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轲却不知道这些,他有些不耐地挑了下眉,喊道:“拔剑。”
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季大剑修没有去动身后的诛凡剑,而是从乾坤袋之中抽出一柄木剑来——那一瞬间,游弋仿佛从自家大师兄的身上看见一排闪闪发亮的大字:这个逼,我装定了。
——正经些来说,好好震慑一番,才能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
虞轲变了脸色,半晌却又复原了。他轻轻地笑了一声,连道了三声“好”。而后提起他的刀转而以刀背向前,遥遥指向对方。这是挑衅的动作,饱含着他的怒意,却未曾传达到季仲卿之处。
因为季仲卿已经消失在原地。
游弋的耳侧传来自家大师兄一声低语,“看我步法。”他凝神望去,只见季仲卿似乎无意地向前迈出一步,却正巧踏在灵气动荡的一点之上,剑修的鞋往地上轻轻一蹭,便将那些灵气抹开了,步法法诀运转,便有一阵清风似的灵气,将他往前一吹。
游弋看的仔细——这正是来时大师兄教与他的步法,并不是凡物。他尚有疑惑,却意外地能够观看剑修亲自在斗法的节奏之中运转步法。
虽说正私下教游弋技巧,但季仲卿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半点也不会出卖他。剑修木剑一挑转瞬来到人身侧,平常无奇地一剑斩去。凛然剑意汇在剑刃之上,与匆匆挡来的法器长刀撞在一处。
一声亮耳的“锃——”,游弋几乎能看清两刃之间窜起的火花。
这一击并不算什么,但季仲卿那飘渺的身影,显然捉住了众人的视线。唯有游弋知道季仲卿的目的不过是在于为他作一个示范。
再踏出一步,季仲卿的身影来到虞轲身后——刀客更是一惊,手中的刀却稳稳地格挡向身后。自季仲卿手中剑传来的劲力令虞轲手腕微酸,动作不免有了几分艰涩感。季仲卿猫戏鼠似的与其战了半晌,众人眼底的惊色愈发浓郁,而游弋的眼也愈是发亮。
虞轲终于被激怒——他握住刀柄一转,生生抗下季仲卿的一击后飞快地后退一步,让出一片给自己施展的空间来。
手决法诀与刀法归于一处,他趁着突然拔起的刀势,一步跨出带起一道无形的刀痕来,狠狠斩向季仲卿。但剑修似乎懒得理会,只是举剑,手一紧,凌厉地划出一道剑意凝实而成的虚刃来。虚刃的刀势自上而下,在斗场的石面上刻出一道浅浅的沟壑来——雪域宗众人不由变了脸色,唯有他们知晓这斗台有多么坚硬,怎会被一柄木剑划出的虚刃斩开!
众人恍惚之时虞轲也在恍惚,他匆匆忙忙地竖起刀身妄图阻挡,内心却清晰地明白:若一沾上,今日必死。
这一关头,合欢宗亭内一衣裳半敞的男人伸手一推。带着玫瑰芬芳的灵气拂过,在瑟瑟发抖的虞轲之时竖起一面无形的高墙。刃墙相撞,狂风自中心荡开来,飞舞的灰沙蒙上了虞轲的脸。
季仲卿手中的剑已化为木屑,他也并不在意,依旧是淡淡地一施礼,转身归入亭中。不去管身后的那些视线,季仲卿顺手将瞅着他不放的小师弟带去怀中。
飞沙正巧挡住众人视野——神识却又被阻隔在外。季仲卿看着少年眼底毫不掩饰的仰慕之意,低头在少年唇间落下一吻。
重见光明之时,两人又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唐俞林觉二人的视线之中,镇静地恢复原本的姿态。
——但看见这些的不止他俩。一旁的楚清秋身侧,叶芷托着腮眯着眼,神色有些不太友善。再远一些,合欢宗亭内,出手的那人隐约看见迷蒙之中一个青年的面孔。
某种感应捉住了他,令他想起某个大人交待过的事。
——“若见……带回朱雀山。”
正沉思时,不远处虞轲迷茫窘迫地冲他投来一望。男人不耐地一撇嘴,传音道:“还不给我滚下台去。”
丢够人的虞轲一个哆嗦,茫然地往三宗亭子方向投去最后一眼——其中却不带怨恨——而后踉踉跄跄着下了台。
第四十三章 十三长老
季仲卿出了风头,这不仅让不怀好意之人退散了许多,还导致了三宗的地位有了一些起色。尽管其在第三重天是对峙且互相争比的,但到了中三天甚至上三天,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反正在那些修真者眼中,下三天之人与凡尘俗物并无差别。
唐俞与林觉对季仲卿的态度也变了许多。凭这方才一场斗法,不难看出季仲卿的境界和水平。如今两人连一声小友都喊不出了,只能尴尬且带了一丝尴尬地看着他。
