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不要杀了我!”
淡黄腥臭的液体自小孩身下流出,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缩成一团的小孩,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死人,他翻转手腕,刀身微侧,黑芒闪过,小孩的头颅就滚落一边,无头的尸体软倒一旁。
竹昑醒来,看到的就是颗飞扬的头颅,以及那断头上狰狞扭曲的面庞。竹昑惊诧,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残肢断体,血流成河,还有一抹黑色的袍角,是一个男人。
竹昑感受着手腕的滚烫,大喜,男人是狴犴。
竹昑想抬头看去,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随着男人的移动而移动。
竹昑随着男人从有如地狱的大宅中走出,看到宅中升起冲天火光,噼啪的燃爆声中,他终于被抬了起来,看清了男人的脸,也明白了自己身居何处。
男人一头墨色长发半束半披的扎起,颊边两缕碎发随风漂浮,划过男人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嘴唇,掩住男人死气沉沉的双眼。
男人从袖袍中抽出一条洁白的丝帕,动作轻柔的擦拭着手中沾满血迹的黑刀。
竹昑,就是那把刀。
竹昑没有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刚过来就在狴犴的身边。同样的,竹昑也没有想到他会成为一把刀的刀灵。
男人慢条斯理的擦干净刀身的血迹,看着重新变得光亮干净的刀身,随手扔掉已经不复洁白的丝帕,手指轻轻在刀身拂过,浑不在意被锋利的刀刃划破的手指,看着指尖的一滴血液顺着刀刃流淌消失不见,男人诧异的扬眉,翻转刀身,确定血迹的的确确的被刀身吸收。
男人的一滴血液被刀身吸收的瞬间,竹昑便觉得身体一阵微微的暖意,充满了力量。
感受到手中黑刀轻微的铮鸣,男人唇边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转瞬即逝。
此刀有灵。
男人屈指在刀身弹了弹,发出悦耳的声音,这刀灵是刚刚觉醒,亦或是,一直在装死?
有趣,太有趣了,男人止水的心湖掀起轻微的波澜,觉得无趣的人生突然有了点乐趣。
被擦被摸又被敲的竹昑在刀中满脸通红身体发烫,男人抚摸刀身的动作就好像抚摸他全身一样,看着手里隐隐透出红光的刀身,男人莞尔,手腕翻转,收刀归鞘。
拜月教中,风月阁。
华贵的白色兽皮自门口一路蜿蜒直至阁中床榻,玲珑的纱幔悬挂四周随风飘摇。
床榻上斜倚着一个身着轻薄纱衣的男子,白色的纱衣穿在身上,曼妙的身形若隐若现,如墨长发铺洒在床榻之上,眼帘轻阖,长长的睫羽在秀丽的面庞上倒影出一片阴影。□□的双脚洁白如玉,脚趾微蜷,脚尖粉红。
纱幔翻飞,黑袍男人带着一片腥气信步而来。
看到床榻上假寐的身影,男人脚步微顿,拿下悬挂在一旁的外袍披在假寐之人身上。
床上的人睫羽轻颤,睁开眼来,看清面前一身血腥气的男人,唇角勾起,撑起手臂歪头问道:“暗,事情办完了?”
“嗯。”名为暗的黑袍男人沉声答道。
“可有留活口?”床上之人又问。
“并无。”男人简短的回答了两个字。
床上之人就是传闻中的风月,拜月教的新教主。
风月闻言,眉眼弯弯的笑了开来,纤细的手臂抬起,轻轻勾住暗的脖颈,呼出的气息喷洒在暗的脸上,“我该怎么感谢你?”
暗不动声色的拿下风月的手臂,为他拢紧外袍,答非所问。
“天凉,注意保暖。”
被推开的风月浑不在意的重新倚回床榻,“你还是老样子。”
暗沉默不语。
“为何从不肯碰我?嫌脏?”风月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暗避而不答,只道:“天晚了,你该休息。”说罢便转身离开。
看着暗挺拔高大的背影,风月轻咬唇瓣,在绯红的唇上留下细小的牙印,眼中闪现不甘。
一直被挂在暗腰间的妖刀竹昑,已经快要气炸了!
他刚还在庆幸一开始就能碰到狴犴,谁知道没开心多大一会儿,就看到了吟霜勾引老攻的画面。
那张媚态天成,秀丽无比的脸与吟霜本来的面容有七八分的相似,竹昑陷入了沉思。教主?看来这一次轮回,狴犴成为了吟霜的手下?
是杀手?还是护卫?
