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衣裳都是成衣铺子里买来的,牡丹月季更是数不胜数,刘章的夫人更是如此,衣裳是牡丹,绣面也是牡丹,步摇更是如此。
楚染见过几回后就觉得看够了,再抬眸看陆莳,她身姿挺立,袖口几片竹叶,清新而雅致,冰清玉洁。她晃了晃脑袋,抛去遐思,道:“陆相不急着去查案?”
她本想给陆相置办几身牡丹样饰的衣裳,话到口中还是没有说,惹恼了这人,可不好。想着她又往一侧躲去,留下大半的空位。
陆莳不急反趁势坐下,手抚着她的后背,像猫儿似的顺着脊背滑下去,扣在腰际,心里的这团火气就烧了起来,“不急。”
什么不急,楚染被她一摸,面色桃红,握着她的手就想拂开,“你不急就去查案,我要去见连城。”
她急躁,陆莳却是不急,脸上笑意渐现:“二兄过来,张口就是恒王仁善,被打就当是教训,查也不知从何处去查。”
事过多时,人只怕早就怕跑了。
说罢,低头吻上她的唇角,如同饮了花蜜,舌尖止步不前,刚过几息,就被楚染推开,眉毛一挑,“你且离我远些,这是我的屋子,你回自己的屋,再这样不规矩,门口贴张告示,禁止你入内。”
楚染不大高兴,陆怀思就像是一只苍蝇跑入喉咙里,恶心得不行,她几乎不想再听到这三个字。单论他与陆相的旧事不说,一再夸奖恒王,哪里能让她欣喜。
她力气大,当真要恼,陆莳也无法。平日里楚染都不会在意这些,亲了便亲了,瞪一眼就会过去。小猫生气,爪子会锋利,她也是无可奈何。
想起前世里,楚染也是不爱品酒的人,这无疑是在难为她。
楚染撇开她,小跑着出了屋子,冲着屋内人喊道:“你信不信,我真贴个告示。”
陆莳起身,走出屋,冷风吹动衣角,姿态飘逸,飘飘渺渺,似神女一般,美色刻入骨髓,奈何楚染并非是认真赏景之人,瞧都不瞧一眼,反跑着离开了。
廊下婢女望过一眼后,就不敢抬首。陆相好看,可是眼中眸色太过黑沉,莫名让人觉得阴冷,她历来清冷,这般不作言语,更是让人恨不得跑开。
静谧的庭院里始终无人敢说话,连城来见楚染,带着一筐子甜橘。这是好东西,陛下那里也不过几筐子,得来不容易,清河的官员送他的,只是男子不爱吃甜的,就想着给楚染送来。
橘子有甜有酸,冬日里天气冷,吃上几个就可,眼前一箩筐,还未离开的陆莳提醒道:“太多了。”
“无妨,听说甜橘还可以做酒,还可以做食材做糕点,许多种吃法,不多不多。”连城接连摆手,自己剥了一个,未曾注意到陆相眼中的冷意,左右看过一眼,道:“殿下哪里去了?”
知晓缘由的婢女不敢搭话,总不能说殿下被陆相气走了,到时陆相也饶不了她们。
一时间,廊下竟无人回答,连城咬过一口甜橘,陡然明白事情不对,忙丢了橘子皮,“陆相先忙,那个、那个还有事要去办,我先走了。”
话音一落地,人就跑得没有影子了。
庭院里瞬息安静下来,半晌,门口的陆莳才轻轻踏步,离开院子。
跑出院子的脸连城在院门外站住脚步,楚染站在梅树下采花,他拍着心口走去,“殿下要这些花,让婢女去做便是。”
“我无事,你来做甚,人安排得如何了?”楚染垫脚,裙摆的梅花别有一番心意,点翠的花蕊与真花无意,风起间若隐若现,很是新鲜出挑。
连城一声喊,陆莳就闻声过来了,冷声道:“连将军先回,明日再来。”
风吹得更冷了些,连城被风刮得脸蛋疼,自己揉了揉,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抬脚就走,却被楚染唤住:“陆大人今日被打了,你出门且小心些,多带几人,别被打伤了,还无人照顾。”
“陆二爷?”连城反问一句,下面的人喜欢跟着陆家的人喊二爷,因着陆相缘故,人人都会高看几分。连城也是,不过那夜洗尘宴会后,就恨得牙痒痒的。
楚染手中提着小竹篮,里面放置了几片梅花,都是很大的,她拨了拨枝头的梅花,讽刺道:“对,就是陆相的二兄,被打得半死,有空你去探望下。”
她一笑,虽说是讽刺,却也很讨喜。连城就未曾在意,当着陆相的面不好说人家是活该,点头就应下:“那我明日就过去。”
楚染笑得认真,摆手道:“快些回去,对了,你今日来做什么?”
