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北正襟危坐,正对着木一禾,看样子已经看了木一禾许久。即使衣着褴褛,面部污浊,脖子上还戴着项圈拴着链子,也依然挡不住他卓然的气度。
像是沉稳的山,屹立不倒,静静地存在着,却好像已经注视了木一禾千年万载。
“你会剑术?”刚问出口,木一禾就觉得自己的话是废话。
原北点头:“我会一点。”原北逃难的一路上,遇到想杀他的人成百上千,他虽狼狈,却也顽强地活了下来,足见还是有些能耐的。
“你很谦虚嘛。”
“人生在世,多给自己一条后路。”
木一禾消化着这句话,道:“你说说,我的剑法是哪里不对了?”
原北实话实说,一点儿也不想拍马屁,一点儿也不想讨木一禾欢心:“疯魔乱舞,没有章法,更,没有力气,每一招都没有力气。”
“……”木一禾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走到原北旁边,坐了下来。他没有生气,毕竟,对方说的都是大实话。
这是即使不会剑术的人都能看出来的问题。
他在最亲的龙三面前极力掩饰,现在被一个陌生人指出来的弊端,他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原北看着木一禾泄气的脸:“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练剑吗?”
木一禾脱口而出:“不喜欢。”
原北接着问:“那你为什么想要练剑呢?”
“……”木一禾想了想,道:“大家都在练,我第一天上课,鬼先生就说,剑是立身之本。”鬼先生听到木一禾这句话一定会感动哭的,这小子原来还记得他说过什么。
“那你再想想,魔界之人,都是人手一把剑吗?”
“不,魔王就没有剑!”朝堂上瘦弱的官员不拿剑,魔界的女子手里也没有剑。但没有拿着剑并不代表不会剑术。有的人的武器是剑,有的人的武器则是持剑的人。
原北笑了:“除了剑,还有很多东西能学,你也可以选择不学。为什么你一条小溪里的小鱼,自由自在的,非要流到大流里随波逐流呢?很多人都走相同的路,而这条路,适合你吗?”
木一禾停顿了片刻:“话不是这么说的。”
“嗯?”原北语调是疑问的,表情却是知晓一切的淡然。
“如果我不学剑术,那我学什么呢?”
“……”
木一禾拔出了自己靴子里的匕首,比划着:“我喜欢匕首,可是我的匕首那么短,别人的剑又都那么长,我能拿着我的匕首去跟拿剑的人打架么?我也能选择持枪、抡锤子、射箭,但这些比剑术还要难,我还不如老老实实练剑呢。而且来日方长,万一哪一天,我喜欢上剑了怎么办?”
“……”原北沉默地听着。
木一禾认真道:“虽然我讨厌鬼先生,但他说的话没错,剑的确是立身之本。”
原北严肃地问道:“你知道什么叫做立身吗?”
“知道。”木一禾看着原北的眼睛,“立身,就是立命,没有命,什么都是空的。”
原北赞许地点了点头。木一禾这个家伙,看起来不精,绣花枕头一个,其实惊得很,有些别人一辈子都想不通的道理,他似乎一开始就很是明朗,而且爱抬杠的性子使然,总是在别人问他问题的时候,他自己又反问别人,接着别人都还没有说答案,他就自己想通了答案。这种神经病的性格,可以很快地帮助他成长。
原北正坐,道:“我可以教你剑术,并且解决你的所有问题。”
“真的?”
“嗯。首先,想要解决你力气的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付出比别人强百倍的努力练习体能,练习路数,你能做到吗?”
刚才还一脸正气的木一禾立刻垮了脸:“我……就没有别的捷径吗?魔界之人居然谈论什么努力与付出,你不觉得搞笑吗?”
“哈哈哈……”原北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奴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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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奴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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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北又问道:“你还有什么疑惑吗?”
好久,木一禾开口:“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看不懂先生的剑法。”
木一禾之所以剑术这么差,百分之九十都是因为这一点。他之前谁都没有说,连龙三都没有告,就是自尊心作祟,怕别人把他当傻子。
何谓傻子呢,分不清左右前后,分不清你我他,别人说过的话无法复述,别人做的动作无法模仿。木一禾觉得他面对鬼先生的时候,就是一种自己是个傻子的感觉。
鬼先生已经教了很多东西了,但是木一禾什么都没有学会,甚至在龙三帮助他的时候,他都是茫然且羞耻的。
但是现在面对原北,这个相识不到一天的人,他很放心。这个来自人间的男人不生不死,怪异却不令人觉得害怕,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知道了多少道理,看起来邋里邋遢,气质却是稳重冷静。或许也是因为这人现在的命运拿捏在自己手上的缘故吧,如果这人敢嘲笑自己,木一禾就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原北并不惊讶,依旧淡然如老医师出诊望闻问切道:“怎么个看不懂法?”
