸运,只是觉得自己一个从未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屁孩到时候在太子面前一定会诚惶诚恐,笨手笨脚。
  直到他真的遇到了太子。
  那一天虽然下着雪,看不到太阳,但整个天都很亮。
  他第一次来到太学,慌慌张张地把东西摆好,捧着墨砚墨汁正要出门,好巧不巧,撞上了一个人。墨汁顿时全洒在了那人身上。
  那是一身极好的衣服,被沾染了一点尘土都会令人觉得糟蹋,这下沾了大片的墨汁,更是觉得暴殄天物。
  明明是他一个人冒失了,在场的所有人无论身份与家世,却在此刻都跪下了。
  他立刻明白,能出现在这里,令万人朝拜,眼前的这位——是太子。
  薄伽王朝历代只有一位储君,太子当然是全朝都捧在手心的宝贝。他的这一冒失举动,无疑是大不敬的。
  他立刻跪在了地上,觉得自己闯了天大的祸,止不住地颤抖,开始哭泣。
  对方却温柔把他扶了起来,声音还很稚嫩,却十分好听:“你哭什么呀?孤很可怕吗?”
  “……”他只能哭着摇头。不敢与对方对视,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敢看。
  “你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说着,对方抬起他的头,拿起随身的帕子开始擦着他的眼泪。
  “……”他看着对方的脸,愣住了,也不再哭了。觉得自己一定是遇到了谪仙。
  即使还是孩童的年龄,对方却有着超凡脱俗的气质。却不像清祀道的仙人那般冷冰冰,反而目光如水,多情而温柔。
  对方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嗯?”对方并没有为他的冒失与呆愣生气。
  “……安歌。”
  对方又笑了起来,仿若眼里停驻着温暖的太阳:“好好听的名字呀。孤名曰薄政。”
  遇见太子的那一天,安歌觉得整个凛冬都融化了。
  那段时间,安歌每天都在期待着去太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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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歌十二岁那年,父亲因谋反之罪,当朝斩杀,随后先帝下令,满门抄斩,未成年子嗣皆入奴籍净身入宫。安歌并没有兄弟姐妹,孤身一人进了宫。准确地说,全家上上下下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待他死了以后,也再无他人了。
  从世家的弟子变成了卑贱的宫人,落差是他难以想象的。乱世浮萍,如同蝼蚁一般活着,也许过不了多久也会结束掉自己的生命吧。在此不久前的安歌还期待着一个人,如今,他什么都不会再期待了。
  再一次与太子相遇,是过了很久后他正在被先较他入宫的内侍欺负,几个人同时踢打他一个人,他倒在雪地里,无力招架。身体上的疼痛比不上心里的空洞,他甚至觉得,就这样被打死了也好。
  太子找了安歌很久都没有找到,这时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太子路过,制止了踢打他的那几个内侍。
  待这几个内侍恭敬而畏惧地走掉,安歌依旧埋在雪地里。
  “他们都走了。”
  “……”
  “安歌……”
  “……”
  最后太子将他扶了起来。两人相顾无言。
  曾经以为已经流光了眼泪,却不曾明白自己还未长大,更不曾明白自己已经不是男子汉了。此刻,眼泪止不住地流,狼狈至极。
  “安哥,孤和你没法再做朋友了吗?”
  “您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我,只是一介罪臣之子,早已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
  “你又没有死。”
  “我这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人死了,才是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我不像太子一样,我天生命就轻贱。我现在……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
  太子是那种赤子之心永存的人,不像他,热血早就凉透了,结成了冰。
  两个人是不同世界的人,之前的相处,不过是造化弄人。如今,也不过是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上。
  但是他还是很感谢上苍,能让他遇见太子。因为可能太子是他剩下的这辈子,唯一的光,唯一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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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第二天,安歌被调到了东宫,负责太子的日常起居。
  安歌面若常色,竭力维持着麻木的状态。
  太子一开始也是如此。直到后来总是毫不掩饰地盯着安歌看。
  无论安歌做什么,太子都盯着他看。本来太子还捧着本书装模作样,到后来书都拿反了,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安歌。
  差不多半个月都是这样,安歌终于忍不住问道:“太子,您盯着我看什么?”
  太子一笑:“你好看啊。”
  “……”
  以前一直是安歌偷偷盯着太子看,现在颠倒个个,安歌却满面煞白。他知道以太子的为人不会看不起他,但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他看不起自己。
  之前他是一个刚从小地方来的毛头小子,他很自卑,现在,他成了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他更自卑。
  安歌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擦着花瓶的手却在抖,一个不小心,将花瓶摔在了地上。
  他吓着蹲在地上,捡着碎片,却被碎片划破了手。
  太子在花瓶摔在地上的时候就起了身,连忙跑到了安歌面前。
  “太子……我……”
  还没说什么,太子就捧着安歌的手,将划了一道伤口的食指放到了自己的嘴里吮吸。
  “……”安歌羞红了脸,也被吓坏了。
  太子放开了安歌,捧着安歌的手:“以后摔坏了东西就不用管了,找别人弄,你负责孤的起居,这些不是你的职责。”
  “……”
  太子盯着安歌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认真道:“安歌,你想查明你父亲的事情吗?你觉得,你的父亲,真的会谋反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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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歌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那个老老实实的父亲竟会意图谋反。他相信,即使有一天薄伽王朝灭亡了,父亲也不会逃亡,反而会在敌军冲入朝堂的当天引火自焚,殉国言志的。
  太子循循善诱:“安歌,你父亲之前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没……”安歌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父亲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不过印象中父亲从不信神佛,出事前却经常去清祀道的寺庙祭拜。
  “那你父亲有没有跟什么人来往过?或者说见过什么人,是不是有些时候不在家?不止是出事前那段时间,在很久之前也可以。”
  “……”安歌想了好久,突然想起来什么,“有,那段日子,父亲有几次不在家,好像是去见大将军了。”安歌印象中是有几次,恐怕实际次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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