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云"不悟 (宿火)

　　“当然。”叶远溪说，“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对了。”她略略压低了声音，凑头过去，“我听说你和吴泽最近关系有点僵，怎么回事？是因为上次的食物中毒事件吗？”
　　余皓没避讳，点头承认道：“那件事我确实对他很失望。”
　　“是吗？”叶远溪追问道，“为什么？”
　　余皓皱眉：“和你有关系吗？问这么多。”
　　叶远溪轻轻拍了下桌子：“就是有关系我才会问你的！我最近听说了件事，我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所以想来问问你的看法。”
　　“什么事？”余皓问。
　　“就是吧，吴泽不是还有个妹妹吗？”
　　“对。”
　　“她这个妹妹，现在在瑞途传媒上班，我们的死对头。”
　　余皓：“嗯。”
　　“我一个朋友告诉我说，她有次听见吴筱打电话说什么‘细菌’，什么‘肉’什么的，还喊对方哥哥，就在出事前不久，所以我那朋友怀疑就是他们两兄妹动的手脚。”
　　余皓听完，突然嗤笑一声：“什么朋友，我看前面那些话有九分真，到了最后就只有五分真了。是不是你自己听到了些风吹草动，所以怀疑到他们头上来的？”
　　叶远溪嘴角扬了扬，一脸“姜还是老的辣”的表情：“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余叔的眼睛。”
　　余皓欣然接受了这个马屁。
　　“我曾经也怀疑过他。”他说，“他这次的种种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我以前就是看中了他的仔细和负责，才会将实验全权交给他去做，现在看来，他和这次的事情是脱不了干系了。”
　　先是不抽检就放东西上船，再是出事之后瞒而不报，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可他没有对自己说实话。
　　“我还听说，这次餐食并不全是陈家大院提供的，不然他们怎么不提供肉类的检测报告呢？”叶远溪像模像样地分析，“我觉得事情应该是这样，这次负责提供食物的人员可能私下谈好了一批低价的肉类供应，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事，想混到正规食物里给孩子们吃。”
　　“吴泽应该是知道这个事情的，但出于某种原因，他没有和你说，或者我们往好了想，他可能只是大意了，觉得没什么问题，只要烧熟了都能吃，所以没阻止。”
　　“不巧的是，上船后，一向讲究食品安全的厨师竟然也没多问，就这么随意地烧了烧，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至于后来嘛，应该是发现事情不对，他一方面肯定心虚，想着能自己解决就不告诉你了，另一方面，我觉得他有可能知道这次的事情会牵扯出多少人，漩涡太大，他想跳出来了，所以选择瞒而不报。”
　　叶远溪对自己的分析很满意，她凑近余皓问：“我分析得怎么样？”
　　余皓“唔”了一声：“我觉得你想象力不错。”
　　叶远溪：“……”
　　叶远溪猜得离真相八九不离十。
　　这批肉确实是吴泽把消息提供给中间商，就是那个和陈家大院谈好以后肉类都由他们供应的长相阴沉的男人。
　　但出事后，男人第一时间联系了吴泽，质问他这批肉有没有问题。吴泽得知食物中毒的孩子人数如此之多，心里顿时一慌，也没了和余皓汇报的勇气，只能将检测报告压在书桌抽屉里，强装镇定无事。
　　叶远溪见余皓对这件事了解得还不如自己多，顿时有些无趣地挥了挥手：“哎算了，我还以为你会比我知道得多，特地巴巴地跑来想看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线索。现在看来，你知道得还不如我多呢。”
　　余皓“嗯”了声，说：“你说过以后我就知道了。我最近会多留意他的，如果有什么异常，我们再联系。”
　　“行。”叶远溪说，“谢谢余叔。


第63章
　　叶远溪刚回到公司, 赵菡就跟在她后面进了办公室。
　　“叶总，系列绘本的市场反馈报告出来了。”
　　“给我。”叶远溪坐到位子上, 伸手。
　　赵菡递了过去。
　　叶远溪垂眸, 修长漂亮的手指捻起一页, 翻开。
　　反馈报告写得很详细，数据汇总图表分析文字说明, 足足写了十几页。
　　叶远溪仔细看完，点点头表示肯定：“还不错, 可以考虑引进剩余系列的绘本了。”
　　“好的。”
　　“还有个事情。”叶远溪指尖点了点桌面, 微一沉吟，“你把之前和筱筱有关的事情全部整理一份给我。”
　　见赵菡一脸疑惑的表情，叶远溪又补了句：“我是说, 她离开之后做的那些事, 要具体时间和事件。”
　　“所有吗？”赵菡不确定地问了句，“不只是这次的事情？”
　　“对，所有你知道的事情。”叶远溪说，“包括以前让你查过的那些, 以及你和我提过但我没让你去查的，尽量详细些，这周能给我吗？”
