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子嘴里也是发苦啊,别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可是知道的呀。可关键是这事呀,他也不好说啊。要说柳大人做错了,也不是,一来皇上有令,二来这对于殿下来说,也确实是不小的打击。
但殿下生气也有道理呀,父皇瞒着自己,自己敬爱的少傅也瞒着自己,就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唯独自己不知道,殿下心里好受才奇怪。
小可子自我纠结了好几天,也不知道该怎么
劝。可关键是一众小的都让自己说几句好话,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呀。
于是此时小可子纠结地看着柳斐然,一边迎着她往东宫里头走去,一边做自我斗争,最终忍不住叹息一口气,说道:“柳大人啊,奴才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柳斐然微笑道:“可公公请讲。”
小可子看了看四周环境,远处一小太监正握拳对他做争取的举动,弄得小可子哭笑不得。这兔崽子怕是要回头收拾一下了,他压低声音说道:“殿下年纪尚小,柳大人还请多体谅体谅。顺带也……体谅体谅咱们这些小的。”
柳斐然哭笑不得,也是暗自叹息一声,说道:“柳某知道了。”
小可子恭敬地敲响了书房的门,“殿下,柳大人到了。”
“进来。”
“咯吱——”
柳斐然推门而入,就见初玉尘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仔细一看,是她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的《资治通鉴》。
“下官见过殿下。”柳斐然行礼。
初玉尘这才放下手中的书,面容平静,“少傅来了?请坐。”
柳斐然下方入座,两人居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实在难得。初玉尘再次拿起了那本《资治通鉴》,然而有没有看进去,谁也不知道。
柳斐然微有不自在,她虽说不是八面玲珑之人,但平日里也算是能说会道,怎么今日倒是不知从何开口了呢?眼见两人似乎还要继续沉默下去,柳斐然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狩猎场一事,下官调查了一下当日的侍卫,尚无线索。”
“这些事情尘儿不懂,少傅自己决定就好。”初玉尘淡淡说道,头也不抬。
柳斐然只觉脸上笑容微僵,语气无奈地说道:“殿下,此事非同小可,应当早日争取拿下那些意图不轨之辈才是。”
初玉尘听到这话之后,手中的书放下了,目光温沉地看着柳斐然,突然嘴角微微翘起,倒是显得多了两分乖巧可爱,不过话语却并不柔和,“非同小可又如何?少傅不是认为尘儿少不知事,担当不起吗?那询问尘儿,又有何用?少傅做主就好。”
柳斐然又是一噎,竟不知还能说什么好。她怎么之前没有发现,殿下还能这般记仇呢?
柳斐然又想,殿下年纪小,自己总归不能和她计较吧,便态度温柔地开口:“殿下,下官并无此意,下官向来都觉得殿下聪慧过人,绝无虚言。”
停顿了一下,见初玉尘面色不变,低头看书,似是不曾听闻自己说话的样子,便起身朝她走了过去,又说道:“而皇上一事,下官刚知之时,对殿下了解不深,不敢妄言,怕影响到殿下。”
“下官十四岁便失去了父亲,那种滋味并不好受。而殿下现在更是比下官当时还要小上不少,又自幼失去了母后,下官又怎么忍心再把这事告知殿下呢?”
柳斐然说的是真话,初玉尘的早熟聪明让她多次纠结是否告知。可是一想到她这个年纪,又把话吞了回去,怎么都不忍心。
初玉尘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早已经眼红了,此时豆大的泪水哗哗往下掉。这几日她之所以闷闷不乐,除了柳斐然的隐藏之外,更是被巨大的恐慌所侵蚀。
她很早就失去了母亲,父亲是她唯一的支柱,而现在,这份支柱也将在不久之后离去。她恐慌,也不知所措,她什么都做不了。
初玉尘一边哭一边抬头看着柳斐然,嘴一瘪,断断续续地说道:“少傅以为……这样,这样尘儿就不担心了吗?”