木一禾形容道:“就是别人看一眼,就学会了,先生什么样的动作,他们都记得。我却记不住,我甚至搞不懂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动作。”
原北听了这话皱眉,照理说不应该啊。他将头凑到木一禾跟前,额头贴着木一禾的额头,闭上了眼睛。
木一禾则是完全被他吓懵了,盯着原北说不出话来。除了柔妃与龙三,他这辈子还没跟谁这么亲近过。
原北的元神刚进入木一禾的世界里,他就叹了一口气,随后草草出来。
他按摩着木一禾的额头:“你的思绪太乱了。”
何止乱,别人的脑海都是静如湖水,稍微疯狂精神病的人类或者魔界之人也顶多泛起大一些的涟漪与波浪,而木一禾的脑海里,狂如风暴,乱如潮水。但一切都被木一禾本身漆黑死寂的眼瞳与少不更事的性格遮掩住了。
“哦?”木一禾挑着眉很是疑惑。
原北解释道:“别人记忆事物都很直接,你的思绪太乱,没有条理,所以先生说过的话,你都记不清。”
而且像是被人下了咒一般,好像有什么东西阻隔了木一禾的本来可以接受的新的思绪,即使接受到了,也会在短期之内被木一禾忽视忘掉。原北不确定,只能大概估摸着。
“……”木一禾木然着。以他现在的智商即使是听得懂原北说了什么,也想不到即使听懂了又能怎样。
原北温柔道:“我会教你清心咒的。”
“嗯?”
“清心咒可以让你的思绪平复下来。”
“哦。”
“……”
两人停顿了片刻,木一禾终于想起来了什么,看着原北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原北回视着木一禾:“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我这条命,是你给的,那就是你的。”
木一禾大惊小怪道:“嚯!你们人类都这样吗?”
原北点了点头:“不止是人类,天道、魔界也一样。”
木一禾乐了:“你不觉得魔界可怕,十恶不赦,背信弃义啊?”
原北不以为意:“可怕的人哪都有,人界有,天道也有,这并不是魔界的特产。”
“哈哈哈哈……”这个人太有意思了,“那既然你会剑法的话,你来教我吧。这些奇奇怪怪的咒术,也教给我吧。”
原北微笑着点头:“嗯。”
想起鬼先生那张死人脸木一禾就不爽:“鬼先生那个人也不知道傲什么,天底下会剑术的人,又不止他一个。比他强的人,多了去了。”
原北很是欣慰:“你能有这样的认知,很不错。”
木一禾大方表白:“我蛮喜欢你的。”
原北微微欠身:“您能喜欢我,是我的荣幸。”
“那你跟我签订奴契吧。”
“……”这突然而来的一句话也是叫原北的内心掀起了惊叹骇浪。
木一禾果然不学好,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奴契这种东西的存在。
奴契是流通于六界的奴隶契约,签订后奴契即刻生效,此后的一生都无法更改或背弃。履约时限从签订的那一刻到其中至少有一方死亡或者双方都离世。签订双方都有感知,知晓对方身在何处,默契度高的,契主还能与契奴进行心灵感应式的对话。契奴无条件答应契主的任何要求,即使本身能力有限,也会拼死完成任务。双方关系不对等,不同生,不同死,但契主弥留之际会决定契奴的去留,可以殉葬,也可解除契约,放契奴自由,但契奴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如果契主突然被害,契奴也立刻暴毙而死。
道貌岸然的天道很少有人签订奴契,签订的人大多数是上仙与被驯化的仙兽妖兽。在人间,奴契也被视为妖法,被所谓的正道之人所不齿。但是在本就不按常理出牌的魔界,这就是少见不怪的事情了,多数情况下是契奴被迫签订的,被迫的原因千奇百怪,或因双方力量悬殊,或因受人要挟,或因赌博赌输了,甚至还有热恋的情侣也头脑发热想体验一番,即使这样的体验是一辈子,而双方都不确定会与眼前的人共度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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