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云"不悟 (宿火)

　　……
　　云霏背对叶远溪躺在床上，面朝内墙，闭着眼睛，不想说话。
　　情潮褪去已久，可她的耳根依然红红的。
　　一想到刚才自己说的那句想要，云霏脸又红上几分，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丝绯红。
　　真是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罩进被子里。
　　叶远溪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右手撑着床，左手轻轻揭开……没揭开被子……
　　小丫头把自己裹得太紧了。
　　叶远溪又试了几次，云霏的头越埋越深，活像一只鸵鸟。
　　叶远溪：“……”
　　至于嘛？又不是第一次。
　　不过，她主动说想要，好像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叶远溪“啧”了一声，坐在床沿开始思考是不是以后都该把地点换到浴室或者洗手间。
　　搁在一旁的手机震了两下，叶远溪接起来：“喂，妈。”
　　“嗯对，在我房里休息。”
　　“没欺负人家。”
　　“行吧，我一会儿就来。”
　　挂了电话，叶远溪斜躺到云霏身后，隔着被子抱住她，轻声软语：“我去楼下送送客人，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再上来陪你。”
　　云霏从被窝里探出脑袋：“他们要走了吗？那我也起来。”
　　叶远溪按住她掀被子的手，嘴角笑意若隐若现：“你还走得动吗？”
　　云霏：“……”好气！！！
　　她拍开叶远溪的手：“那也不能失了礼数。”
　　叶远溪继续笑：“你的衣服呢？还找得到吗？”
　　顿了顿，她假装“哦”了一声：“不对，应该说，还记得你的衣服在哪里吗？”
　　云霏：“！！！”
　　她反手拿起枕头就朝叶远溪砸了过去。
　　叶远溪权当这是爱的糖衣炮弹，笑眯眯地接下了：“我帮你拿。”
　　*
　　云霏对着镜子将自己收拾妥帖，才跟着叶远溪下了楼。
　　客厅众人见她们下来，皆默契地没有提起她们上楼的事。许是得了父母的嘱咐，连最小的叶家仪也没有多问一句。
　　云霏刚刚还在想要找什么借口解释两人莫名消失了那么久的行为，见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闭口不提，她也乐得当哑巴。
　　互相寒暄了几句，众人便起身告辞。
　　云霏跟着叶远溪将人送到门口，叶家仪脚迈出去又缩了回来，走到云霏身前，拉着她的手，一脸深沉的拍了拍，带了些遗憾，带了些安抚。
　　云霏一脸莫名。
　　叶家仪看着她清秀可人的五官，内心感慨，这位小姐姐怕是要被自家堂姐给连皮带骨头吃干抹净了。
　　她拉着云霏的手，又一次发出深深的叹息。
　　云霏：“？？？”
　　叶远溪走过来，一把拍开她的爪子，将云霏的手握回自己手里：“你爸妈和你哥都走远了，你还不跟他们回去？”
　　叶家仪朝她做了个鬼脸，显然不怎么怕她。
　　她仰起头，对云霏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姐姐，我很喜欢你，如果她欺负你的话……”她抬手指了指叶远溪，“你就告诉我，我让我哥来收拾她。”
　　云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叶远溪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云霏立马换上正经的神色：“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谢谢。但她不会欺负我，你放心。”
　　吵吵嚷嚷的七大姑八大姨终于被送走了，偌大的别墅突然安静下来。
　　叶远溪正准备重新带人回房休息，却被半路杀出来的叶老爷子截了胡：“去书房聊聊。”他贵手一抬，直指楼梯口杵着的两人，“你们俩，都来。”


第28章
　　叶老爷子是个讲究生活情趣的人。
　　这套房子交房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茶室，只是间小客厅，叶老爷子专门叫人过来装了扇雕花的小红木门，又往里面置办了泡茶席和几把实木凳子，角落放上些绿植，头顶装上中式的复古吊灯。
　　门一关，还真有些茶室的感觉。
　　这也是他们老叶家的习惯，凡事要么不做，做了就要做到最满意，执着得很。
　　叶远溪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叶老爷子手一挥，叶远溪听话地带上了门。
　　“坐。”叶仕成一脸和蔼。
　　云霏老老实实就要坐下，被叶远溪一把拉到远离叶仕成的座位上：“你坐这里。”
　　云霏：“……”
　　叶仕成瞟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乖巧听话的云霏，没说什么，只换了套茶具慢条斯理地重新泡了壶茶。
　　茶香四溢，叶仕成将杯盏往云霏那儿递了递，云霏伸手准备去接，被叶远溪眼疾手快地半路抢断。
