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寒重复了一遍：“傻事？”
宿之灵还没来得及解释，殷寒就咬牙说道：“为什么我做的所有事在你眼里都是傻事？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没用的一个形象吗？”
宿之灵说道：“我没有说你——”
殷寒的声音抬高了好几个度，在深夜里几乎是冲着宿之灵咆哮：“你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做这些，你更没想过我的选择，你甚至都没有向我求助过！你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你做不到的时候和我说一声，让我陪着你渡过去，有那么难吗？我在你心里就是很没用，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现在我想做一件我要做的事情了，到你眼里又成了傻事，是不是？”
宿之灵抱着膝盖，看着发怒的殷寒，久久地看着她，才说道：“我们是对手，殷寒。”
殷寒猛地被她这句话噎了一下。
她半晌才缓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宿之灵说道：“我不想和你作对，我希望你做我的朋友，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你了，可是我们现在是对手，你却不愿意向我解释原因。”
宿之灵转开了目光，她不想看殷寒。
宿之灵问道：“你做出你那些决定的时候，你有问过我吗？你自作主张放弃竞争的时候，你有问过我吗？你又参加竞争了，再一次，你有问过我吗？”
宿之灵知道她没必要和殷寒吵，她明明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是个耍脾气的小孩子，可是她忍不住。
宿之灵咬牙问道：“你深陷绝境的时候，你有向我求助过吗？”
她失望地看着殷寒，摇了摇头：“你没有。一次都没有。”
宿之灵站了起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站在门口说道：“或许在你心里我就是个累赘，是个残废，你永远都是对的，不需要过问我的意见，也不需要知道我是不是担心你，是不是为你提心吊胆，是不是因为你出了事彻夜难眠。我们都一样自私，殷寒，我们谁也没资格指责谁。”
她说完，关上了门。
殷寒坐在冰冷的月光下头，挤在狭小的沙发，僵住不动。
良久，她把头埋进膝盖，试图不让自己看到那刺眼的月光。
她想说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在宿之灵的衣服上写她自己的名字，她想让她注意到自己，她做出各种各样的荒唐事。
可是宿之灵一次又一次把她推开了，到了某个节点上，殷寒才恍然醒悟过来，原来她自己是那么招人厌。
她埋着头，微不可闻地哽咽了一下。
我只是……再也不想让你讨厌我了。
讨厌我的莽撞，我的自私，我的自以为是。
仅此而已。
第100章 青色柠檬34
宿之灵睡到半夜，冷冷清清的月色下，一片死寂之中，忽然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惊吓得她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宿之灵捂住受到惊吓的胸口，揉着眼睛起了床。
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时钟，已经凌晨三点了。
天知道这个点，殷寒到底想做什么。
宿之灵坐在床边上，在地上挣扎着找了半天鞋子，奈何鞋子跟她玩起了捉迷藏，无论她怎么找就是找不到，门口的殷寒又敲个没完，咚咚咚的敲门声跟爆炸似的在深夜里响起，吵得宿之灵心烦。
她只好光着脚走出去开门。
门一开，月光里，殷寒跟个鬼影子似的站在门口，吓了宿之灵一跳。
她的头发蓬乱，眼睛低垂着，阴沉沉地站在宿之灵面前，月关照在她没有血色的面庞上，让她显得像个孤魂野鬼似的吓人。
宿之灵看她的状态不对，拉了她一把，说道：“你——”
殷寒忽然阴沉沉地开口：“我不想再吵架了。”
她说着，抬头看了宿之灵一眼，又匆忙躲开了她的目光，低着头说道：“我把事情全都告诉你，我保证，绝对不隐瞒。我也不想再和你竞争了，只要你……你别再把我推开了。”
殷寒的手指痛苦地搅在一起，她脆弱地抬头看向宿之灵，用几近哀求的目光看着她，说道：“求你了。”
宿之灵愣了一下。
她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要把殷寒推开。
或许她说了不该说的话，或许她把话说重了，伤害了殷寒的心，这才让她彻夜辗转难眠，迫不及待地在凌晨要来给她解释清楚发生过的一切。
