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不甚清楚,周昕聪慧地明白过来,恒王在房中惯折磨人,她惊起一身汗。
素日里的教养让她瞬息镇定下来,新阳公主无端告诉她这些做甚?
恒王选妃涉及诸多事宜,入宫前祖父一再嘱咐莫要失了分寸,亦要小心谨慎些,不能为他人算计。
新阳公主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哪里能知真假。她平静地穿好衣裳,走出角落里看着坐榻上的人:“殿下为何要告知臣女?”
“额、因为你穿了我的衣裳。”新阳急中生智般随口一说,阿姐没有说有这么一个问题啊。
她心虚地不敢抬头,摸着自己发烫的耳朵,祈祷自己不能办砸了这件事,阿姐好不容易交代她办事,不能添乱。
安慰好自己后鼓起勇气地抬头迎上周昕探究的视线,她镇定道:“你的事与我无关,可你莫要脏了我衣裳,你若不信就脱下衣裳还我。”
这般不讲理的公主让周昕再次心生窘迫,见对面的公主红了眼睛,妥协道:“殿下如何知晓这些事
的?”
“我看见他每日都会换通房婢女,我骗你作甚,骗你又没有烤肉吃。”新阳噘嘴,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裳,拔腿就往外面走。
她颇有性子,让周昕一惊,若真是算计,哪里这般愚笨的人来当说客,几句话说得不好就跑。
新阳跑到门口边时,周昕突然道:“臣女信殿下。”
咦,这么快就上当了,新阳心生一喜,阿姐的计策果然灵。她喜滋滋地回头看着周昕:“你听听就好,信不信与我无关,只是你长得这么好看,被恒王兄欺负就不好了。”
她说话单纯,眉眼之间一团稚气,与精于朝堂算计的新平公主有着天壤之别,心中忽而就放松下来,或许新阳公主就是率性而为,不会有其他心思。
“臣女多谢公主,此番恩德记在心里。”周昕俯身跪地,恭谨拜了一拜。
郑重其事地一拜吓得新阳目瞪口呆,呆呆地受了人家一拜,待周昕直起身来目视着她,她还没有回神。
周昕不禁叹息,这位公主怎地这般呆。
新阳逃一样地离开殿,走到半路想起姑娘不认识路,摸摸自己脑袋又跑回去,回到那里时周昕才抬脚出门,两人又碰了面。
“突然想起你不认识路,我带你回去,你莫要说今日之事。”
“臣女晓得。”周昕粲然一笑。
两人回去后,恒王来了一盏茶之久,周昕隐匿在人群里,不为恒王所见,她有意避让,大夫人心里明白过来,以身体不适先退席。
那厢办好差事的新阳缠着阿姐要银子,两人在宫道上拉拉扯扯恰好被周昕所见,她立刻躲到阿姐身后,嘀咕道:“别让她看到我。”
“青天白日、大变活人我可做不出来,瞧见又怎样,站直身体,怕甚。”楚染轻声呵斥她,还往一侧躲避,大大方方地与周昕说话。
“周姑娘怎地出来了?”
“见过两位殿下,家母身体不舒服先回府。”周昕的视线落在新阳身上,心中本有疑惑,但见她满脸呆色又打消疑惑。
周昕离去后,新阳定定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脑子里乱作一团,还未曾想得明白就被阿姐拉去宫里吃东西。
“阿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周姑娘,已经有了陆相就不能再与让人纠缠不清的。”
“你乱想什么,不过是为了朝堂上的事罢了。”
“哦,那也好,恒王兄不好,周姑娘到时肯定会被欺负的,你看王后那般刻薄的性子也未必会善待她,还是不嫁的好。”
新阳一路上唠唠叨叨的,烤肉还没有吃完,内侍来报中宫宴席散了,各家夫人带着小姐各回各府,至于谁成为恒王妃还是未知之数。
她对此事心生好奇,每隔一日都会去阿姐处打探,只想知道周昕是否成为恒王妃。
周老做事果断,既有心不与恒王联姻,在陛下问起时果断拒绝,只道孙女身体不好,需在家中多养几载。
恒王被拒绝得没脸,回府后大骂周文义做事不对,转身求陛下娶了虎贲将军之女。
