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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客栈,顾景逸轻轻地把容飞珏放到床沿边,然后自顾自地走到桌前,倒了杯茶细细品尝起来。
顾景逸不说话,容飞珏也不说话。
容飞珏自然是不相信顾景逸会没有目的的为了救他而就救他的,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没有目的地去救一个想杀了自己的人,就算是故交又如何?
早就过去了,曾经的承诺不过是年少时的玩笑话罢了,否则顾景逸怎么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踏上令人唾骂的不归路?
只是为何,他的记忆中的那些场景却还是如此清晰?清晰到仿佛那只是昨日的事情……
容飞珏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走出回忆。
纠结于过去所吃的亏已经足够多了,现在的他需要彻底清醒。
容飞珏看着自顾自喝茶的顾景逸,眼中的神色越来越深。
☆、第三章
当务之急是恢复武功。
容飞珏闭上眼睛,再次尝试聚集内力。他感觉得到从丹田里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沿着筋脉慢慢的攀附而上。
内力没有被废,但他来不及欣喜,便感到内力从指间处散去,瞬间消失无影无踪,再想运功的时候,却是再做不到了。
容飞珏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明明力气已经恢复了,明明感受得到内力的存在,为什么还是无法聚集?
他回想起在容家打斗的时候,自己似乎吸进了一种白色的粉末,然后恍惚中一张大网撒下,他想凭借手的力度挣脱大网的束缚,却发现身体软绵绵的难以动弹,待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天牢里了。
他应该是中了毒|药。他中了什么毒|药?为什么他们不借机废了他的武功?
容飞珏想不通,他有点恼火地躺在床上。
问吗?也许他知道?他虽然不是医者,但一直都悉知各种□□和解药,小时候容飞珏曾经好奇地问过他,而他却每每都不过一笑了之。
容飞珏扫了一眼自顾自品茶的顾景逸,内心十分纠结。
眼前是他一心想要除之以后快的人,但是成为阶下囚后的自己却是经由他的帮助才得以逃脱的,原以为答应了他的三个条件出来以后,便可以暂时离开,待处理完容家的事后再执行之前的许诺,现在却一直受制于人。
这些年,他要杀顾景逸的决意,江湖中人尽皆知,但是现在呢?现在的他却平白接受着他最想杀了的人的帮助。
为什么他必须不断接受顾景逸的帮助?
不,顾景逸说得没错,他其实是可以拒绝的,只是顾景逸知道他不会这么做。
他的确不会这么做,他没有肆意的资格,他必须查清楚容家的事情。这是他的责任,他不会逃避。
只是他十分懊恼自己的无能。
他知道顾景逸不会单纯的为了救自己而进天牢。只是不论如何,顾景逸终究还是帮了他啊。
容飞珏沉默许久,权衡利弊之后,终于起身走到桌边坐下,单刀直入地问道:“我中了什么毒?”
顾景逸也不急着回答,而是拿了一个茶杯,放到容飞珏面前,端起茶壶,缓缓地将茶水倒入茶杯里。
茶香四溢。
顾景逸放下茶壶,小酌了一口,满眼笑意地道:“上好的龙井,容公子有时间不妨陪在下细细品茶。”
“......”容飞珏摸了摸手中并不精细的茶杯,轻叹了口气,认命地喝了一口。
他看着顾景逸的反应,知道顾景逸手中极大可能有他想要的东西,只是那个人一向不会那么好心,轻易地把解药给他。而现在的他也没办法离开,比起离开顾景逸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不如就压个筹码,慢慢陪着他耗。
“12个时辰内,若不解毒,便无法恢复功力。”顾景逸倒是懒得卖关子了,直接切入主题,他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容飞珏,幸灾乐祸地说:“这样你便永远无法杀我了。”
容飞珏心里咯噔了一下,无法恢复?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当真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害怕了。仅凭蛮力,他只要碰到武林上稍微排的上号的人,便无法反击。
如果真的失去功力,他拿什么调查容家的事情?武功尚在的他,要查清楚这件没有线索的事情原就困难,更何况失去武功的他?他需要躲过追兵,需要潜入府邸,需要......
容飞珏心中暗潮涌动着,脸上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淡淡地道:“我若真的要杀你,不必亲自动手,也可借他人之力。”
“是吗?”顾景逸又添了一壶水,似乎没仔细听容飞珏的话,随意回了一句。
“......”