她说着，走进了宿之灵的房间，在她屋子里的地上坐下，倒腾豆子似的说道：“明薇曾经打败过苏林希，她用自身的优势骗了苏林希跳楼，又把罪名栽到你头上。但是你不记得这一切，因为我的技能是选中玩家成为NPC，我选中了我自己，并且挑选了我的技能。我的技能是通过献祭获取技能，你说我右眼不好使，很简单，我用它换了个给你洗清罪名的机会；我左手不好使，我换了让明薇终生瘫痪来报复她，我真的不是想瞒着你，我只是想保护你。”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渐渐小下去，她不安地扣着手指，小声说道：“可是我实在是太没用了，保护的手段蠢得要死。我知道如果是你，你一定能比我做得更好，我实在是太糟糕了。”
殷寒见宿之灵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只好小心翼翼地低着头，小声说道：“但是现在有个麻烦，我本来想利用梁雅音踢明薇出局，可是我逆转时间的时候系统出现问题，我遇到了另一个被删除记忆的梁雅音，现在他们两个倒过来了，这个梁雅音会把我和明薇全部踢出局，这样我们就完了。”
见宿之灵依旧不吭声，殷寒挠了挠头，有点害怕地抬头看她。
宿之灵忽然扑了过来，一把死死抱住了她。
那个孩子啊……
蠢得像块木头，那么坚定地想要保护她在乎的人，即便是遍体鳞伤她也不在乎。
她恨起人来极端地很，宿之灵没有想到的是，她爱起人来，也是这么极端。
殷寒还以为她要抬手打人，吓得就是一激灵。
宿之灵把她死死按在怀里，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真是笨……”
宿之灵仿佛只有这一句话，她恨铁不成地戳着殷寒的头，反问：“你怎么就能这么笨、这么笨？你真是我见过最笨的……”
殷寒被她激怒了，挣脱了她的怀抱，愤怒地大喊了一声：“我就是笨！我就是比你蠢！我就是怎么努力都会把事情搞砸，我知道，我记住了，我笨可以了吧！”
她说到这里，又丧气地抱怨道：“我要是有明薇一半的心狠手辣，我也不至于坐视我们都被她搞得一团糟……”
这时，宿之灵忽然抬起头，一把揽过她的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仿佛她是只小猫咪似的，那个吻带有安抚性，像是蜻蜓点水一样从她额头掠过。
殷寒愣了一下，茫然地看着宿之灵：“你亲我了？你为什么亲我？”
宿之灵：“我想亲笨的。”
殷寒不满地撇撇嘴，又低着头抿嘴笑了笑，带着点小得意小声咕哝：“那不瞒你说，我还挺笨的。”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要补充一句：“也没有很笨吧，就是笨得恰到好处那一种。”
宿之灵看着她那副自得的小模样，不禁有点想笑。
宿之灵问道：“你刚才的计划说到哪儿了？”
殷寒这才恍然大悟，想起她们还有一个危机来。
她解释道：“关键在梁雅音。在过去，梁雅音一直是偏向我们的，可是这一次的系统bug中，梁雅音被换掉了。那天在学校的时候，我问她作业来试探她，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就是说现在她不认得我们，也不记得我们过去的经历，更不知道她自己是做什么的，但是只要她怀疑我们，我们的技能就会被压制，一旦我们输掉竞争，我们就完了。”
宿之灵陷入了沉思。
殷寒说得没有错，这个梁雅音确实让她感到陌生。
这已经不是那个她在酒吧里见到的笑容轻薄的美丽老师了，她是一个冷酷的审判者，她眼睁睁看着爱人输掉了比赛，又被系统彻底清除了记忆。
她是一个纯粹的冷酷的复仇者，她为了复仇什么都会做。
可是偏偏不巧的是，现在她要复仇的目标就是殷寒。
宿之灵沉思了良久，问道：“你之前提起过苏林希，梁雅音和苏林希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寒见关系实在是过于复杂，索性拿了一张纸来，说道：“梁雅音和苏林希是爱人关系，她们在上一局比赛中输给了明薇，明薇是个手段残忍的人，当她获取审判者身份之后，她就判苏林希永远无法唤醒她的爱人，而梁雅音将永远想不起她曾经的爱人，这样即便是她们两个来到了下一个世界，她们依旧是陌路人，无论轮回多少次，每一次的新世界里，梁雅音就会重新失去记忆。”
殷寒看着宿之灵，叹息了一声，说道：“如果我们输了，作为审判者的梁雅音会以牙还牙，用明薇的手段来对付我们。”
从某种程度上，殷寒可以理解苏林希的绝望。
这种审判结果无疑是一种残忍的流放，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人永远记不起自己，就算是再重复，再相遇，得来的也不过是一场又一场轮回，论心狠手辣，没人比得上明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