　　“好。”赵菡应下。
　　“嗯，没事了，去忙吧。”
　　赵菡走了出去，还带上了办公室门。
　　叶远溪背靠在椅子上，双眼盯着电脑屏幕出神。
　　那天说完让她反省一下的话后, 云霏就没再理她了。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不是赌气的那种不理不睬，而是冷静理智地、真的让她反省。
　　大概是对自己很失望吧，叶远溪想，不然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冷淡呢？
　　其实吴筱做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叶远溪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她好像一直对自己很不满，一直在和自己作对。
　　而她一再地忍让，终于酿成了今日的后果。
　　怪谁呢？只能怪她自己在吴筱这件事情上太过优柔寡断了。
　　其实之前吴筱做得再过分，也不过就是损失点钱，叶远溪觉得没什么所谓。
　　可现在她不听自己的警告，擅自把云霏牵扯进这一堆是是非非里，这就让她没法再让步了。
　　云霏是她的底线，是她放在心底小心护着的人。
　　她想给她一份完完整整的爱，没有任何误解的纯粹的爱。
　　而吴筱，现在成了她们之间最大的障碍。
　　等赵菡把所有事情整理出来后，叶远溪会拿着这份资料亲自找到吴筱，跟她做最后的谈判。
　　如果她还是不听自己的劝告一意孤行，那她也不会再退让。
　　她有自己要保护的人，她不想再让她因为自己受伤害。
　　*
　　宣宁前沿杂志社，云霏将整理好的采访内容交给了林娜，林娜一脸佩服地看着面不改色的云霏，赞叹道：“你也太敬业了吧？”
　　云霏没说话，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
　　林娜压低声音问：“你们家叶总知道这事吗？”
　　云霏：“知道。”
　　“那她说什么了吗？有没有被气死？”
　　云霏说：“没有，她很坦然地接受了，我采访完后她还去瑞途传媒接我了。”
　　“……”林娜瞬间睁大了眼睛，“你们家叶总心态真够好的。”
　　“还行吧。”云霏随口答着，心里想的却是：还不是因为她心虚。
　　林娜调侃完了云霏，开始认真看采访稿，云霏坐在对面安静等着。
　　林娜看着看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十分钟后，她终于忍不住抬头问云霏：“你确定这篇稿子要这样写？”
　　“嗯。”云霏说，“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林娜回答她，“就是你替远方传媒打广告的意图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云霏略略有些脸红。
　　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问道：“有、有吗？”
　　“当然。”林娜指着其中一段念了出来，“除了瑞途传媒外，远方传媒也同步在海洋研究领域出版了相关书籍……这还不明显？！”
　　云霏：“……”
　　林娜继续念道：“两家公司的侧重点不同，但内容也可以说是互为弥补……这还不是打广告？！”
　　云霏：“……”好吧，被林娜这么一说，好像是挺明显的，她垂死挣扎了一下，“我只是想陈述一下事实。”
　　林娜看着她，一脸大写的不信：“市面上那么多海洋类读物你不说，偏偏点名远方传媒，你当我和主编是傻子？这样的稿子怎么发出去啊姐姐。人家瑞途传媒花钱请人给死对头写采访稿？你当他们是做慈善的？”
　　云霏脸更红了，她憋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承认道：“是，我想顺便帮远方传媒提提人气，毕竟他们新书刚出版。”
　　“我理解。”林娜说，“可采访稿不能这么写。就算你写的委婉点，我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懂，可你把远方传媒的名字都给放上了，这就太不合适了吧？这篇稿子的水平和你平时的正常水平相去甚远呐。”
　　云霏被林娜说得无言以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这里都过不了，更别说主编那里了。”林娜说，“你还是拿回去重新改一下吧。”
　　“好。”云霏点头，“我尽量写得含蓄点。”
　　林娜：“……”她觉得她要被云霏给气死了，她的意思是让她不要把远方传媒放进去，她倒好，还想着怎么写得含蓄点。
　　林娜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像赶虫子一般挥了挥手：“去去去，快点改完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