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gradation (Fancy蝉)

　　“好的先生。”
　　“24…”
　　“先生？”
　　刚准备打开车门的24重新坐好看向Dino。
　　“为什么你…我是说，你为什么……刚刚喂鸽子好玩吗？”
　　24收起疑问的表情，“是的，很好玩，先生。”
　　“啊，是吗…”
　　Dino靠在驾驶位置上仰着头叹了口气。
　　明知道就会是这种回答，机器人哪知道什么好玩不好玩的，那只是按照程序设定好的回答。想问出的问题也根本不是这个问题，明知道对方是个机器人是个没有感情的家伙，但是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对着一个机器却莫名其妙的不会好好说话了，这一定是因为他最近太累了没休息好。
　　Dino想问24，你为什么从来不对我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问不出口。
　　天啊！
　　他到底是怎么了啊！
　　洗完澡的Dino栽在床上滚来滚去，他怎么会对一个机器人有不好意思问出口这样的感觉呢？！
　　这真是太奇怪了。
　　而且更奇怪的是最后他还是没有召唤24过来。
　　是的，傍晚下班的时候在广场对视后的结果是他还是没有召唤24过来。
　　他是自己走了过去。
　　那时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走过去的，现在已经有点说不上来了。只是觉得就想这么走过去，所以就这样做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还想伸出手、想要牵起它的手，当然他并没有那样做。他只是对着24口气很随意很轻松的说了一句，回家吧，于是24便快步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Dino大字型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前还浮现出24那昙花一现般的笑容。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它是个漂亮的男孩。
　　但是他没想到原来它笑起来是那么漂亮。
　　真是个烦人的机器人啊，明明就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这么的……
　　于是Dino就这样想着24想着一堆无聊的问题睡着了。
　　那一天Dino睡的很不安稳，总是听见一个久远又熟悉的电子音在他耳边喊他，Dino！Dino......
　　日子平静如昔日，大体上来讲一切安好。
　　Dino清闲的时候依旧会逗弄逗弄24，24工作完毕依然会躲进自己的小储物间。
　　只不过Dino叫24出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不光休息日的时候借着不可避免这种借口让24该干嘛干嘛不用躲来躲去的，就连平时忙一天回来按理说根本不需要跟24打照面的工作日里，都会有意无意的让24做些端茶送水之类的这种大概只有二级残废才需要人这么伺候的活儿。
　　不得不承认，Dino觉得自己不再那么讨厌24了。
　　每天早上逗弄24似乎都成了日常，回到家时看到一桌做好的饭菜下意识就想叫24出来...倒杯水吧！结果第二天桌子上就会事先准备好水，机器人的学习能力可不是盖的，不过Dino更聪明啊那么第三天他还可以叫24出来…看这墙上的画是不是歪了重新弄一下！
　　反正总而言之就是，只要你想，没有你找不出来的借口。
　　有时候他甚至还安慰自己，其实说是公司派来监视他的，但是在不被激活情况下，例如24勘测到Dino拿着个炸弹埋在市政厅大楼啊之类的这种被公司视为危险行为时会自动激活以外，它也不会真的为公司按天传送监控影像。毕竟这世界有种东西叫隐私法呢，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其实也不会怎样。
　　所以说其实24不太像监控器的，恩......
　　它像个定|时|炸|弹。
　　OJZ
　　而且更多的时候，Dino开始觉得寂寞了，在看不见24的时候。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种不寻常的感受是在他吃饭的时候，刚坐在下来吃了几口就觉得四周太安静了于是想要叫24出来，然而下一秒脑子里就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他竟然会觉得太安静了。
　　而且也有点危机意识，他觉得一定是最近跟24离的太近了习惯家里有除了自己以外的存在了所以有点忘形了，这样可不好。
　　想说虽然工作才没多久但是从上大学开始就独居的Dino竟然会觉得寂寞，寂寞就寂寞吧毕竟是正常人也难免的那就找人出去排遣寂寞吧，这都很正常。但是如果这寂寞是来源于心心念念的有一个特定的存在、只要看不见就觉得寂寞的话，这就让人觉得恐怖了。
　　于是Dino坚持几天没有理24.
　　他觉得他不能这样下去，习惯真是太可怕，他不能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奇怪。