容飞珏突然不知道怎么接口了,只能沉默地对坐着,一杯接一杯地饮茶,客房瞬间安静了下来,热腾腾的茶水冒出一阵阵细细的烟,顺着空气的方向,慢慢逸散开来。
“三个月。”顾景逸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静,“三个月内护我周全。”
容飞珏笑了,笑得十分开心,过了这么久,顾景逸终于耐不住性子提出了他的要求。他一直在等,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候。
“你要我——成了半个废人的容飞珏?护送一个在我功力全盛时期也无法击败的人?”
“不是我。”顾景逸指着自己的脸,说道:“是‘我’。”
顾景逸早就换上了另一张人|皮|面|具,面具精细地贴合着他的脸,唯一能看得出破绽的地方,只有面具与头皮衔接的一小部分,而他的眼睛在此刻也换上了另一种是神色。
惟妙惟肖。如果不是顾景逸根本没有踏出过房门一步,他几乎以为这是另一个人了。
容飞珏总算知道在牢里时的那张人|皮|面|具有多敷衍了,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在他面前隐藏身份。
不过现下这张脸,容飞珏不会不认得。不,应该说是江湖中根本没几个人不认得。
魔教中大名鼎鼎的左护法兰宇达,长着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勾引了无数男女。传言即喜爱采集男人的身体以滋补自身,也喜爱与女人享受鱼水之欢。
容飞珏看着顾景逸顶着的这一张脸,一脸复杂地道:“兰达宇?”
“是啊。”顾景逸故意眨了眨眼,抚着自己的脸,柔声道:“美吗?”
容飞珏只觉一阵恶寒,赶紧喝了口茶暖了暖身体,佯装镇定:“就算是兰达宇,武功也不出我左右,何须要我来保护?”
“武林中,出于各种原因觊觎我的人可不少啊。”顾景逸答非所问,倒是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压低了嗓子,笑道:“你知道,不同的时期我的身边一直有不同的人。”
这倒是没错,但是,那些人不同程度的与兰达宇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容飞珏强忍住撕掉人|皮|面|具的冲动,微微用力地放下茶杯:“顾景逸,你玩够了吗?”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顾景逸看着容飞珏的神色,笑得十分欢乐。
“三个月内,护你周全。”容飞珏不想再接这个话头了,终于转回了正题,“所以,解药呢?”
三件事,这就凑合着算一件吧。容飞珏心想。
顾景逸却是似乎知道容飞珏心中所想,立即说道:“这不在三件事内,这件事,你一样可以拒绝。”
“......”
他有拒绝的选择吗?从来没有。或者说,顾景逸知道他一定不会选择拒绝的。
他没有猜错,容飞珏的确不会选择拒绝,两害相权取其轻,容飞珏只能选择现下来说最有利于他的,至于以后,没有武功单独行动就难于上青天,还要说什么以后?
“我接受。”容飞珏无奈地说道,“所以,解药呢?”
顾景逸没有拿出解药,而是对着容飞珏说道:“你试试运功。”
容飞珏听到这句话,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顾景逸,马上反应过来。
茶水,是茶水,茶水中一开始便掺和了解药。
方才自己一坐下,顾景逸拿了个茶杯倒茶给他,他摸不清楚顾景逸的想法,只得陪着他慢慢耗时间,并没有太在意茶水的味道。
现在看来,顾景逸是一开始就确信了自己会答应了。
容飞珏瞪着顾景逸,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无奈之下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聚集起内力。
一股暖流从丹田中慢慢传开来,之后到达四肢。
没有散开。虽然功力还没恢复完全,但容飞珏知道只要自己好好调节,再过几个时辰便可以恢复如常了。
虽然不知道顾景逸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在这一刻,心中却突然升起了一点感谢他的想法,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舍得吗?”顾景逸顶着兰达宇的脸笑得一脸灿烂,伸出手轻触容飞珏的指间,轻飘飘地道:“容公子~”
容飞珏触电一般地收回手,僵着一张脸看了看顾景逸,决定不再说话。回到床上,盘坐着运功。
尽快恢复功力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没过多久,客栈外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个声音由远而近愈来愈大。容飞珏却是一点也不在意,兀自运转着内力。
追兵来了吗。
客栈的房间一个一个被打开,在这荒郊野外,本就没有几个人的客栈在此刻显得十分热闹。一些听到了动静的人开门探了探,见到官兵之后脸色骤变,想关上门,却在下一刻便被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