柳斐然哑然,初玉尘便一边用小手抹着眼泪一边接着说道:“少傅……少傅是坏蛋,呜呜……尘儿好怕,可是少傅……少傅都不抱尘儿。”
柳斐然才知,原来初玉尘一直在等自己主动去抱她,给予她温暖和力量,安抚她的恐惧和无助。
一瞬间,心里面涌现了无数的愧疚和怜惜,让她刹那红了眼。
柳斐然倾身抱住了初玉尘,把这小小的人儿拥入了自己怀中。怜惜地摸着她的头,甚至于忍不住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别怕,尘儿,还有我,我会一直在。”
第51章
初玉尘曾经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有疼她爱她的父母,聪明活泼的弟弟。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噩耗会一个又一个传来。
弟弟因故变得愚钝,母亲遭受打击去世,于是她瞬间能依靠的就只有父亲了。而她好不容易慢慢从丧母的悲痛中缓过神来,却突然被告知父亲的身体熬不住了。
初玉尘从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起,整个人就似不知在何处。她针对柳斐然,咄咄逼人,都是因为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
她简直不能想象,如果没有了初闻昊她会怎样。她害怕去想这个,更是下意识躲避这个。她必须要找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柳斐然的不告知就成为了她的借口。
她怨柳斐然吗?其实并不,只是她急迫地需要一个宣泄的口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手足无措的同时又脆弱不堪,只好用语言来支配着自己的恐惧。
然而今天柳斐然温柔解释的样子,一下子就击中了初玉尘的内心。那些用语言堆积起来的锋利一下子就崩塌了,隐藏着的恐惧和无助爆发了出来,让她只想抱着她痛哭。
自从第一眼见到柳斐然开始,初玉尘就慢慢地变得依赖起这个人来。是她把自己从黑衣人手中救下来,是她一点一滴教自己所有东西。
她的笑,能够带给初玉尘安心的感觉,好像有她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所以初玉尘抱着柳斐然,失声痛哭了起来。
最痛苦的哭泣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痛哭。因为一腔的悲痛都无法用声音来发泄,全混杂在胸腔之中来回滚动,只有那剧烈颤抖的身体,才能体现一丝。
初玉尘不过是八岁的孩儿,却哭得如此隐忍。一腔的悲痛都掩藏在心里,混不知她这个样子有多令人心疼。
柳斐然怜惜万分,紧紧搂住怀里的小人儿,低声安慰,“还有我,没事的。”
初玉尘想说话,可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咙像被堵住了,只有泪水在哗哗地流。于是她只能死死拽着柳斐然的衣服,闷头痛哭,哭得身体剧烈颤抖。
柳斐然心中怜惜,也不禁紧紧回抱。
过了很久,怀中的人渐渐平静了下来,不再痛哭,只有身体时不时因为抽泣而动一下。柳斐然拉开距离,才看到她睡着过去了。
抱了一会,确定初玉尘不会醒过来之后,柳斐然便把她打横抱起,走出了书房。在外面候着的小可子一看,吓了一跳,“柳大人,殿下这是……”
“睡着了,估计是这几天太累了。”柳斐然不好说她是哭累了,便撒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谎话。
“哎,殿下太不容易了。”小可子如何没看出来初玉尘哭过?不过也不会揭穿罢了。他连忙在前面引路,把柳斐然带到初玉尘的寝室跟前。
柳斐然大步跨进她的寝室,来到床边,才把初玉尘放下,初玉尘立刻就醒了,双手瞬间抓住了她的袖子,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眸子里全是无处安放的脆弱。
“我在这儿,别怕。”柳斐然轻声安慰。
初玉尘紧紧抓着她,可怜兮兮地说道:“别走。”
“我不走,我就在这儿。”柳斐然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初玉尘看了她一会儿,慢慢闭上了眼睛,只是依旧是抓着她的袖子,小声说道:“姐姐,陪我……陪我睡。”
柳斐然犹豫,半欢从外面走进来,见到柳斐然的犹豫,说道:“柳大人不妨也躺一会,殿下这几天几乎彻夜不眠,有您在,殿下才睡得安心。”
柳斐然想了想,点了点头。她直接和衣而睡,把初玉尘搂进了自己的怀中。初玉尘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很快就沉睡过去了。
柳斐然躺床上没事做,便只好想案情,大概是身边的孩子睡得太香,她想着想着,也睡过去了。
初玉尘这几日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此时被柳斐然抱在怀中睡觉,一觉醒来之时,天已经黑了。
她迷糊地睁开眼睛,鼻子嗅到的都是熟悉的味道,初玉尘也说不清这是什么味道,但却很好闻。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是柳斐然的味道,目光一移,就看到了柳斐然的脸。
柳斐然半靠在床上,一手搭在初玉尘小小的肩膀上,一手捧着一本书,正看得入迷,初玉尘醒过来了都没留意。
初玉尘很快就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静静地看着自己敬爱的姐姐。那双桃花眼微垂,长长的睫毛时不时轻眨,笔挺的鼻子下是丰润的唇,唇色自然泛红,那是桃花般粉红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