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梨牵出一抹温柔的笑,抬手轻轻在她小巧的鼻骨上刮了一下,“真是只小可爱。”
6.消失
斐枕的婚礼即将举行,大堂中客人都已到齐,纷纷入座。
站在后台的斐梨打量那群人,从中找到她的爸妈,还有穿着一身熨烫整洁的西装新郎,她开始惴惴不安,已经预知结局。
倘若这次破坏婚礼,八成连斐家大门都别想进了。
唐欣换下婚纱,一身黑色外套,戴上帽子,一张牡丹花似的脸埋在口罩里,她眨着亮亮的眼睛,“阿梨,快换上婚纱吧。”
斐梨正在认真思量,想过开头,也猜到结尾,参与这种悲剧中是她最不能接受的事实。
“你是使唤不了我的。”
唐欣脸色微变,扯了扯她的衣袖,哀求:“好妹妹,求你了,帮我一次。难道你不希望你哥哥幸福吗?”
“我哥哥的幸福,不是你赐给他的么。”
“可……”
“我答应想办法让你逃婚,没想替你进大堂,我的脾气,你也领教过,别费力了。”
眼看着大堂的客人越来越多,有她哥请来的同学跟研究所的同事,还有她父母的熟人,亲戚朋友。
难道她真要这样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哥哥么?
未免太残忍。
斐梨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不能穿,唐欣,我不能替你这样做。”
唐欣愣住,惨然落笑,浑浑噩噩地:“我也不想逼你,现在不是逼不逼的问题,就算你不穿婚纱,我都不能嫁,难道你想看着我死吗?宁愿看着我死,也不愿帮我。”
斐梨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逐而撇开头,极美的一个侧脸,让人看了心生动念。
她睫毛轻颤,红唇抿紧即松,恢复一贯淡然之色。
嗓音轻软,“我不喜欢被人威胁哀求。我愿意帮谁,自然是我的乐意之举,我不愿意,别人也拿不住我。如果你死了,或许大家都解脱了。”
“……”
“怕了?”她睥睨她一眼,露出轻蔑的笑,将那件柔软的婚纱接过,“下不为例。”
唐欣眼睛一亮,上前抱住她,感激不已:“谢谢你阿梨。”
“你要的东西我都交给你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不要再出现我面前。”斐梨面无表情的将她推开,眼里是淡的没有感情,转身进了更衣室换上婚纱。
她自知唐欣没有真心,更不懂别人的感情,除了欺骗,还剩下什么。
或许真如乔烟所说,真真假假都在她自圆其说中变得清晰明了。
唐欣拎起包,回头看向更衣室,轻轻说了句:“那我走了。”
当她打开门时,乔烟蓦地出现在她眼前,愣是将她吓住。
“你……”
“斐梨呢?”
唐欣瞥向门处,说:“在换衣服。”
乔烟不想跟她多废话,看她如看陌生人的眼神,“走后,你就不要回来了,也不要打电话给我。”
唐欣酸了一把,“烟烟,妈妈是有苦衷的,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
乔烟弯唇一笑,错开一条路,眼神极冷,完全没有半分小孩的娇嗔,“不用,我一个人有斐梨就够了,你走吧。”
她叹了口气,弯下身抚摸她的小脸,“那你好好照顾自己,这辈子妈妈欠你良多,对不起烟烟。”
小女孩垂下眼帘,避开她的手,眼角泛起猩红,不再说话。
她不需要这样的道歉。
唐欣伤心的拎包从后门离去。一切都够了,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见阿梨最后一面,为了再看她一眼。
—
过了半分钟。
斐梨从更衣室出来,纯洁的婚纱穿在她身上,如同绽放的烟火刹那间让人惊艳。
她直起雪白的细颈,长发散在腰间,衣服衬得身材线条柔美。
21岁的斐梨,已经美的让人不知该用怎样的词来形容。
乔烟站在她面前,一时看呆了。
幢幢灯光落在两人身上,一高一矮,形成鲜明对比。
她抬起小脸,狐狸眼渗出笑意:“阿梨,你好美。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
斐梨在原地转了一圈,居高临下的打量小丫头,怔了半秒,“是嘛。我……第一次穿婚纱,可是却不开心。”
“我是第一个看见你穿婚纱的人,你会是最幸运的人。”
“借你吉言。”她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将头纱盖上,一步一步的进了大堂。
乔烟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视线落在她攥紧的手指上,唇角牵起意味的笑。
斐枕看见新娘进入大堂,赶紧过去接她,在众人起哄声中,将她抱起走到台上,站在司仪面前。
全程斐梨都没有多抬头看,她心里怯怯,捉摸不定。
不知该怎么开口。
司仪开始主持婚礼,“今天是斐枕先生跟唐欣小姐的大喜之日,感谢各位来宾前来参加这场婚礼……”
“等下。”
手指骨攥地快要断裂,斐梨突然打断司仪的话,当着众人的面掀开头纱,目光谨慎地看向震惊不已的男人。
“哥……”
大厅一片哗然,众人吓得纷纷站起身,嘈杂声普通沸腾的浮水散开。
陈女士跟斐父互相对视一眼,赶紧走上台,了解下情况。
“怎么回事啊?那不是斐梨吗?”