“得了一筐子甜橘,我吃不了那么多就给殿下送来,无事就先回去了。”连城感觉气氛不大好,拔腿就抛开了。
楚染也不去计较这些,自己又伸手摘了些梅花,曹夫人前几日说要做梅花糕,打算让婢女去摘,没想到陆莳过来,为躲避她就自己过来摘。
驿馆内的梅花就这一株,开得尚可,她采下后,小心翼翼地放入篮子里,也不去看几步外的陆莳。
站了片刻的陆莳抬脚走了过来,伸手同她一道去摘,楚染却拒绝道:“陆相政务繁忙,还是去处理政事为好,我这里不过是闹着玩罢了。”
“我既已回来,今日就不会再离开。”陆莳淡淡道,她言辞依旧温婉,
楚染将花瓣放入竹篮里,笑眼越发弯起,“你不走干嘛告诉我。”她笑意纯真,细白的手在花瓣上抚过,白色生辉,衬得梅花红得娇艳。
陆莳清冷的视线凝结于纤细的手腕上,眼中冰冷消散,楚染模样天真,似是做戏似是纯真,她也不去计较,只道:“梅花酥做来,颇费一般功夫,比起在阿婆那里吃的脂油饼要难做。”
楚染不懂这些,最多的经历就是跟着阿婆做饭,看她怎么将米饭蒸熟,怎么将小鱼干做得咸香扑鼻。
“陆相浪费心思也无用,我拿着这些泡茶罢了。”楚染口是心非,随口说一句,这人无事缠着她,真不知怎么赶人的好。
摘了些花瓣后就回院子,踏上台阶的时候,陆莳依旧在身后,她恼道:“我真的贴告示了。”
天气阴沉,刮在人身上的风太冷,楚染鼻尖冻得发红,气势更冷了些。
陆莳恍若未闻,只道:“可要臣执笔?”
章节目录 第48章 过夜
陆相一言, 仿若外出踏春一般悠闲,让楚染恼恨, 踏上台阶就关起了院子的门, 透着门缝对外喊道:“不用你执笔,我自己会来。”
楚染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也不知着气是从哪里来,靠着门板想了许久, 都没想出什么, 亦或是陆相漫不经心的态度。
平生第一次被人阻拦在门外, 陆莳凝视于红漆的门板,上面铸着小小的铜兽, 看不见门后的景色, 她于寒风中站立,久久不曾离开。
细细一想,楚染的娇蛮也是她自己纵出来, 倒也不亏。
得了一筐子甜橘的楚染,也不小气, 让人给被打得半死的陆怀思送了些过去, 大夫让不让他吃就不知晓了。送去后自己留了些, 其余的都给陆相送去。
她遵守诺言,得了好东西就留给她,记得可清楚。
甜橘很甜, 她靠着炭火吃了两个后, 送甜橘的婢女回来后拿了一坛葡萄酒, 陆相心思让人捉摸不定,也不去计较,让人去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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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袭陆怀思的人始终没有找到,但事情出现在清河内,就是刘章的失误,他让人去彻查,自己带着几名下属去看望陆怀思。
陆怀思自己躺着不能动,骨头都像是被打散了,一动身上哪里都疼,抓住刘章的手叹道:“劳烦刘大人,我方到本地就遇到此事,也辜负陛下,实在是愧疚,查粮一事就多多辛苦刘大人,辛苦陆相。”
楚染在旁剥着甜橘,闻言后唇角勾了勾,被打后还是没找回脑子,就算你没病,刘章也不可能让你触碰查粮一事,此事他只信陆相,你一口一个恒王仁善,如何会信你?
陆莳也过来了,手中捧着梅子茶,不知为何,近日里喝的茶都换成梅子茶,酸甜过后就觉得苦涩。她看着悠闲剥橘的楚染,忍不住出声道:“少吃些。”
她面色微冷,楚染抬首与她对视一瞬,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而后道:“梅子茶好喝吗?我听说陆相最近口中无味,就让人给你准备梅子茶的。”
陆莳叹息,就知有古怪,她将茶放下:“殿下少吃些橘子,若觉得口中无味,也可多饮几杯梅子茶。”
“我就不喝了,留着给陆相,对了,可查到了袭击二爷的人?”楚染剥了橘子,大方地递给陆莳,哪里还有昨日的冷漠疏离。
陆莳抬手接过,莹白的指尖搭在剥得干净的橘子上,橘子圆滚滚的,在她手心里转着圈,“未曾。”
那厢的陆怀思还拉着刘章在说着愧疚的话,楚染耳尖动了动,听不到紧要的话,就不去听了,转身凝视陆莳手中圆滚滚的橘子,白手间橘黄色的胖身子也有些可爱。
“依我看像是筹谋多时,又不敢伤在要害,多半还是有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