　　“小心烫。”她将杯盏搁到云霏手边，小声叮嘱。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叶远溪一举一动都隐约透着对她老爹的特殊防备，但云霏还是微笑着说了句：“谢谢。”
　　叶远溪弯了弯眉眼，一脸深情又宠溺的模样。
　　云霏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每次叶远溪露出这副表情的时候，接下去都会把她摁在床上酱酱酿酿。今天之后，她们之间又多了一个新姿势——在洗手间里，咳咳。
　　叶仕成同样递了杯茶给叶远溪，叶远溪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她“当”一声放下杯子，对一脸安耽嗅着茶香的叶仕成说：“爸，我不会品茶，有什么事你就说，说完我要去休息了。”
　　叶仕成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小口，白茶的香气顺着唇齿扩散开来，余韵悠长。
　　他忍不住“啧”地感叹了声：“好茶。”
　　叶远溪面沉如水地看着他。
　　亲戚们都是披着狼皮的羊，表面看上去七嘴八舌将人里里外外问了个遍，实际没有一个问到点子上——也没有人敢问到点子上。
　　叶仕成就不一样了。叶远溪太了解她父亲。
　　一般的小事入不了他的眼，他也懒得管，可一旦他开口了，且还是撇开她妈妈单独找了她们俩，估计不是什么小事，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既然横竖都是死，晚死不如早死。
　　云霏不知道叶远溪父女之间的弯弯绕绕，只道是家常聊天而已，也不紧张，端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叶仕成慈眉善目地问她：“好喝吗？”
　　云霏点头：“这茶香气清高持久，滋味清鲜嫩爽，是白毫银针中的极品。”她笑着回看叶仕成，“难得能喝到这么好的茶，谢谢叔叔。”
　　“叔叔？”叶仕成回味了一下这两个字，低头又给自己斟了些茶，眼底闪过一丝精芒，“你平时，也是这么称呼……云副书记的吗？”
　　*
　　三人从茶室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收拾干净了，叶母搬了条凳子，正坐在厨房边上和忙忙碌碌洗洗刷刷的家政阿姨聊着天。
　　叶远溪冰冷的神色在见到叶母时有了些微的缓解。
　　“聊好啦？”叶母笑眯眯地起身，“说什么悄悄话呢，都不让我听。”
　　叶仕成最后一个从里面出来，听到叶母的问话，含糊搪塞了句：“工作上的事，找远溪聊聊。”
　　叶远溪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呵”字。
　　“公司还有事，我们先走了。”叶远溪紧了紧握着云霏的手，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云霏脸色有些发白，跟在她身旁一声不吭，表情迷茫而无助。
　　叶母察觉到气氛不对，看向叶远溪的眼神里满是询问。
　　叶远溪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
　　叶母意会，脸上重又出现温柔和暖的笑意。
　　她将刚才就准备好的满满一大袋各色水果拿给叶远溪，又拉着云霏的手笑道：“霏霏啊，别看远溪比你大，实际上幼稚又小气，还特别爱记仇。她要是耍性子欺负你了，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教训她。”
　　云霏牵了牵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嗯。”
　　叶母满意地点点头，温暖的手抚了抚云霏冰凉的小手，试图替她驱散些许寒意：“虽然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能感觉到你个温柔善良的孩子。两个人在一起啊，免不了磕磕绊绊的。如果遇到事情了，不要藏在心里，说出来就好了。”
　　说着，她瞪了叶远溪一眼：“你也一样。”
　　叶远溪的表情有些无辜。
　　叶母接着对云霏柔声细语：“远溪她啊，跟她爸一样，就爱往心里藏事情。我问她又不说，现在好了，有你陪在她身边，我放心多了。”
　　云霏感受到叶母话里透出的对叶远溪的关心，心底忽然生出一丝羡慕。她微微点头，神色放松了些：“阿姨放心。”
　　叶远溪伸手从叶母手里夺回自家媳妇的手，有些不满地嘟囔：“妈，说这些干什么，我们走了。”
　　她转身，将云霏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轻声问：“自己走？”
　　“嗯。”云霏小声答道。
　　叶远溪推门而出。
　　她可以不打招呼一走了之，因为这是她家。
　　但云霏不能。
　　她转头对着一脸笑意的叶母说了句“阿姨再见”，目光又飘到沙发上坐着看书的叶仕成身上，神色一僵，嘴唇动了动，半晌，还是礼貌地说了句“叔叔，再见”。
　　叶仕成微微颔首。
　　*
　　之后几天，叶远溪就像忘了“云副书记”这茬事一样，一个字都没提起。
　　好几次，云霏都想主动和她说一说家里的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