斐枕吓得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看着她这一身不可思议地问:“阿梨,怎么是你?你吓死哥哥了。”
“我……对不起你。”她低头郑重道歉。
“欸,什么事对不起的,今天哥哥结婚,你看大家都被你吓到了,别恶作剧了,红包我不会少给你,快让你嫂子出来。”斐枕恢复一派和气笑了笑。
斐梨不忍直视,艰难开口:“她不会出来了,唐欣已经离开这里了,她并不喜欢你了,才让我以这种方式告诉你,让你死心。”
他瞪大眼,“你说什么?我不相信,她人在哪儿。”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哥,你不要再喜欢她了,她不值。”
斐枕将手里的玫瑰扔在地上,颤抖着指了指她,“闭嘴!你跟她一起骗我?是不是!”
斐梨哑口无言,默然不语。
“我要去找她,我要问个清楚!”斐枕疯了一样跑出去,不顾大堂里的众人目光,消失不见。
斐梨木讷地站在原地,轻轻吐出口气,不管怎样,这次他是彻底死心了。
转身之际,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将她的脸打偏在一边。
“我做了什么孽!怎么有你这个女儿!你到底再做什么!”斐父气得脸铁青,怒气冲冲地样子很吓人。
“唐欣不想嫁给我哥。”斐梨用舌头顶了顶麻麻的腮,直起身子站在那儿,毫不畏惧。
“那也轮不到你插手!”
“老头你别气了,都是女儿不懂事,你别气坏身子。”陈丽芸见状赶紧安抚老头子,焦急的朝斐梨示意,佯怒:“还愣着做什么,把衣服给我换了,以后没你爸爸跟哥哥的谅解,不准回家,还不给我滚。”
斐梨看了她一眼,抿唇离开了。
—
斐枕的婚事搅黄了,面子也没了,心里对斐梨除了恨更多的是怨。
而在婚事结束后,斐梨一直没有出现,不知道从婚礼现场离开后跑那儿去了。
乔烟已经半个月没见到她了,每天从学校回来,打开门,依稀能看见桌上做好的饭菜,美味可口。
“斐梨?斐梨你在吗?”
乔烟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心头失落,家里并没有她留下的半分痕迹。
她散漫地放下书包,坐在沙发上,沉默半刻。
渐渐地蜷缩着身子,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冒着淡淡热气的饭菜,五味杂陈。
斐梨竟然消失了这么多天,是开始厌烦她了吗?因为唐欣的缘故,才不愿见她么。
要不然怎么迟迟见不到她,无论自己放学有多赶时间,还是看不见她。
怎么办。
这种想要见她的心,快要失控。
她被她讨厌了。
7.偷摸
森凉的空间,静的能听见从窗外吹进来的风。
坐在木地板上的女人,披着及腰的黑发,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衣,长腿露在空气中,白的晃眼。
她安静的,连着走进的脚步声都无以察觉。
蒋鱼手里端着两杯红酒,赤脚来到她身边,随她一起坐下。
“来,喝杯红酒好入睡。”
斐梨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仰头,喝光里面的酒。
抿了抿唇,酒香甘醇,她吐出口气,说:“你还不睡。”
“你没睡,我怎么睡呢。”蒋鱼漫无目的的喝着酒,眼睛瞥过去。
“我睡不着。”
“还在因为你哥的事情?”
她摇头,圈住双腿,将下巴搁在手臂上,嗓音清淡如水:“不全是。我在想这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你不是替她找爸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