看起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第24章 妖刀02
竹昑沉默的跟在暗的身边几天,大致了解了现在的情况,这一次并没有原主的记忆能够让竹昑掌握,一切都要靠他自己摸索着来。
作为一把传说中非常霸气的妖刀,竹昑自己是没有这个自觉的。暗的生活很单调,不是杀人就是发呆,风月让他杀谁,他就杀谁,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砍瓜切菜,竹昑也适应了每次被鲜血糊一身,再被暗慢条斯理的擦干净的日子。
每次被擦完,暗都会划破手指喂几滴血给竹昑吸收,每一次竹昑都会感到非常舒服,他得到了妖刀的传承,知道如何借着饲主的血修炼。他有预感,也许不久以后他就可以变成人形。
今日的暗似乎格外的浮躁,不同于以往的沉静,他在自己的止杀居屋外的竹林里来来回回的练着一套刀法,刀气震颤竹叶,透出主人的一丝心不在焉。
终于,夜色降临,暗才利落收刀,转身飞掠而去,一身黑袍迅速的容入了夜色之中。
几经周折,在拜月教高高低低的屋顶起起落落,劈开了灯火通明的大厅,躲过了来回巡查的教众,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假山面前。
竹昑疑惑,他这是要干什么?
暗伸手在假山一处有节奏的几下拍击,轴承转动声响起,巨石上居然出现一个人行的通道。
暗迅速闪身而入,身后的石门轰隆隆的关上。
石门内是潮湿昏暗的台阶,台阶上长着一片连着一片的墨绿苔痕。
暗一手按在竹昑的刀柄,拾阶而下,越往下走,湿气越大,有哗啦哗啦的水声传来。
转过一个路口,洞底的一切映入眼帘。
巨大的水帘从上而下的浇落下来,包围住了深蓝水池中央一个两米见方的石盘,石盘上腕粗的玄铁链紧锁着一个一身白衣披散着头发沾满血污的人。
那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到来,抬起的脸狼狈不堪糊满血迹,一双眼睛却明亮异常,看到来人是暗时,眼中闪过惊讶。
暗对于水池中锁着的人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自袖中抽出一条手帕用力甩了出去。柔软的手帕似乎瞬间注满了力量,变得坚不可摧直直向那个人射去,速度极快。
然而,手帕并没有在竹昑的预料中飞到那人身边,而是在穿过水帘之时升起一阵焦烟,焚烧殆尽。
腐蚀?竹昑诧异。
那白衣人像是预料到一般,边咳嗽边说道:“没用的,在这水牢里,插翅难飞。”
暗一言不发,只沉默的来到石壁一侧,抽刀在长满苔痕的石壁上来回比划这什么。
竹昑提心吊胆的被暗握在手中来回晃动,心下惊疑不定,他不会是想用我来砍石头吧?确定不会把我砍崩了吗!
暗思考了一会,像是找到了下手的位置,手腕一抬,刀刃换个方向,用力横劈向石壁,那看似坚硬无比的石壁就如同豆腐般被割裂开来,透出里面不断转动的黑色齿轮,齿轮被砍断,不甘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后停止了转动。四周的水帘瞬间收了个干净。
白衣人膛目结舌的看着暗,那可是坚硬无比的玄龙岩,仅凭暗这么挥挥手腕就给割开了?
暗提着黑刀飞掠而来,轻巧的落在石盘上,手腕翻转,腕粗的铁链就应声而断。
白衣人握着满是伤痕的手腕,吃惊于囚禁自己两年的铁牢,就这么轻易被破坏殆尽。
“你要放了我?”白衣人出声询问。
竹昑近距离观察白衣人的长相,眉清目秀的书生样子,如果不是如今身陷牢笼狼狈不堪,一定是个丰神俊朗的人物。
暗不语,伸手提起白衣人的衣领,拎着人就飞掠过水池,毫不怜惜的将人扔在地上。
“走。”暗启唇吐出冷淡的一字。
“放了我,不怕他怪罪于你?”白衣人诧异的看向暗。
“走就是,不必再回来。”暗答非所问。
“我们四人自小一起长大,如今碧落已被风月害死,你还要相信风月还是曾经的那个风月吗?”白衣人说着眼睛赤红,似是怒极。
暗沉默不语。
白衣人就是见不得他这个样子,继续说道:“暗,你真当初识风月之时,他如同表现的那般单纯?你真信如同他说的那般,是原夜强迫于他?”
“他之于原夜,就是心头血掌上珠,原夜怎肯伤他一分半毫?”
竹昑见暗的喉结上下滚动,只说了一句:“他救过我。”
他救过我?什么意思?
白衣人一顿,复又说了下去:“是,他救过你,可这么多年,你做的已经够了!你还要当他的走狗到什么时候!”
暗不再言语,只自顾的从袖袍中掏出个碧绿的瓷瓶,扔到了白衣人怀里。
“倾墨,这是解药,你且快走,往后不必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