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修抱着女儿,将雪雪保护在自己怀里。幕令沉一直站在最前方,漠然挺立,不断催生出一道道新的冰墙——外层的冰层渐渐融化,可总有新的冰层凝结出来,始终将狂暴的天火挡在洞府外面。
这样的斗法持续了整整一夜,曙光乍现时那高贵而华美的神鸟终于怨忿不平地发出一声嘹亮的清啼,震动双翼向远方飞去。
幕令沉匆匆在洞府四周重新布下禁制,拿起冰魄掐起风云诀便要追那凤凰而去。
他整整一夜都在施法未能休息,如霜雪般的脸色更显苍白,徐青修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袍下摆,唤道:“少宗主……”
幕令沉目光沉静,摇了摇头,道:“我们与那凤凰已生仇怨,这件事它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它喷洒了一夜天火,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我必须趁现在做个了结,以绝后患。”
他伸出手,仿佛不经意般轻轻理了理徐青修额间的乱发,低声叮嘱道:“照顾好女儿。”
幕令沉的判断没有错,但他们却低估了凤凰失去伴侣的怨恨之心。
那凤凰被幕令沉追上,渐渐不支,知道自己敌不过对方,竟然选择牺牲自己的生命化成一道魂火印记,直冲入他们一家的洞府,向着雪雪冲去,最终没入其额头。
徐青修根本阻拦不及,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看到女儿突然难受得大声啼哭起来。
而这时看到凤凰突然开始燃烧自己的幕令沉也发觉不好,匆忙赶回洞府,但已经无力回天。
魂火印记会直接附着在宿主的灵魂上,直接燃烧对方的灵魂,直至燃烧殆尽。按照常理,雪雪这么小且没什么修为的孩子,几乎在被袭中的瞬间就会魂飞魄散。
但或许是上天保佑,雪雪只是难受得哭了起来,下一瞬间幕令沉便已经迅速赶回,疾步走到女儿面前,伸出食指点在女儿额头上。
幕令沉说他暂时冻住了女儿的三魂六魄,使魂火印记无法继续侵蚀,接下来要用冰玄宗密不外传的冰玄心法为雪雪祛除魂火印记,让徐青修在外为他们护法。
徐青修答应下来,看着幕令沉抱着随着灵魂冻结而全身僵硬的女儿进了内室,过了许久,意识才渐渐回笼,只觉得彻骨的寒意渐渐涌上胸膛,灵台中似乎有无数条丝线在来回撕扯他的灵魂,他用手捂住嘴,才发觉自己的手居然在发抖。
失去女儿的恐惧让他摇摇欲坠,唯一支撑他没有倒下的动力便是内室中的幕令沉和雪雪。他想他还不能倒,他最重要的人还在需要他。
这一场护法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幕令沉终于抱着熟睡的女儿出来了。
雪雪趴在父亲的肩头,呼吸平稳,小脸睡得红扑扑的,看上去和平常并无二致;幕令沉脸上却带着还没缓过来的苍白和一抹苦涩。
他平静地看着徐青修,道:“魂火印记祛除了……但凤凰火毒祛除不及时,蔓延到了雪雪五脏六腑,以后每月月中都会发作一次,处理不及时可能会危及生命。”
徐青修猜想自己那时眼中的惊惶和悲伤一定难以掩盖。
因为下一秒幕少宗主便握住了他冰凉的手,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没关系,有我在。我的冰玄心法可以在雪雪毒发时把火毒祛除出一部分,大概只用十年时间,火毒就可以彻底祛除。”
徐青修从对方低下的头中看到了自己苍白到不似人的脸和通红的眼眶,默默垂下了脸,从胸膛中发出一声呜咽似的悲鸣,更紧地小心翼翼地回握住压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
是他修为太低懂得太少,不仅没能看顾好女儿,在这种情况下也帮不到什么忙。而慕少宗主永远沉静地妥善处理好一切,不发一句怨责。
雪雪已经没事了,一直在自己那小石室的小小床上老实地睡着。
后半夜的时候幕令沉身上却突然忽冷忽热起来。徐青修触手所及可以碰到他火热的胸膛,反手向上去摸他的额头,也是滚烫一片。
而下一秒,这炽热的一切又都变成如坠冰窟般的彻骨寒凉。
徐青修不知所措,只好爬起来抵着对方肩膀呼唤意识昏沉的对方:“少宗主!幕令沉!幕令沉!”
