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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灯匣剑/师弟,失忆了别闹 (少女癖)


  任逸尘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背着包袱,两人来到了早已杂草丛生的任氏中药堂的店面前。那块结满蛛丝的牌匾上镌刻着“妙手回春”四个大字,然而物是人非。
  走进宽敞寥落的大堂,迎面是一排排整齐的五斗柜,上面贴着泛黄的批,分门别类写着各种中药的名字。
  走到柜台前,任逸尘看到那些包药的草纸,称重的秤杆,药捻子,墨笔,一应俱全,都没有被人收走,依然保持着它们原有的模样,只是让人看着更揪心罢了。他摸了摸那些陈旧泛黄的器皿,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蔺即川这里摸摸那里瞧瞧,走到柜台后面,从柜子里翻出了好几本落满灰尘的册子。拍了拍上面的灰,他翻开一本看了起来:“是账本么……哎,药材购买清单。”他又去看另一本:“赊账记录。”几本册子都被他匆匆看了一眼,直到看见最后一本薄册子,他才来了点兴趣:“开刀?哇,师弟你们家真厉害。”
  这是一本记录任氏中药堂给病人身体开刀的册子,蔺即川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眼睛盯住了一小段话:“镇北孙家难产妇,行以剖腹之术取婴。”他又往下看,在这段记录给难产妇动刀的文字旁边有一行小小的注释:“所行剖腹之术为九氏剖腹法。”
  “九氏?”蔺即川在脑海里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压根没听过。不过这很正常,他本也不是学医之人。
  这时任逸尘过来问他:“快日中了,要出发了么?”蔺即川点了点头。
  到了驿站,他们买了两匹马,牵着出了镇,来到了最近的樊城。
  樊城处于大齐的游府郡,是大齐文人雅士最集中的区域,风气开放,而且随处可见许多不同于中原的异域风情。
  樊城的街道宽广繁荣,玉楼林立。这边街的花台上有金发碧眼的舞姬姿态妖娆地慢旋细腰,勾人的双眼望一下就会被酥软了骨头。那边的三层楼阁中垂着葛帘,隐约可闻柔婉女声拨着琵琶在吟唱大齐耳熟能详的名家诗词。街边的商贩出售的也是东胜神洲各国的精美货品,偶有跨洲的宝物买卖,也是千金难求。
  蔺即川一边看一边啧啧感叹:“师弟,这樊城简直是人间仙境嘛!我看先在这儿歇一晚上如何?”任逸尘牵着两匹马,觉得自己像是被蔺家父子联合起来骗了。
  夜晚,华灯初上,樊城比白日还要热闹了。蔺即川和任逸尘酒足饭饱,正坐在饭馆的窗边端着茶慢慢喝。
  “你也习惯喝茶了?”蔺即川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问。
  任逸尘唔了一声,他觉得茶喝起来挺不错的。
  蔺即川说:“诶,师弟你真是变了好多。我倒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呢。”他看着任逸尘笑了笑:“你不知道你以前……反正我觉得你那时很讨厌我!现在多好,我不用费心巴力地想着怎么讨好你了。”
  他的眼里映着樊城那些灯红酒绿的烂醉颜色,直直地看到了任逸尘心里去。
  “我……我没有。”任逸尘嗫嚅道。他不安地想解释,却发现自己的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蔺即川不再看他,依然絮絮叨叨地说:“其实我挺想把我们以前师徒三人一起生活的事讲给你听,好让你知道自己以前是怎样的人。还有师尊那不负责任的老不死,现在想起来对你的成长做出最大贡献的明明应该是我嘛!”任逸尘安静地听着,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看了眼任逸尘身上的用那幅雪梅灯枝做出来的蓝衫,蔺即川把头转向窗外说:“我还是喜欢看你穿白衣……咦?!”
  他猛地站了起来,桌上的杯盏噼里啪啦跌在地上,周围人纷纷投来疑惑的视线。任逸尘见他半个身子都快探出去了,急忙想要把他拉回来。但顺着蔺即川的目光望去,他也顿住了。
  楼下停着一辆奇特的黑马车,蔺采被五花大绑,一位看不清脸的黑衣青年正拖着他往车里塞。
  蔺即川骂了句娘,杯子一扔就往楼下跑去。任逸尘赶紧提着荷包去结账。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蔺采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自从他被这个黑衣少年绑走后不仅一口水一口饭都没吃过,那人还扬言他若骂一句就揍一下,还好蔺采拼命地护住了脸,他英俊的容颜才得以保存。
  黑马车不用马夫,两匹马自动拉着就走了。蔺采趴在车里的地板上,背上还踏着少年的一只脚。
  他饿久了,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你到底抓我干嘛?你都搜过了,我身上没有你要的东西!”
  少年理都没理他,捧着块热气腾腾的玫瑰酥,小心地将半边面具掀开一条缝,一口一口地吃着。
  蔺采的肚子咕噜一声,他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口水,往少年旁边挪了挪。
  他半撅着屁股,用膝盖一点一点蹭动身躯,趁着少年专注于吃玫瑰酥的时候,突然就扑了过去,妄图用他的铁头把对方砸晕!
  但他没有计算好自己所处的高度,所以这一撞他并没能如愿袭击成功,反而是一头栽进了对方怀里!
  蔺采冒着冷汗,勉强用一只手撑住了身体,他刚想开口,却发现少年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顺着目光往下看去,蔺采只见自己的手正按在对方的双腿之间。
  他下意识地抓了抓,忽然觉得手感不太对。
  “你……太监?”蔺采还没说完就被一记窝心脚给踹飞了出去!
  

