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宁看着那人的模样,嘲讽地笑了笑,大致明白了情况。其实他早就知道父亲的德性,只是没想到竟然会为了这所谓的“位置”,而配合顾景逸演了这么一场完全骗过了他的好戏。
那人的嘴脸,不一直都这么难看吗?他竟然会为了那人报仇?
那人还在不停地对着顾景逸说着:“而且他不会接受这个位置的。”
陆一宁只看见那一直张合着的嘴,他感觉这个世界仿若瞬间清净了一般,沉默了许久的他突然笑着开口道:“我接受。”
“好。”顾景逸马上拍板决定。
那人一脸震惊地看着陆一宁,然后伸手掐住陆一宁的脖子,狠狠地道:“我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位置,你竟然把它夺走。”
身负重伤的陆一宁没有还手的余地,呼吸越来越紧促,容飞珏看到他的脸色渐渐发青,而周围却没有一人出手,于是他飞快地走到那两人中间,长剑对着那人的脖颈,冷冷地道:“放手。”
那人脖颈间流出了一丝血迹,察觉到疼痛的他吓得立即松开了手,他哆哆嗦嗦地道:“我已经放手了,你快把剑拿走。”
容飞珏不屑地冷哼一声,收起了长剑,蹲下来扶住陆一宁,陆一宁很快冷静下来,他靠着容飞珏的帮助嫌恶地离了那人几米远。
容飞珏轻轻放下陆一宁,走到顾景逸面前,讥讽地笑道:“顾教主?或者该叫你,王爷?”
当那人十分执着于那所谓的“位置”时,容飞珏终于把所有混乱不清的点想明白了。
顾景逸没有谋反,他早该想到这一点,只是心中除了爱恨交织,甚至无法冷静下来思考所有的讯息。
顾景逸给的线索很明显,从八年前的那场没有回避他的会话开始,他便一直给了他无数的线索。
只是当局者迷,他一直都没有想到从顾景逸的身份考虑。
当钟承安说着朝廷被魔教控制时,他就应该想到,这些年的天下安好,若顾景逸真的谋反,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若是皇室之间的斗争,那便可能在朝堂之外没有多少动静。
只是当他得知顾景逸灭了容家满门时,纵使他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但却是再无法冷静下来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了。
当时的他除了找顾景逸问个清楚之外,再没有别的想法。
容飞珏走到顾景逸面前,伸出手把顾景逸一直戴着的那张□□慢慢地撕了下来,道:“顾教主这张绝世倾城的面容,一直遮着真是可惜。”
顾景逸抓住了容飞珏的手,没有说话。
“自导自演着为了美人不惜冒险的戏码,在武林中露出这张脸。”容飞珏挣开了顾景逸的束缚,把□□摊在掌心,对着顾景逸说着:“然后再自导自演了现在的这场闹剧,顾教主,你到底想做什么?”
容飞珏清澈的双眸死死地盯着顾景逸,顾景逸眼含笑意,微微点头道:“不错不错,至少这几件事你都没猜错。”
“所以呢?”容飞珏神色微变,道:“钟大哥所说之事,你不会不清楚,我只想要你给我一个真相。不要再躲躲闪闪。”
“你相信我?”顾景逸笑意盈盈地道。
“......”容飞珏沉默了半晌,最后说道:“我会找钟大哥再问一次。”
而一旁的凌夜南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她道:“你宁愿相信你的仇人,也不相信一直保护你的教主?”
于是捏着司徒天泽的手的力度不小心加大了一些,然后意识过来的她眨巴着大眼睛对着司徒天泽道:“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司徒天泽无奈地叹了口气。
“凌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容飞珏莫名其妙地问道。
凌夜南的意思是他的仇人是钟承安?
怎么可能?就算容家因为配合钟家主导的计策而灭亡,那也是容家自己决定的事情,与钟承安有何干系?
况且这八年以来,他见过顾景逸的次数屈指可数,保护这件事又从何谈起?
