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gradation (Fancy蝉)

　　想跟Lucas嘱咐点什么，比如24待机的时候要给他用床，不要让他随便在哪里一呆就好；再比如Lucas不是还有Jimmy呢吗，所以不要指使24干这干那的；再比如阳台的门还是开着点好，24喜欢没事就出去看看天的...
　　可是这话在嘴边犹豫半天，最后还是碍着面子的问题没说出来，再想想约会的日子就在眼前了，心里又上来一股火，也就更不想想24了。
　　可是再可是，即使这劲较的再厉害，也还是忍不住每天早早来到公司等着，希望能在Lucas的嘴里听到些有关24的事，只可惜那家伙神经有点粗，压根没拿这事当个事，基本提不到24几句。
　　其实Dino不知道，Lucas有时候也想说来着，比如他跟Jimmy还有24昨晚上打游戏可高兴了、24做饭真的很好吃什么的，可是一想Dino这儿应该是生24气呢，肯定不会想听见24的事，所以他就故意没提。
　　也不能怪Lucas这么想，谁让有一次24来公司给Jimmy送东西的时候…好吧其实那时候他是故意的，他不是看不出来Dino对自己的欲言又止，一开始他觉得他猜的应该没错，那家伙肯定是想24了。可是24人来了，Dino却隔着实验室的透明玻璃一看见24就瞪了瞪眼睛，然后面无表情的绕着实验台走了一圈，甩给人家一个背影，压根就没正眼看24.
　　而24也只是呆呆的看了看Dino的背影，然后面无表情的垂下了眼睛。
　　结果那天本来想让Dino送24出去的，Lucas手头上有事来不及，可是看看那无情的背影，Lucas无奈只能让24自己离开了。
　　接着果然就遇到点不太妙的事。
　　24一个人走出了技术部，穿过了长长的走廊然后顺着来时的路线向着公司的出口走去。
　　走着走着路过一个清洁工的身边时本能反应的停下了脚步，为看上去已经步入中年的男人扶起了立在墙边的梯子。
　　“谢谢你呀，小伙子。”
　　中年男人对着24笑了笑，却在看清24面容时忽然眯起了眼睛，“你……”
　　24看着男人明显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的礼貌回答了一句“不用客气”，然后转过身继续向前方走去。
　　可是手臂马上就被硬生生的拽住了。
　　“你…你是…我好像认识你…”
　　“先生，请放开我。”
　　“我认得你，你是…”
　　“先生，对不起，我需要离开。”
　　然而这样的请求对眼前的男人一点用都没有。男人拽着24的胳膊不撒手，沉思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你是机器人对吧？你是……”
　　24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开始四处的张望起来，紧要关头想要搜寻到某个特定的身影，却都只是徒劳。
　　那个人刚刚可是连正眼都没瞧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24，你怎么还在这里？”
　　Jimmie插着口袋走了过来，不着痕迹的拂去了男人拽住24的手，歉意的冲男人点了点头，然后拍拍24的头，“快回家吧，Lucas不是早就让你回去了吗？”
　　24看了看Jimmie，留下一句“谢谢”然后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
　　“你认识他？”
　　Jimmie转过身对男人笑了一下，“大叔，他是我们技术部人员配发的三代机器人啊。”
　　男人眯着眼睛看着24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样啊，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可是长得也太像了…”
　　男人还在自顾自的念叨着，Jimmie目光沉了沉，转身离开了。
　　还好Dino那家伙莫名其妙的非要让他出来买公司门口那家不怎么样的咖啡店里的咖啡，要不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我没想到公司里会有人认得24.”
　　Dino扶住额头懊恼的闭了闭眼睛。
　　“总之24以后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公司了，这太危险了。”Lucas揉了揉头发，满脸的烦躁，“也奇怪了，怎么会有人认得出24呢？要是技术部的老员工或者研发部的哪么是销售部的我都能理解，还是个清洁人员？”
　　“很简单，现在公司里根本就没有初代工程师的存在了，当年随着初代被硬性销毁，初代的工程师也都被逐步外调了。”Jimmie靠着试验台闷闷的说，“至于为什么一个年龄很大的清洁人员会认得24...我怀疑这说明24并不是曾经出售过的初代型号机器人。”
　　Dino和Lucas一起看向Jimmie。
　　“24一定曾经长时间在公司里走动过，他很可能是用来专门研究的机器人，并不是作为商品出售的，甚至还有可能……”
　　Jimmie犹豫了一下。
　　“你就别卖关子了啊！”
　　Jimmie看了看Dino，“他很有可能是属于某个开发小组或人员专门研发的机器人。”
　　“所以也就是说…”
　　“那个人就是把24掉包的人，”Dino抿了抿嘴，有些不愿意的、却还是说完了后半句，“也就是24原本的...主人。”
　　应该在意的重点似乎被Dino搞错了，但是没办法。
　　一想到这世界上或许还存在着另一个24的所有人，Dino的心里忽然就空了一下。
　　

