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又要支开阿秀?
陆莳道:“不用了,我饱了。”
楚染大口喝粥,小菜也可口,搭配正好,闻言就与阿秀道:“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丞相?晚上不吃,隔着一夜更容易伤了脾胃。”
阿秀觉得也是,忙下去换一份,陆莳平日里就一碗粥,不会多吃,今日出了状况,阿秀还得回厨房去取。
她匆忙离开,屋内终又只剩下两人。
陆莳心中又有些不安,时刻注意着楚染的动静。楚染好像故意逗弄她一般,就这般耗着她,静静喝粥,将自己的动作放得很大,有些浮夸,毫无往日风度,惊得陆莳心口乱跳。
等阿秀再回来的时候,楚染喝完粥离开了。
她一走,陆莳口中的粥如同嚼蜡一般,毫无滋味,浑浑噩噩地将粥喝完以后,她摸了摸自己依旧在发热的耳畔。
晚间洗漱的时候,阿秀发现她颈间红痕,她惊讶道:“丞相伤了?”
陆莳不大明白她的意思,摸到自己颈间,心中狐疑又不敢去想,楚染并非那般放荡之人,猜测道:“许是蚊虫咬的。”
阿秀未经人事,也不知情况,只能顺着陆相的话去猜:“可是哪里来那么大的蚊子。”
陆莳也不知如何回答,沉默下来,阿秀就不敢多问了。
庄内日子无趣,过得格外慢些,楚染无趣,隔几个时辰就去陆莳那里探门。陆莳大多的情况就坐在廊下,一坐便是半日,换几盏茶。
楚染觉得这人枯燥,不过她也无事可做,时而问她外面的情景。陆莳便不答,旁的事可说上几句,问到赈灾之事,就不说了。
楚染耐着性子与她周旋,旁敲侧击,奈何陆莳狡猾得很,就是不说。
一日里王后膝下的二公主灵祎让人带信过来,问及丞相病情。
阿秀给陆相读过一通后,信辗转落在楚染手中,她识得灵祎的字迹,看过一通就讽刺道:“看来我这阿妹也甚是倾慕丞相,巴巴地给你送信过来,可要我带笔回?”
“劳烦殿下费心了,不用回的。”陆莳拒绝。
“为何不回?”楚染诧异。陆莳虽说与她有婚约,可这些年来两人并无联系,不过宴会上偶尔一见罢了,点头之交。
但陆莳与灵祎不同,王后想要招揽陆莳,心思迫切,灵祎就陆莳之间的联系反倒比她密切。太子劝楚染要主动些,不要指望陆莳主动亲近她。
陆莳太过矜持,寻常也不与其他女子说话,对待楚染更是,除去年节的礼,几乎不给楚染送礼,哪怕生辰也是不送。
楚染的生辰就会是太子的,皇帝会给太子大办,自然就会忽略了楚染,是以,满朝文武就不会去送礼,陆莳就故意忽略。
楚染不会与自己的阿弟计较,心里多少也会记恨陆莳不会办事,对她更加不喜。
前世里成婚后,陆莳忙于朝政,更是鲜少与她说话,生辰礼都是随意敷衍。
她脑海涌现前世里杂乱的场景,陆莳便已起身离开,她握着灵祎的信,随手给撕了。
阿秀在楚染离开后将长平侯的信取出,照旧读过一通置于陆莳手中,低声道:“长平侯给您推荐一位大夫,特地从西北过来的,您要见见吗?”
太子外祖长平侯镇守西北多年,深深扎根,推荐的大夫必不会差。陆莳沉吟一番,此地不可久留,太子知晓后必然会再来。
她非优柔寡断之人,思考须臾就决定下来,吩咐道:“可,你且将这刺客先送入郢都,押在相府,让他们见机行事,切勿早早地暴露他们,待太子处于劣势再将人送至陛下跟前,不要悄悄地送。”
太子占不了便宜,唯有先给霍老便些宜,让他放松警惕才可取胜。
阿秀机灵,会意后就下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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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莳要离开,就要放楚染离开,两人僵持□□日,不知多少回你来我往的口舌之争。
楚染离开时,还有些疑惑,在回营地见到阿弟时才如梦方醒。
晚出生一个时辰的少年比她高了半个头,面带虚弱,高兴地拉着她唤阿姐,恒王在侧冷冷哼了一声,试探道:“听说新平去见陆相,怎地不见她人?”