  ☆、第 10 章

  
  夜晚的樊城,热闹非凡,城西一家新开的脂粉欢场正在举行首次开业的歌舞表演。
  在远离舞台的一个角落,黑衣少年一只手紧紧拽着蔺采,拖着他来到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席位上坐了下来。
  蔺采刚才被他踹得心口淤青,此时蹙着眉捂着胸,瘪瘪嘴在他身边站着。
  邻桌的一个宝蓝色华服公子嫌弃地瞧了眼蔺采,故作风雅地摇了摇手上的白玉扇,大声对自己的同伴说道:“嘿,这金世楼怎么回事呀,什么货色都给放了进来。我看这地儿也就那样,咱们以后少来。”
  少年听到此话,转过头去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对方立刻被吓噤住了。蔺采有些得意地冲那吃了瘪的公子哥儿挑了挑眉。
  “你干嘛呀?”少年斜了他一眼,那半张美丽的桃花颜和半张恶鬼面在昏暗的光线里对比强烈,更显可怖:“要坐就坐下去,戳在这里挡道。”
  “噢!”蔺采只能在他旁边坐了下去,大半个屁股还晾在外面,准备着随时趁乱逃跑。少年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去,掐了他的大腿一下,蔺采当即疼得缩起腿,乖乖地向他挨近了。
  这间歌舞欢场的舞台布置得极为精美,二十八盏赤铜攥花宫灯悬挂在涂满天女散花壁画的天花板上,照耀着整个台面,舞台的底座铺的是光彩熠熠的琉璃砖,连供伶人们登场用的扶梯也是水晶,甚至还用黄金打造了步步莲华台。今晚来看表演的多是纨绔子弟和有钱富商,爱的就是这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奢华。
  此时台上是十二个楚腰软步的华衫少女,正轻盈地踏着莲华台表演一出《莲步》。蔺采看了半晌,再转过头看看黑衣少年,觉得那些女子甚至都没他长得好看。少年察觉到他的目光,阴鸷地瞪了他一眼。
  “你很喜欢歌舞吗?为什么要带我来看这些?”蔺采问。
  “大隐隐于市。”少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蔺采咬着嘴唇,愤愤不平地看着他。
  “你很讨厌。”他说。
  少年闻言却突然笑了起来,看也没看蔺采:“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蔺即川扶着一棵树站着喘气,那辆诡异的黑马车带着蔺采把他甩了个团团转,最后还让他跟丢了!任逸尘正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看了眼周围来往的人群,犹豫着问:“要么先找间客栈休息吧?”
  待呼吸平复下来,蔺即川摆摆手:“现在还不晚呀,我们再随便逛逛。城门早就关了,除非他能瞬移,否则那轿子不可能出去的。”他习惯性地托着腮,想了又想,忽然有了头绪:“最热闹的地方!”
  街上行人匆匆,蔺即川随便扯住一个路人问道:“老乡,问一下,今晚大家都往哪里去呀?”那人道:“你不知道吗?城西新开的金世楼今晚开业大酬宾,还有歌舞表演哪!听说老板不惜重金请了东胜神州最有名的舞者和琴师,不过要花钱买位子的,咱们普通老百姓不过就在外面听听声儿罢了!”
  蔺即川冲任逸尘挑了挑眉:“咱们听声儿去吧!”
  当他们随着人流来到了金世楼时,正好听到里面传来歌姬们清妙的歌声,犹如夜莺般甜美。任逸尘抬头注视着那流光溢彩的楼阁,而蔺即川看了看金世楼那财大气粗的装潢扭头就想走!
  他控制住自己迈出去的脚步,眼珠子四处瞟了瞟,琢磨着应该从哪里溜进去。
  蔺采正百无聊赖地磕着瓜子,偶尔呸一声吐出壳,眯眼看着台上笙鼓齐奏的场景,他无趣地叹了口气。一旁的少年倒是看得很认真,眼睛眨也不眨,犹时不时看一眼蔺采,谨防让他跑了。
  蔺采实在闲得慌,刚从怀里掏出那本《孟子》看起来,就听少年冷哼了一声:“装模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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