　　☆、第 28 章

　　24没有办法再出现在公司里了，所以唯一见到24的机会也没有了。
　　Lucas也学精了，自从出了那件事，他真是严谨到在公司里连2和4都不说了，更别提想听见关于24的近况了。
　　但是好在24的身份还没有暴露，这或许是唯一能让人觉得庆幸的。
　　又过了几天，约会的日子也终于到了。
　　其实也不是非见不可，但是Dino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个女人，因为那是24亲自为他挑选的，他很好奇24会为他挑选一个什么样的人。
　　后来在约定好的餐厅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心里唯一的感觉就是，原来是这样。
　　是个很不错的女人，客观点说，24计算的果然挺对的。无论是外表还是言行举止，都是Dino喜欢的那一类型，符合他的审美也符合他的口味。一顿饭的时间相处起来就表面来看也不招人烦，不聒噪也不会沉默的让人觉得很闷，还透着点聪明劲儿，都挺好的。明明白白就是一个要让Dino自己说的话，理想型大概也就不过如此了。
　　但是唯一说不上好还是不好的，就是Dino的心里太平静了，没有一丝感觉。
　　最后也挺懂事的知道送女方回家，道别的时候也挺客气的。就是走的有点太利索了，连联系方式也没有留。
　　饭吃的挺快的，时间才不过8点多钟，Dino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按了按有些干涩的眼睛，车子拐来拐去就拐到了Lucas公寓的楼下，在路边停了半天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把24接回去。
　　可是心里始终叫着一股劲儿、憋着一股气，这么大人了也不是小心眼，但是时间久了心里就越来越没法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去。再想想自己当初那话说的那么硬气，于是待了一会还是离开了。
　　到家的时候妈妈的视频通讯果然就跟来了，围绕着约会的事说来说去什么细节都问了个遍，看儿子没说什么女方的不好，一高兴就以为这事能成。
　　Dino妈妈挺有兴致的，美滋滋的念叨着，“果然还是机器人厉害呀，计算出来的结果就是好，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Dino本来想着24心里就挺乱的，妈妈这一句话让他听了更是一阵憋闷。
　　“早知道早点让24帮你计算一下就好了。”
　　“啊？你让24给我选的？”
　　Dino抬起了头，有点弄不明白咋回事。
　　“啊，对呀，不然呢？怎么，你还指望机器人能主动为你找对象啊？”Dino妈妈笑容可掬的，“就算你拿机器人当朋友看待，但是除了父母谁还能为你操心这些事呀。”
　　“你还别说，开始我也觉得不靠谱，可是一想机器人不都挺聪明的么就想着试试吧，一开始24还说不确定你愿不愿意这样，还要问过你才行。然后我就跟24说，这可是关系到你以后能不能幸福的大事，让他好好分析一下你适合什么样的、喜欢什么样的，他就听我的话了。”Dino妈妈笑的特别得意，“不过上哪找那么一模一样的，今天见这个就算是我给你找的最符合标准的了。”
　　Dino有点呆住了。
　　“哎呀不愧是机器人呀，你都不知道，24当初给我列的数据有那————么长，真是什么都考虑到了，我看着都晕，详细到什么不能喜欢吃甜的、不能喜欢吃茄子、还什么得喜欢看F1、支持的得是什么车队、室内温度得喜欢保持在多少度之间、不能太喜欢出门、不喜欢热......”
　　Dino妈妈还在滔滔不绝的把能想起来的关于那堆数据上的信息给Dino说着，却没看见屏幕的那边，自己的儿子头低的越来越低，嘴唇咬的越来越紧。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分析啊，这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数据啊，这明明就是24这么久以来，对Dino所有的记忆与认知啊。
　　而当母亲要求24为Dino挑选一个能够让Dino幸福的女人时，那个不懂情为何物的24，也只是默默的用他的大脑和眼睛回忆着、计算着、分析着那些所有有关Dino的记忆，什么样的人可以让Dino幸福呢？幸福又是什么呢？最后又想到，Dino需要什么呢？
　　24是不懂感情的机器，可是在他的脑型体里存储的所有、所有的东西，满满的也都只是关于Dino的一切啊。那个被看做不懂感情没心没肺的机器人所想要做的一切目的，也都只是围绕着一个Dino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