但季仲卿懒得和他们搭话,乐的清闲。他撇过头去与自家安安静静除了崇拜与喜欢之外没有情绪表示的小师弟讲课,两人身高差距被缩短之后季仲卿就遗憾地发现不能用那种半环住的姿势了。如今他稍一低头就能碰见某人的耳朵,若是再锁住对方的腰,简直如同在两人之间刻上几个大字“有奸/情”一般。
两人只好端着身子满面正经,一教一学挨到了晚上。
日已西沉,正巧众人有了倦意,于是自大宗开始众人渐渐离场。唐俞和林觉则待季仲卿师兄弟二人一同等到最后,才舒展身子站了起来。
“季——”林觉犹豫了一下方想与季仲卿商讨后两日该怎么过去,却被称呼难住了。也正是这个空档,一位身着扶摇宗弟子衣饰者前来弯腰一施礼,“请扶摇殿二人移步潭临居。”
潭临居,扶摇宗此行暂时被安置的地点。
游弋与季仲卿并无惊讶,只是镇静地一回礼。季仲卿送一旁尴尬呆立的两人一个眼神,意思大抵是静待便可。
唐林二人舒了口气,随引路之人退下。游弋则跟在季仲卿身后,两人随那名弟子穿行过亭廊无数,最终穷尽了此间,踏过一方独木桥来到山脉另一端雪域宗的境地内。潭临居临潭而居,在一方安静的角落。游弋一手扯着季仲卿袖角,一面毫不露怯地打量着四周,院子内并没有多少人,想来此次压阵之人是个喜静的。
领路之人进了一方宽敞的院落,避到一侧。为两人让出路来。季仲卿也未有迟疑,直接走向不远处的木门前,振着衣袖将门挥开了。
游弋心想这样的形态会不会太霸道了些?他悄悄吊起眼神望了屋内一眼,数十万年的沉香古木修作的各类家具仔细排列整齐,屋内点了香炉,渺渺清香伴着流动的暖风扑面而来,教人在恍惚之后才看清了桌前一手提笔行龙般书写之人。长相端正气势不凡,年岁估摸着在季仲卿上下,神情姿态无不显示出他此刻的认真。游弋原以为这是下马威的老套路——待这人写完了字,来客的性子也就磨的差不多了,该出声的才会在吊足了姿态之后开口。
然而事情有些……不,是有了很大的偏差。
那人原是极为专注的神情在季仲卿到来之时便被铺天盖地蜂拥而来的威势打碎,持笔之人面无惊色,甚至极为欣喜地抛下了手中的笔,起身冲着门口两道人影行了深礼——“扶摇宗弟子林贺拜见十三长老。”
原本牵动嘴角打算露出一个无害笑容的游弋茫然地望着那人,而后下意识望向身侧威势外泄的大师兄。
“嗯。”季仲卿回了一个字,而后这才想起从未与游弋提过此事,浑身威势不由得一泄。他微微侧头,正巧对上游弋投来的那吃惊微消,带着淡淡失落意味的目光。
剑修默了片刻,生硬地咳了一声。一旁那位林贺半晌才明白发生了何事,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十三长老与宗门有所契约,不得外传其身份……”当然这个契约其实是季仲卿提出的,这点林贺机智地没有透露。
游弋微微低头,目光里的情绪散尽了,只是似乎不大在意地笑了笑,轻声道:“无事。”
但他的内心却有一阵阴冷的风缓缓吹过——游弋觉得自己真矫情,真无理取闹,却无法抑制自己去想某些事,比如“真想知道大师兄的所有事情”。
或是,“只有我知道,就更好了。”
……
…………
林贺请季仲卿与游弋坐下之后沏了盏茶为两人倒上,闲聊几句后,他简要将这几个年头来六重天的宗门之争,而后忧心地一皱眉,道:“恐怕合欢宗明日将再次出手……前些日子七长老带弟子入山试炼之时驳了雪域宗的面子——这天地浩瀚的,能凑到一块也真是孽缘。”
可不是孽缘么……游弋心想着,估计这其实是有预谋的,两家合作的日子应该不止这些时候。不过扶摇宗的恩怨与他干系不大,他这个形式对于鬼谷的重新崛起倒是合适……想到这儿,他不免记起关乎入魔之事来。
即使游弋有心多与季仲卿待一会儿,心中也明白——他的魔气已经快抑制不住了。入魔的日子不会太远,而且他有预感,已经有人窥视到了他的秘密。
不会有什么大能闲到窥视他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那么只能是传说之中的“万物皆透之净眸”了。
他想的出神,被点到名时才倏忽回过神来。游弋眨眨眼茫然地望向对面的林贺,对方被看的有些尴尬,复又重复了一句:“合欢宗大抵会把目标定在……这位……”他不知该如何称呼,索性径直略去了,“合欢宗此次带来的同辈弟子是个初入旋照之境的,其靠榨取鼎炉生命力推进修为,虽然弱了些,但他的性子——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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