无稽之谈。
容飞珏笑了笑,礼貌地等着凌夜南的回答。
但凌夜南就要开口,司徒天泽却摸着她的脑袋,宠溺地说着:“教主的事情教主自己会解决,我们不要掺和。”
凌夜南指了指顾景逸,说道:“你问他。”
然后一直飞扬跋扈的凌夜南这次真的乖乖闭嘴了。
“......”容飞珏无奈地把注意力转了回来,便看见顾景逸满脸笑意地看着他,容飞珏趁机抽出了手,后退几步,叹了口气道:“顾教主,你从头到尾好好地说清楚罢。”
“好。”顾景逸却是上前重新握住了容飞珏的手,难得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他。
容飞珏愣了愣,试图挣脱,但怕触了顾景逸的伤口,索性随顾景逸抓着,安静地等着顾景逸的回答。
“你的父母并非你的生身父母,你姓钟。”顾景逸一开口,便是这么个爆炸性的消息。
“不可能。”容飞珏脱口而出,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顾景逸,满脸不可置信。
“若是第一句话便不信我,那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顾景逸虽然这么说着,但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知道容飞珏会听他说完。
果然,容飞珏沉默了一会儿,便道:“你继续说吧。”
☆、第五十九章
“钟父之死,是钟承安亲自动的手。这件事情,他亲口承认过了。”顾景逸淡淡地说道,而双眼却一直盯着容飞珏,似乎在观察着他表情的变化。
一旦心里波涛汹涌,容飞珏便会习惯性地掩饰起心中的情绪,所以容飞面无表情地问道:“若是如此,他又怎么会舍得让生身父母因为他的唆使而灭门?”
“钟家露了马脚。”顾景逸缓缓地说道:“你说的没有错,魔教中人的确大部分是朝廷的人。”
“新帝登基不久,四下里到处是想要趁机谋反的人。江湖中有不少门派站了阵营。”
“所以就利用江湖力量灭门?”
“是。”顾景逸毫不犹豫地承认着,“钟承安见露了马脚,便找上容家。然后他们极力引火上身,让目标对准容家。”
“然后就是你所知道的事情了。”
“......”容飞珏沉默,然后开口道:“你想要再灭了一个钟家,是十分容易的吧,为什么大费周章地引钟承安上圩南山?”
顾景逸闻言笑道:“为了引朝廷中钟承安的走狗出手。”
“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容飞珏抬起眼,突然跳到了另一个话题。
“你有无数次杀了我的机会,但若不是我逼迫你,你怕是连那一剑也难以下手。”顾景逸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愉悦。
“.......”事到如今容飞珏不得不承认,顾景逸没有说错。
当他顾景逸亲口承认自己是灭了容家满门的罪魁祸首时,容飞珏的心情十分复杂,但却迟迟没有下手。若不是顾景逸步步紧逼,他竟然连灭门仇人都无法亲手除掉。
容飞珏痛恨这样的自己,但尽管理智再怎么想要动手,双手却仿佛拖着上万斤的东西一般,无法挪动。
于是当顾景逸没有立即死去的时候,容飞珏亲手把他送到了庄思元的手上。却没有想到,庄思元竟然也是顾景逸的人?
容飞珏沉默了半晌,看了一眼一旁的道:“还有陆公子。”
“你以为我为何在他面前演一出杀死他父亲的戏码?”顾景逸笑道,“这位陆公子,医术毒术俱是高超,若是他想,要留住我的命怕是再简单不过了。”
顾景逸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漆黑的瞳孔笑眯眯地看着还盘坐在地上的陆一宁。
陆父已经被带走,陆一宁在极大的震惊中,极快地做了决定并立即明白了自己当前的立场。
陆一宁见顾景逸望向他,便抬了脚试图站起来,但身上的伤让他每挪动一步都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于是索性坐了回去。他不知道顾景逸是如何做到在浑身是伤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淡然的。
他微喘着气,笑道:“顾教主这可真是抬举在下,若是在下失手了呢?”
“从一开始,我要的人就不是你的父亲。”顾景逸淡淡地道,“若没有你的父亲,你会如此轻易答应我的邀约?”
“所以你就把命交到一个还恨着你的仇人身上?”容飞珏垂下眼,低声道。
“这是一个赌注。”
“一个随时可能丢了命的赌注?”容飞珏讥讽地道。
顾景逸并不恼火,他笑意盈盈地道:“陆一宁是惜命之人,他不会选择与我玉石俱焚。”
“所以庄思元引导江湖人下了那个不成文的约定,就是为了约束陆一宁?”
“是。”
“好一出精彩绝伦的苦肉计。顾教主可真是下的一步好棋。”面色苍白的陆一宁盯着顾景逸,然后笑道:“若是我真的不顾一切与你玉石俱焚呢?”
“你若真想这么做,早在我出现的那一刻,便出手相向了。怎么还会犹豫许久,最终接受了庄思元的提议?”
“况且,心高气傲的你,怎么会轻易放过初次见面时便对你不屑一顾的我?”顾景逸笑意盈盈地看着陆一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