楚染眼中泛着冷意,恒王用心险恶,经过梦中之事,她再不会让阿弟吃亏,笑说:“陆相养伤,只是不知恒王兄怎地在此,大雨磅礴,缺粮少药时不见阿兄,如今百姓得粮得药,你倒像是上赶着来了。”
新平公主一顿讽刺后,一旁的萧平等人几乎笑出声,恒王转身一瞥,他们立即收声,个个憋得脸色通红。
太子捂唇咳嗽几声,将阿姐请入帐篷内,将陆莳吩咐的事都说了一遍,尤其听到还粮、以粮抵药之事,她微微蹙眉,这与梦中事不一样,她几乎怀疑那些梦是不是都是假的。
她颔首道:“如此,便欠下陆相的情了。”
太子憨厚一笑:“阿姐去还便是。”
楚染睨她一眼:“你欠的当你去还。”
“我倒也想还,只是不知如何去还,阿娘给你定的亲,又非是我。”太子笑道,苍白的面上涌着红晕,楚染相视一笑。
陆莳比太子大八岁,年龄也不大符合,且陆莳此人不当入宫,只有在朝堂上方能使她展现才华。
没过多久,阿秀送了一身换洗的衣裳过来。营地里留的都是男装,楚染再穿也不合适,陆莳之前临时做了两套,楚染走的匆忙忘带,甚至对陆莳避之不及,也不会要她的衣裳。
阿秀将衣服放在案上,恭谨道:“丞相明日便会离开,让奴告知太子殿下,勿要与陛下争锋相对,学学恒王殿下。”
太子笑着道谢,让人送阿秀出营,楚染示意兵士退下,自己亲自送阿秀出去,路上好奇问道:“丞相回郢都吗?”
阿秀道:“友人推荐一位大夫,在西北之地,丞相去见一见。”
“西北?”楚染顿住脚步,那是外祖镇守之地,陆莳去那里做什么?
出营地后,阿秀策马离去,楚染望着她的背影出神,陆莳这一走,非三月不可回。
作者有话要说: 楚染:小本子记一笔,前世不给我是送礼物。
第7章 药膏
西北,苦寒之地,气候比起郢都差之千里,极其缺水。
长平侯在此镇守了数十年,当年先王后病逝都未能赶得回去,楚染更不敢踏足此地,就怕被皇帝找到借口,到时连累连家。
陆莳受长平侯邀请来此处求医,天气干燥,黄沙几乎眯眼,城楼上的士兵戒严,对面是羌族,他们时常突袭,打了就跑,弄些粮食过饥荒。
陆莳虽有眼疾,心思却清明,她若住在长平侯府,被有心人发现后,到时便说不清了。她着人买了一座小院子,两进的,前面待客,后院住人。
西北黄沙多,用的是井水,且城里的几座井都是有朝廷看的,定时开放。陆莳买的院子恰好离井近,用水很方便。
城内富商造房子的时候会将井圈在府内,剩下的就是穷人挤在一起用。长平侯邀陆莳去府上居住,也是因为水源。
然陆莳心性果断,拒绝后就不会再去,与大夫约定好时间就在院内等着。
西北比不得江南,风沙很大,陆莳住了一日就觉得风吹得人脸疼,晚间的时候长平侯来拜访,她让阿秀去沏茶。
阿秀见到长平侯身后的俊俏少年,怔了一怔,来不及说话就被长平侯赶了出去。
长平侯在陆莳一旁坐下,凝视她一双无神的眼睛,默然叹气,道:“陆相落马后便看不见了?”
陆莳感觉出屋内还有第三人,只当是连家小辈,未曾出声,道:“嗯,寻医无果。我来时已将刺客送入郢都城,不会教太子殿下吃亏。”
陆相将话题引入太子身上,明显是不愿再谈眼疾一事。长平侯久经沙场也不是傻子,没有再说下去,道:“此事还未曾答谢丞相,太子与新平公主年少,以后还需丞相的辅助,至于退婚一事……”
长平侯欲言又止,身旁的俊俏少年眯住眼睛去看陆莳,她脸上好似有些微红,似是受不住西北风沙。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好似并未有这等反应。
陆莳不知有人在打量她,她听到婚约二字,眉宇微展,仍旧一副清冷之色,却道:“婚约一事皆在于新平公主,退与不退,我已不可强求。”
闻言,长平侯回身睨了一眼少年,又与陆莳笑说:“殿下不懂事,陆相莫要与她计较。”
陆莳并不勉强,笑意清浅:“殿下心思深沉,赈灾一事可见她并非纨绔,只是她对我成见已深,强求也没有用的,倒不如请求陛下退婚。”
两人的婚事定下的时候,楚染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这是经过陆莳同意的。楚染前世里就如同木偶般被这件婚事牵引着,其中是否有自己的感情,陆莳也不敢随意猜测。
长平侯知晓陆莳心中对新平公主有情,若非如此也不会出手相助,他就不好揭破这层窗户纸,道:“西北风沙大,陆相若有难事,就让人去给侯府传话,我这里有一婢女,不如留下给丞相跑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