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取斐梨今天跟蒋鱼的谈话记录。
[阿梨,入戏三分即止,才能完全抽身而退,不要被恨蒙骗自己真正的心意。]
[小鱼,我恨她,恨透了这个女人,我怎么会爱上一个将你送给别的女人,强迫你做厌恶的事情,用你身边的亲人胁迫你不得不低头,这种可怕的女人呢,换做是你能爱吗?我活的坦然,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要承受这种侮辱。我不会爱上这种女人,我恨,恨得巴不得她远离我,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带齐雪逃走。]
[斐梨,你要怎么才能斗得过她,她待你很好,我能看出来,她是真心喜欢你……]
黑发撩开一道漂亮的孤独,乔烟疲软地倚着椅背,嘘着眼睛,扬起纤细的颈,敛下眉睫,陷入浓重的夜色里。
放你走
静默无声的房间,空气稀薄, 初夏的夜却透着股凉凉的寒意。
门无声地打开。
宋冉站在那里, 脑袋往里面瞭望几眼,忽闻空气中刺鼻烧焦的味道, 忙不迭地冲了进去。
“小姐!”
她喘了口气, 瞪大眼睛看向翘着腿坐在办公椅里的女人, 深夜的光影笼罩在她身上, 如同覆上朦胧的纱, 形如鬼魅。
乔烟面无表情的夹着一张纸,手上的打火机燃气炽热的星火,打在她森凉的面上。
“小姐,你在烧什么?”宋冉声音发颤, 走过去赶紧打掉她手上的纸,踩灭火苗,看着烧成乌漆嘛黑的病历簿, 不可思议问:“为什么烧它?小姐你怎么了?”
“留着它做什么, 有些病是心病, 这辈子都治不好。”乔烟转着手中的打火机,从桌上的香烟盒里取出一支烟, 咬住, 点燃,吐起青色的烟圈,动作行云流水。
宋冉一下子明白,这个小姐烟瘾上头了, 不抽会发疯。之前借于斐梨的面,她忍着没抽,现在那人定是惹怒她了,要不然也不会半夜里折腾。
她将那烧的面目全非的病历展开,依稀能看见里面诊断结果:双重人格。
事实证明,一旦乔烟受到刺激,那个暴躁的人格就会突然出来,一时之间压制不住,如果遇到喜欢执着的人,温柔的人格会突然分裂出来,这种症状几乎在斐梨面前,她无法自觉去控制跟改变它。
眼前这个人格的乔烟又在扭捏不安,被感情折磨分裂。
宋冉恭敬的现在她身边,静观其变道:“需要我帮你把她带来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斐梨一直是她的良药,非她不可。
乔烟夹着细长的烟,从青色烟雾中睁开眼睛,嘲笑道:“拉来浴血奋战?”
“……”
“我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就是不领情,还想让我怎么做,她才会乖乖留在我身边,不去动那些小心思。””
宋冉噘着嘴说:“小姐为什么喜欢她呀?她都三十了,论学识,论样貌身材,论背景,都不该作为你物色的人选。”
乔烟危险地眯起眼睛,怒她一眼,“你懂什么!我跟她之间的事,任何人都不会明白,我在乎的远远不是这些,远不止。”
“对不起。”宋冉兀自叹了口气,拍了拍脑袋,搞不懂她们究竟该如何是好,再这么下去,乔烟一定会被她折磨疯掉。
乔烟垂下鸦羽般的睫毛,红着眼角黯然伤神的望着窗外的圆月,“只要她喜欢我,我愿意做任何事。我不懂爱,可我愿意学会去爱她。”
她知道斐梨每天都在对她强颜欢笑,都在演戏,可是她还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喜欢演戏,她愿意陪她,不去揭穿。
“宋冉,我真的很喜欢她,无论她怎么恨我厌恶我,我都愿意接受。”她牵扯了抹脆弱的笑,深邃的目光移向笔记本上的屏幕照片,那是一张斐梨的生活照,很普通却笑得很甜的样子,她继续说:“或许我已经戒不掉她身上的瘾。”
宋冉浑身都在颤抖,气得转身离开,一路没停,径自冲进另一间房。
“齐雪,我不想用这种方式去结束,我不想害她,我只想离开而已,你为什么非要指她于死地不可。”斐梨正在跟齐雪打电话,听到门框砸到墙面的声音,吓得赶紧挂断电话,敛了敛神色,直视眼前冷眼鄙夷的宋冉。
“你给我走,今晚就给我离开这里。”宋冉眼底迸着火光,恨不得吞了她似的。
斐梨愣是没能反应过来,佯装淡定道:“你说什么胡话,我要是能走,还会不走吗?”
