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地理志,同陆莳道:“霍家可做这些生意?”
“霍家与吴江密切,多半不会冒险做这个。”陆莳回答,霍家不屑于此,前世里吴江王给了霍启不少好处,有了吴江就没有舍近取远的必要了。
这些不能同楚染说。
楚染看得眼睛疼,蹭到陆莳身旁,央求她给自己揉揉额头。陆莳放下自己手里的书,双手按上她的额头:“你看得多了,容易混淆,不如去外面看看,倒比这些书来得实际些。”
“我也想去看看,就是怕那些夫人总是过来,到时我若不见又不好。”楚染靠着她,将书丟一旁去了,想着明日让连城去看看。
她眉头微蹙,陆莳就给她抚平,安慰道:“有甚难的,也值得你皱眉,成了便成,不成就回郢都。”
这话听得楚染侧眸,盈盈望着她:“陆相富可敌国?”
陆莳莞尔一笑。
“陆相借我三十万两试试?”楚染开口,相府就像是一道禁闭大门的屋子,没人知道里面是有什么珍品宝贝。
“太多了。”陆莳笑道。
“对了,借我些本钱,若是谋利就还你。”楚染伸手揽着她的腰,眸色湛亮,亏损也不计较了。
陆莳晓得她的小九九,戳破她:“若是亏损就不还我了?”
楚染被说的心虚,“你看你我都成亲了,就是一体,你的与我的,无甚区别。”
“话是如此,殿下公主府可不是我的。”
“你若想要,可以给你。”楚染笑道,横竖她的公主府内没有值钱的东西,比起相府,不足一提。
陆莳揪揪她的脸颊:“臣可不要,殿下的好东西都给了太子的,空空的一座公主府,无甚宝贝。”
前些年,楚染有所得,都会先想起太子,久而久之成了习惯,留下的都是寻常的,被陆莳一戳破,她才恍然大悟。
她摸着陆相的耳坠,指尖弹了下,在她耳边低声说:“那我以后留给你,如何?”
“殿下还是留着太子为好。”陆莳抓住她使坏的手,握在手心里。
“陆相自己嫌弃,莫要怪我。”楚染不哄,要起身去洗漱,养好精神去面对那些个夫人,问问海上的事。
她想走,陆莳却不让,揽着她的腰:“你嘴上说给我,只怕心里却是不一样。”
楚染动了动,怕伤了陆相就只能安静地待在她怀里,“我哪里心口不一,陆相为何要与太子作比较,你醋了不成?”
陆莳双手圈着她,眉眼多了几分无奈,低声下气:“比较罢了,我若对旁人这般好,你当真会无动于衷?”
“陆相也会对旁人好?我只当陆相清心寡欲,除了对我好外,不看别人一眼,不想我竟看错了。”楚染故作惊叹,唇角弯出一抹弧度。
她阴阳怪气,陆莳哪里能不恼,“殿下说话也不怕我恼?”
“呀,陆莳恼了?”楚染明知故问。
她扭头的时候,陆莳微用力,圈着她腰肢的劲大了些,低眸看到她小巧洁白的耳珠,白色莹润,璎珞映着肤光,美色撩人。
“时辰不早,该歇息了。”陆莳神色自若,敛下恼意,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不在意方才的话题。
陆相情绪内敛,除了楚染外也无人敢亲近她,她略过此事,楚染巴之不得,起身去洗漱时,脚步一顿,不放心道:“陆相不生气了?”
陆莳摇首。
楚染又道:“不醋了?”
“殿下且去洗漱。”
“那你晚上别碰我,我怕你公报私仇。”楚染嘀咕一句,自己小跑着离开了,留下无奈的陆莳。
楚染的性子让她头疼,时而沉稳时而又是一番天真,办事稳重,私下里对小事又是一副懵懂。想起她的处境,身旁无亲人简单,人情世故都缺少了些。
她拿起楚染刚看过的书,目光冷凝,前世里海上这条路并无人走过,她也是从吴江那里知晓。
吴江四面环水,与大楚有贸易往来,同样与其他国家也是,大楚没有走通的路,吴江走了,且很顺畅,因此吴江易守难攻。
霍家的铺子遍布大楚,就连吴江也是有的,霍启本就管着粮仓,把持着武将命脉,陛下亲信,也是因为霍家不会监守自盗。
陆莳眸色一沉,将那人名单取出,这里面或许就有霍家的人。陛下看重的就是粮食,若是清河里有人监守自盗,与霍启有关,那份信任就会折半。
太子的病未曾除根,她无法保证会长命,命运一事不好改,娘胎里的弱症,非人力可改。
还是需想好后路。太子若不在,恒王就占着嫡长的优势,其他几位皇子未曾成年,优胜劣汰,很难去改变局面。
陆莳将名单放置好,楚染就推门而进,见她姿势未动,就道:“你在想什么?”