　　然而习惯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也就坚持了那么两三天，接着便在纠结了半晌以后叫出了24。
　　果然在看到那家伙的一瞬间这两天心里一直觉得有点不正常的地方就一下变得正常了，浑身也不难受了觉得很舒服。可是面上还是冷冷淡淡的，Dino眯着细长的眼睛瞪了人家半天以后拍拍自己身边的沙发，“过来陪我玩游戏！”
　　语气还夹杂着点火气似得，就好像24欠他什么了似得。
　　真是的，不叫它出来就竟然真的一面都见不到！
　　废话嘛，人家是机器人啊只会执行命令，也不知道Dino大爷是抱着什么样的期待指望一个机器人会对他上赶着嘘寒问暖还得担着违抗命令的大罪。
　　接着话说回来，这游戏只玩了半个小时Dino就扔了手柄又不乐意了，“不玩了！”
　　什么嘛这家伙都不需要熟悉上来就靠着它那双不正常等于开挂的眼睛虐的Dino都想砸电视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憋气！
　　对，就是这个感觉。
　　Dino愣了一下，他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当的词语形容最近自己的状态，就是憋气。
　　而且害他变成这样的就是眼前这个瞪着一双看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满脸迷茫状的家伙，嘴里还问他，“先生？不玩了吗？”
　　“不玩了！”
　　Dino瞪了24一眼，扭过头不说话。
　　“先生，您生气了？”
　　“没有！”
　　“先生，我不会再赢了。”
　　“我我我才没有…我才不是因为这个我…”Dino有点脸红、心有点虚，转过头看了24一眼，“不许拿你的眼睛扫描我！”
　　“好的先生。”
　　Dino还抱着胳膊气气的坐在沙发上。
　　24见他没什么吩咐的样子，于是就打算回去待机了。
　　“先生，需要我回去待机吗？”
　　“随便随便！”
　　“晚安先生。”
　　24站起来转身就走。
　　“等等。”
　　Dino一把拽住了24的衣服，心里气血一涌，一直问不出口的东西一下脱口而出，“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笑一下呢？”
　　说完，愣了一下，脸上又有点热了起来。
　　还是问出来了啊，明明就是对着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为什么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呢。
　　24转过头站好，“我可以的，先生。”
　　“可是你从来没对我笑过，为什么？”
　　“因为没有适合笑容的事情发生，先生。”
　　Dino的心顿时沉了一下，他张了张嘴，从遇见24到现在的往事一瞬间全部浮现在眼前。想要说些什么，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确实，他与24之间似乎真的没有什么适合让24回应笑容的事情发生过。
　　于是原本还有些焦灼的心情顿时凉了下去，也说不上自责还是无奈，就是觉得......没法形容。
　　可是就在Dino落寞着一言不发的时候，24又开口了。
　　“但是如果先生需要，我可以笑。”
　　说着，还走到Dino的面前蹲了下来，冲着他的脸摆出了一个咧着嘴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怎么看怎么有点傻的笑容。
　　那样子一下又把Dino逗乐了，“什么嘛，和你那天笑起来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好傻。”
　　“那天？请问是哪一天，先生？”
　　“你在喂鸽子的那天。”
　　“那是属于我自己自发的笑容，先生。”
　　“哦？属于你自己的？那你刚刚的笑容是谁的？”
　　“是您的，先生。”
　　24一本正经的说，“先生对我这样笑过，我在先生身上学到的，是这样的笑容。”
　　“……”
　　Dino眯着眼睛瞪着24，他觉得这个机器人，果然还是...
　　“回去待机吧你！”
　　

　　☆、第 11 章

　　Dino醒来的时候闹钟还没有响。
　　睁开还有些困倦的眼睛看着看不清楚的天花板，原本每天闹铃不响个七八遍绝对叫不醒的人最近一直醒的比闹钟早。
　　而且心里还有种默默的小期待，视线模糊着却一直有意无意的瞟着卧室的房门。
　　没过一会，敲门声与闹铃声同时响起。Dino趴在床上挥了下手关闭了感应闹钟，然后翻了个身，嗓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点兴奋劲的说了一句，“进来吧。”
　　接着他便歪着头趴在枕头上看着一个模糊的身影走到了床边并蹲了下来，伸手递过了一副框架眼镜，“早安，先生。”
　　Dino把脸扎进枕头里蹭了两下，然后一鼓作气的坐了起来，伸手接过24准备好的眼镜戴上，终于看清了24的模样。
　　一瞬间的，感觉心情很好。
　　24不再需要每天躲在不算宽敞的储藏室里待机了。
　　Dino前阵子撤销并覆盖了曾经对它说过的指令，“24你以后不需要再躲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