幕令沉在他的声音中渐渐清醒,睁开眼睛,眼底带着深沉的猩红。
徐青修骇了一跳,不由直起了身子,微微向后退开一些。但退开也不过是向自己那半边移了半步,也没有移开石床所在的范围。
下一秒他被幕令沉伸手翻了过来,瞬间视野向下,只能看到下方的石床。而幕令沉甚至不给他回头的机会,迅速扯过衣带蒙住他的眼,让徐青修的视野彻底陷入黑暗。
似曾相识的一幕。
他们在这洞府中共同生活三年,也曾无数次像普通伴侣一样亲密无间,幕令沉其实很少这样蒙他的眼。
徐青修微微有些不解,小声道:“幕令沉?”
幕令沉的声音和身体同样带着未曾消退的无边寒意,他慢慢俯下身来抱住对方,静静道:“青修,别动,让我抱抱你。”
有这一句话,徐青修是无论如何都会配合他的。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所谓祛除魂火印记,是幕令沉将女儿灵魂中的印记一点点顺着经脉引渡到自己身体内,然后凭借自身体内的仙力将其吞噬殆尽——不仅危险,而且难免会有余留下来的火毒。
于是所有的反常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女儿遭劫他心中担忧不止,此时就梦见了陈年的旧事。
徐青修心里清楚这是梦,梦的前段是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醒来,梦的后端却懒得挣扎不愿醒来了。
身边彷佛又感受到了熟悉的呼吸和拥抱。徐青修明知那是梦,却也渐渐安下心来。
等到醒来时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屋内放着一盏七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攒成的七星灯,发出银白色的光芒。宽大的床榻柔软而舒适,四周垂落着柔软的轻纱。
徐青修微微一愣,知道这般华贵舒适绝对不是在自己门派驻地内,却猜不到到底是身在何处。他还记得昏迷前二师兄和四师弟明明都在身边,应该不会贸然将自己交给他人。
难道是云庄主的客房?借给自己养伤?
这倒有可能。
还不待他细想,旁边一个小小的甚至没被发现的身影突然感受到响动而从层层柔软的被衾中爬了出来,一下扑到徐青修身上,委屈地喊道:“爹爹!”
第24章 小妖
徐青修一惊,搂住女儿道:“雪雪?这里是哪里?你怎么在这里?”
幕念卿柔顺地把小脑袋倚在徐青修的肩头,软软地答道:“这里是爹爹的卧室啊。”
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仿佛不满他竟然不知道这是哪里。
徐青修一愣,“爹爹的卧室”……既然不是自己的卧室,那就只能是幕令沉的卧室了。
他又借着七星灯的光芒环视四周,只见处处布置得大气舒适而不繁复,摆件却都精致华贵。一个门派的底蕴是能从小处轻易看出来的,这样的布置和手笔倒的确像是幕令沉的风格。
徐青修有些摸不清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幕令沉的卧室里,但是眼下显然是女儿的情况最让他挂心。
徐青修搂着她左右看了看,似乎没有大碍,又拍拍旁边的空位让女儿同自己并排坐下,轻声问:“有摔到吗?身上痛不痛?”
幕念卿听话地在他旁边坐好,仰起脸看着父亲,摇摇头:“不痛,没有摔到。我掉在半空中,老树爷爷接住我,把我放在地上。”
她又扒住徐青修大腿,眼巴巴瞅着他道:“爹爹,老树爷爷救了我,还陪我玩,我觉得老树爷爷很好,可我听见有人说妖怪都是不好的,小孩子不要接近妖怪,会被吃掉。”
她从小在乾坤秘境长大,洞府附近有很多花草树木成妖成精,这些植物的妖灵大多妖力低下而性情温和,女儿小时候身边没什么小伙伴,反而常常和这些小妖精们游戏。徐青修和幕令沉知道这些但也从未阻止过。
徐青修不知道该怎么向女儿说明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下道:“雪雪,爹爹给你讲爹小时候的故事。”
幕念卿很惊异,第一次想到爹爹也有小时候,问:“爹爹小时候是多小?和我一样小?”
徐青修失笑,揉揉她柔软的头发:“不,比你大多了,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
准确来讲那已经不能称作小时候了,幕念卿听说后有些失望,但还是兴致勃勃地等着听故事。
那是徐青修修行略有小成,第一次被师父批准下山历练的时候,带他下山的是大师兄。
大师兄年纪比其他几个师弟都大很多,当年已经有五十多年的道龄,自身也有一定的声名,对于带这么大的青涩少年师弟出门历练毫无经验,也无想法,十分头大,并不知道该拿徐青修如何是好,想出的解决办法就是自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师弟跟在自己后面也能增长见识,就当做历练了。
大师兄彼时正在精研千山剑法,无论到哪个地方都要拜访当地有名的门派或高人,请求对方同自己比试,以此来查漏补缺完善自身,有时候一比就是三天三夜甚至更长时间。
徐青修一开始还对山下的一切感到兴致勃勃,但很快就对这种跟在师兄后面当小跟班,师兄去比试就傻等着师兄的生活感到了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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