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既然决定了分头行动,自然也是准备了行动。报信男子昨夜身受重伤,此时已不宜奔波,便留了下来,靖王带着初行之办成普通出行商人,天一暗便随着最后一批出城门的人离开了黎城。
为了能够快速赶到皇城,他们轻装上路,带的侍卫也并不多。柳斐然对于这一点颇为担心,但是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实在是只能如此了。
送走了靖王,柳斐然回到了内堂之中。为了避免引起注意,初玉尘并没有去送靖王,反倒是在靖王的房间里待着。柳斐然进来之时,一个穿着靖王服饰的男子朝他行礼,“柳大人。”
“辛苦你了。柳斐然面含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那人心里本有些忐忑,此时也心下安定了一些,道:“能为大人分担,是小的的荣幸。”
“这几日就劳烦你继续装病了。”柳斐然客气了两句,然后对初玉尘说道:“郡主,我们不妨出去走走?”
“嗯。”初玉尘点了点头,跟在柳斐然身后出去了。
自那一场初雪之后,就像是引起了冬日里的狂暴,直至现在,都还在下着小雪,在空中飘荡着。后院里的树木多为光秃秃的,挂上冰雪倒是别有一番别致。柳斐然与初玉尘并列走进后院,初玉尘问道:“父王已经离开了?”
“嗯,已经离开了。”柳斐然双手负背,眉目温润如玉,自有一股清雅,“郡主不必担心,王爷不会有事的。”
“我担心行之见不到我会哭。”初玉尘对于自家弟弟充满了忧虑之感,“也不知道嬷嬷能不能照顾好行之。”
“快马加鞭到皇城的话,不过是四日左右的光景,世子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柳斐然在此时,突然觉得旁边的孩子不再是孩子,而是能与自己谈论大事的年轻女子。
“但愿如此吧。”初玉尘轻叹一声道。
柳斐然觉得好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年纪小小,学什么叹气?放心吧,有我呢。”
至少,事情不应该是她来担忧。
初玉尘喜欢柳斐然对自己做出的亲昵举动,甚在她摸自己头之时,甚至会有想要轻轻蹭一下的冲动。她抬头看向柳斐然,便瞧见那人桃花眼里带着的些许笑意,温暖如春。
柳斐然并没有留意到初玉尘眸子里偶尔闪现的依赖,她余光见那婢女半欢手中拿着伞和暖炉,看样子正是不知要不要上前。柳斐然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才觉自己疏忽了,连忙让半欢拿东西过来。
半欢脸上欣喜笑容浮现,小跑过来递给了柳斐然,然后又小跑走了。
暖炉是小的,明显是初玉尘平日里用的,柳斐然蹲下来把暖炉递给了她,柔声说道:“是我疏忽了,你冷不冷?”
初玉尘接过小小的暖炉,然后突然开口问道:“姐姐你冷不冷?”
“我不冷,练武练多了,就不怎么怕冷了。”柳斐然把伞撑开,走在一旁,“练武能强身健体,亦可自保,总比手无寸铁之力要好。”
初玉尘听得眸光微闪,抬头问道:“我可以学武吗?”