“你放心,今晚我拼死都会把你放走,我不会让她再缠着你,也不会让你肆无忌惮的伤害她。”
斐梨撇过头,端起桌上一杯白开水,喝下几口,轻声说:“我走不走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她什么人。”
宋冉瞪着她,苦笑一声,“没错,我确实算不上她什么人,她是我小姐,从我进入乔家我就认定她是我的主子,她就像我亲姐姐一样对我好,这样一个人活活被你给逼得近乎疯掉。”
“你走吧,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不知为何,心口针扎似的疼,心痛的无法用言语表达。
宋冉嘴巴一瘪,眼泪吧嗒一下掉在地上,她声音放的很轻很卑微,哀求道:“我求你斐姐姐,你不要这样对她好不好。”
“你这是做什么?”斐梨心一慌,急声咄道。
“你当初抛弃她,可想过她的人生会变成地狱,你可想过在你跟齐雪欢声笑语时,她的日子有多凄惨,甚至连命随时都会搭进去。这些年来,她一步步走到现在,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已经不是满满一张纸足以写满,她的每个脚印,每次成长都是见血长大的,一夜之间,她再也回不到那个天真的孩子。”
“宋冉,你不要哭……”
“你听我把话说完,乔烟不再是那个乔烟,只要跟你密切相关的事情,她都会私下替你解决。你以为她不知道你这几天都在卖乖,在演戏吗?你以为她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心思吗?她只是不说破,担心一道破你会毫不留情的离开,她跟你并不一样,小姐的人生太辛苦太黑暗,可是她真的很在乎你啊,甚至比自己还要多的多。如果你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她,求你对她好一点,不要让她无畏的伤害自己,更不要做让你后悔一生的事情。”
斐梨缓缓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凝滞了一会儿,她的声音轻若烟丝,细的风一吹就散,“我知道了,可是我的恨呢,我跟齐雪所受的屈辱,她又怎能填补。”
宋冉笑了两声,咬紧唇,一脸豁出去的表情,勾唇言辞犀利道:“齐雪那是她自作自受!”
斐梨红着眼怒声道:“宋冉!别以为你是乔烟身边的人,我就不敢那你怎样!”
“这是事实!斐梨,你一直活在齐雪的谎言中,你甚至连真相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那天报警电话是我打的,但是齐雪所遭受的一切是她活该,是她咎由自取!你啊,你喜欢的齐雪私底下就是个放荡的婊.子!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过,一直瞒着你这个笨蛋而已,真正屈辱的事情,还有比这更无情的吗?”
斐梨脸白的吓人,瞪大眼睛,一股寒意在她肺腑冲撞,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我家小姐一直担心这种事情会伤害到你,想尽方法都要将你留在身边,而你呢,你却一心想着跟那个女人怎么对付她。”
“我不信,我不会相信你,你是乔烟的人,你自然会帮她说话。”
宋冉不怒反笑,见她不死心,嗤笑道:“要我将底盘拿给你看吗?那些男人都是变态,就喜欢拍这种视频,你要不要看看你的齐雪到底是不是一个虚伪的骗子!”
“不!”斐梨一瞬地捂住耳朵,痛苦不堪地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些混乱的声音通通甩出去,嘶哑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别恨我,更别恨小姐,你也是自欺欺人的可怜人。”宋冉话已尽,转身准备离开,刚踏出房门一步,她回头朝她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有句话每座孤岛都会被深海拥抱,每一颗星星都会与银河相交,而你跟她之间隔着远远的十年山川,即使她奋不顾身地扑向你,结果注定是被你斩杀在川河之间。”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说:“过几天,会有一场娱乐商界宴会,你要是真想走,我会满足你的希望。但求你这些天,对我家小姐体贴一点,不要让她伤心。”
“还有——你根本配不上乔烟!”
死寂的空间。
孤光映衬的她的身影越发清瘦,斐梨痛苦的将脸埋在膝盖间,睫毛氤氲着湿润,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绝望与痛苦。
这个无礼偏执的女生,一直用着极端的方式。
…
记得那一夜云雨过后,微亮的灯光晃得人眼睛酸楚。
她将乔烟抱住,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颤栗,眸子柔软下来,试图唤醒她的善意,痛苦地呢喃:“烟烟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们还可以像从前那样生活。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孩子。”
乔烟躺在她怀里,环住她的背脊,吻她的唇,笑的万般涩苦,“回不去,已经……回不去了。我变了,不再是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