新阳唏嘘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武将家中的女儿约摸能抗打些,不像柔弱的周昕姑娘。
做了一件美好的事后,她让人带着银子去膳房要了些蹄花来,自己一人吃得颇是痛快。
阿姐这次给的银子不少,足以让她好好吃些时日,银子还没有花去,阿姐却又邀请夫人们入府游玩。
她新得了公主府,乔迁之喜,得邀的夫人都带着女儿上门恭贺,恰好又见周昕。
新阳生起一股熟悉感,大方地将自己要来的点心推给她,又亲自给她斟茶。
她如此殷勤让周昕惶恐,“殿下抬举臣女了,臣女自己来就可。”
“无妨无妨,听说你身体不好,怎地过来玩了?”新阳傻傻一问,咬着半块糖糕,再见周昕心里却生起一股子欣喜来。
她抬眸去看,眼前人顾盼生辉,生的一副好模样,阿姐说的很对,周家姑娘很美。
周昕被她直白一问,顿生尴尬,想起殿下呆傻的性子来又不觉放松,笑道:“随母亲而来,不想见到殿下。”
“约摸是缘分,你吃点心,很好吃的。”新阳急于将自己喜欢的点心给她分享,见她小口吃着,心里甜蜜更浓了些,不觉脱口道:“周姑娘真好看。”
章节目录 见而未见
新平地处荒凉, 以蛮荒为称,当年出染得封地恰是楚瀛封太子之时,先王后也未曾置喙, 得太子一位已是大善,楚染封地如何倒没有在么在意。
一物换一物,先王后只字不提, 太子去后, 终究是两空的余地。
楚染来新平后也不见官员、不查民情,只吩咐一切照旧, 好似她未曾来过般。
她过得愈发低调, 往日除见幕僚外,几乎不见外人, 躲在新平殿内。
郢都城内的消息哪怕快马加鞭过来,也晚了一月有余。离开时留人在京, 将打探到的消息送回, 不想再掀起什么风雨,只愿能自保。
楚帝待先王后一脉毫无亲情,几乎不曾过问, 心中有怨有恨也终究不抵事。
保连家最后一脉, 保郢都城内的那人已是最大的奢望。
春来之际,殿外绿意蔓蔓,恰是踏青的最好时光, 她桌人般一榻, 设一棋局, 自己与自己对弈, 如此尚可打发半日时光。
楚染棋艺烂得很,自己尚可不知晓, 与陆相对弈时每每都是她暗地里让一让,直到来了新平与幕僚对弈,方直自己有多差。
没了陆相的作弊,走不了多久就会被困得寸步难行。
她一人走棋,幕僚过来伸手就要落子,她不甘心地伸手拂开,嗤笑道:“少来,昨日赢我不少银子了,我一人玩就行了,你一边待着去。”
幕僚前些时日赢了殿下不少银子,每见她一人沉思,就忍不住凑过去,笑道:“我可不是陆相,让不了您。”
“也不需要你让,待见到她时定要好好说她几句。”楚染眉梢扬起,唇角弯得很深,好似对面坐的就是陆相一般。
幕僚不敢再笑,照这般情形下去,殿下与陆相哪里会有见面之际,或许等到殿下回京,陆相早已有了旁人。
看破不可说破,不可触及殿下伤痛。
时间是最好的遗忘。郢都城内繁华如仙境,陆相姿色过人,又是权倾一方的重臣,数不胜数的女人往她身边挤,哪里会有殿下回头的余地。
楚染沉浸在棋下,不知他所想,眉眼之间依旧带着笑意,笑颜如初,她走了几步棋想起一事:“三皇子如何了?”
“三皇子顽劣,这些年行事无度,实在难与恒王相敌。”
“四皇子如何?”楚染退而求其次,她心里对两位弟弟的资质了如指掌,三皇子年长却玩性已成,想要成一明君,难于上青天。
幕僚面露惋惜:“难成大器。”
“四皇子还小,养一养就成大器了,急甚。只是陆相心中有执念,只看到三皇子年长,忽略四皇子年幼,待她撞了南墙就会回头了,不必在意。”楚染手中捏着一白子,眉眼间的阴郁散去几分。
她岂会不知,陆相心中的执念是何。
幕僚点头道:“陆相如今已知晓难处,贤妃不得宠爱,又无母家支撑,又是恒王眼中钉,只怕举步维艰。”
“传信给连城,告知他我的意思,连家先保自身,再行大事,一切以连家为主。”楚染大胆地落子,眼前局势容不得她退缩,唯有让连城成长起来,陆莳或许可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