柳斐然低头看着她,初玉尘正抱着小小的暖炉仰视着,精致的小脸上端着的是从容贵气,虽并没有做什么,但是皇家子女的风范却一展无遗。
初玉尘年纪虽小,可是五官却已经能看出她的美丽,粉雕玉琢的模样令人见着都舍不得说重话,只想捧手心里呵护着。她这模样实在不像是能吃苦的人,柳斐然也并不愿她太辛苦,便问道:“练武很苦,你确定要吗?” 初玉尘点了点头,说:“我想保护父王和行之,所以我想学武。” 柳斐然是家中独女,并无兄弟姐妹,但听得初玉尘此番说法,心中却有了些许的触动,便轻声道:“既然如此,那待得回了皇城,只要征得你父王同意,我便教你。” “嗯。”初玉尘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初玉尘留下,确实让那些人打消了不少的打探。众人皆知靖王与一双儿女关系极好,谁也没想到竟然会丢下女儿先走一步。
又过两日,柳斐然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吩咐管家收拾行李,准备回皇城。毕竟王府中的东西日后可以再搬,故而东西也不多。做出如此姿态,其实就是为了把消息故意传播出去。
而就在管家收拾了东西的那一晚,一道车队从王府中出发,离开了黎城。这个车队,都是一些无关要紧的人,初玉尘不解,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柳斐然正吩咐完管家,她端起热茶来喝了一口,道:“大张旗鼓地回皇城,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本是蹊跷,我先放出这一队人,是为了让他们相信我与你已经率先出城,才能让他们确信王爷还在城中。明日我便与你随同管家一同回去,待得他们动手发现那些人是假的,回来再对我们动手,时间又过去一些了。”
柳斐然纤细的手指拿捏住杯盖,轻抚着茶面上的叶子,她唇角一贯地带笑,自信而优雅,“而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只要你父王成功回到皇城,这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初玉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柳斐然接着说道:“明日一早便要动身,郡主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初玉尘轻声道。
“好。”
翌日,王府中人把一些必要的行李搬上了马车,聘请了镖师。初玉尘坐在马车里面,看着王府的门缓缓关上,心里突然像是缺少了一块。半欢正帮她裹紧了身上的斗篷,道:“天气太冷了,郡主注意身体。”
马车外柳斐然是一身剑客打扮,剑客衣衫颇为干净利落,穿在她身上显得精神抖擞,在她儒雅的外表上添了两分锐气。她也在马车里面,看向初玉尘之时,长眉微弯,更是显得温润俊美。
“郡主,把帘子放下来吧,莫要让别人看到。”柳斐然轻声道。按照原来的计划,那些敌人应该是误以为昨夜他们已离去,所以不能再露面了。
初玉尘轻轻点了点头,最后再眷恋地看了王府一眼,放下了帘子。
管家在外吩咐大家跟好,然后启程了。半欢不知道即将会面临什么,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对于一旁的柳斐然,她更是好奇,一直偷看,最终忍不住问道:“柳大人,做官是什么感觉?”
“为何会问什么感觉?”柳斐然微怔反问。
“咱们国家虽然一直都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但是年纪轻轻就有柳大人这番成就的却很少。所以我就想知道柳大人作为女官,是什么感觉。”
这一点,就连初玉尘也有些好奇,便也看了过去。柳斐然轻笑,道:“为官与否,和是男是女又有何区别?不过是一身官服罢了。”她见初玉尘也看着自己,便又说道:“相对而言,女官要比男官付出更多。”
“为什么?”半欢奇怪地问道。
柳斐然便笑,道:“道理很简单,因为在众人之中,认为女子很难有作为的人太多了,甚至于女子自身也会抱有这样的想法,就如你会问我,当官的感觉如何,却不会问一个男子,当官的感觉如何。”
半欢听着觉得似乎不是滋味,觉得有些怪异,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张了张嘴,不再说话了。倒是初玉尘再次像是若有所思的模样,让柳斐然多看了她一眼。
马车的速度不慢亦不快,一路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第一天平安度过,到了第二日,整个车队开始了戒备,因为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方,这里,山路险峻,适合埋伏。
第10章
第一场雪来了之后,似乎这天开了一道口子似的下个不停,不过几天,地上就积累了厚厚的一层雪,显得寸步难行。管家穿着厚厚的棉衣,却急得额头上渗了汗,连连督促着车队走快一点。
这个山口是出了名的险恶,平日里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多数都是经过这里时候发生的。但由于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加上出事的也多并未出大事,只是抢劫,这根骨头太难啃了,所以郡守也都对这儿的情况没有办法。
一般而言,像靖王这种打着王府的标识的车队,都没有强盗不开眼来劫。因为一旦惹恼了这些官家势力,出兵攻打,就算能逃走也会是损失严重,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都有分寸。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再加上这几日王府中发生的事情太多,让管家不得不小心起来。像是自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整个车队的人都异常小心。
聘请的镖师也被他们的阵势闹得有点头皮发麻,只能一再地说道:“请您放心,这一带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不同镖局对于山贼的震慑力并不一样,这个镖师能说出这些话来,显然是因为和山贼达成了共识。比如说每年给山贼一定的礼,那么这个镖局的镖就放过去。
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这个镖师才敢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他的话并没有让得管家放心,管家余光看着最中央的那辆马车,沉声道:“还是小心为妙。”
镖师也无奈,不知他们到底在紧张什么,但也被这种气氛传染,便跟手下之人说要提起精神来。
车队朝着出口快速行驶出去,像是压抑着什么,所有人的吆喝声都是低沉的,马蹄没入在雪中,抽出时带着一些雪花飘散,飘荡得让人心中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