“清河内军粮一事。”陆莳不瞒她,也不想瞒她,又道:“陈米代替新米,数量不动,价格却是大改。”
楚染明白了,以次充好,道:“陆相之意就是在朝廷来人前解决此事,可是就算开仓检查也要数日,来得及吗?”
“检查出事,只能说明有人从中谋取私利,正好一并除之。”陆莳道,换而言之,当着朝廷来人的面揭露此事,刘章有失察之罪,戴罪立功也可,在外多留任几年。
“提醒他不就成了,大不了花盆再砸一次,不对。”楚染顿了顿,眸色一闪,喜道:“我有办法了,待明日曹夫人过来,我提点几句就可,后宅也是一门学问。”
陆莳眸色深沉,看她一眼,没有问她如何去做,自去洗漱。
回来后,楚染坐在榻上,也没有躺下,自己翻着几位夫人送来的礼单,吃食都是不算的。她自己心里有数,待陆莳回来后,就将礼单递给她。
“给我作甚?”陆莳接过来,粗粗看过一眼,中规中矩的礼,暖玉除外,并没有太过贵重的。
楚染掀开眼皮看着她:“这不是给你留的,免得又说我留给太子。”
她话里的陆莳成了斤斤计较之人,陆莳在意的并非是这些,只有希望她多为自己着想,显然,楚染会错意了。
陆莳不想去解释,将礼单随手搁置在一旁,“殿下可知陛下派了何人来清河?”
“断断不会是恒王,我觉得多半是一迂腐老旧做派的人,周文义吗?”楚染猜测,她仰首看着陆莳,玉面晶莹,眸色生辉,让人忍不住去捏一下。
陆莳也没有去忍,捏着她的脸冷声道:“陆怀思。”
“你二兄?”
章节目录 第46章 傻子
当初贤妃的上议被楚帝压了下来, 陆怀思确有能力,不过他头顶一个陆字, 让人放心不下。官船沉了以后, 许多人都因此丧生,再提此事时人心惶惶, 无人敢过去,唯有陆怀思请缨, 楚帝再三衡量后就恩准了。
不料他出了郢都后, 连城的消息就传了回去, 楚帝心中后悔,又不好将人叫回来。
清河内一片混杂, 陆怀思这等毫无城府的文官过来, 被刘章等人生吞活剥了都无人知道,楚染叹道:“这等大傻子过来,你还得多担忧。”
可不就是大傻子, 地方官员做了这么多年,建造府邸的钱都拿不出来, 还让养母想办法, 不是傻就是蠢。
陆莳想得更为深一些, 见楚染不在意就揭过不提。
楚染在郢都时见多了后院夫人,过了一日就让人去请曹夫人来驿馆,话多三句后, 曹夫人就品出味来, 她狐疑道:“清河内走海路的不少, 不过太危险了,能活着到如今的就几家。”
楚染把玩着手中的暖玉,话锋一转,幽幽笑道:“前几日听陆相说起军粮俸禄一事,道是刘大人勤勉,不需陛下过问就办得妥当。”
曹夫人精明,一听话不对,说着海路的事怎么就夸起她家丈夫了,她笑着说:“那是陆相夸奖了,今年的军粮都准备好了,到年底就发下去。”
“所以说还是刘大人的功劳,陆相没夸错。”楚染笑道,曹夫人一脸迷茫,她借故又道:“做生意好坏,我是不知道,但公主府平日里的开支也是我在管,稍有疏忽,那些仆人就不安分,以次充好,竟会糊弄我。”
曹夫人眼皮子一跳,手心就攥住自己袖口上的牡丹花,她赔笑:“都是这样,商户也是这些,不注意就拿些次品来,殿下眼睛可得擦亮了。”
“时辰不早了,我去看看陆相在做什么,曹夫人改日再来,陆莳昨日酿了桂花酒,让你尝尝。”楚染赶客,意思到了就看曹夫人怎么做。
曹夫人不敢多留,急匆匆带着婢女离开驿馆,一路上心神不宁,回府后上台阶,一个□□就摔了。
还好婢女动作快,一把扶住了她:“夫人、夫人,您可还好?”
曹夫人现在台阶上,四肢冻得发麻,整个身子都跟着发颤,顾不得自己,扭着腰回屋,忙去让人将刺史请回来。
小厮火烧眉毛一样去请人,曹夫人饮了一杯热茶,身子暖和后,就仔细想起新平公主提醒的话。
她好端端提及以次充好,又暗示军粮一事,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如何说在一起提,话题离得太远,如何不是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