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悦君定定看着他,缓缓吐字:“不会上药。”
神棍:“……”
他一把捡起地上的腰带丢过去,烦躁道:“大庭广众之下袒胸露怀丢不丢人?把衣服穿好!”
闵悦君将双臂伸开,看着他。
神棍看他裤子马上要掉,连忙一把抓住:“哎哟你干嘛?”
闵悦君嘴角勾起个笑:“你给我穿。”
神棍:“……小王八蛋。”
骂完了人,他不情不愿地环过闵悦君腰际,动作粗暴地把他衣襟合上,腰带随便打了个结,抬头便哼了一声:“不知羞!”
闵悦君微微一笑,将双手缓缓放下,忽然脸色一沉,扣住神棍手腕低声念了个诀,一道金光自他指尖飞出,缠在神棍手腕上,旋转一圈,深深嵌入他手腕间,留下一道火焰状的金色印记。
神棍大怒:“你!”
闵悦君沉着脸漠然道:“这下你逃不了了。”
杨锦书讶异:“固灵诀?”
众鬼好奇:“什么东西?”
杨锦书解释道:“我从一本书上看过,有种鬼道修仙道通用的诀名曰固灵诀,可以短时间内固住任何灵体,使对方无法逃脱,必须跟随在下诀的人身边。这诀对鬼束缚力小,因为鬼躲得快,又不会轻易被其他别有意图的鬼靠近,故而鬼道上成功得少,渐渐地,便没什么用了。反而修道人用得多,通常被用来捕捉灵体……若是恰巧碰到功力比他们高强的灵体,一时制不住,便可用固灵诀先将对方克住,拖延时间,想办法制服灵体。”
神棍没听过固灵诀,闻言问道:“你说的短时间是多久?”
杨锦书:“一般来说,少则三日,多则一年。”
闵悦君在一旁淡淡道:“你手上这个,十年。”
神棍:“……”
他气急败坏道:“闵悦君你是不是有病?!你浪费我十年光阴干什么?挂在你腰上当装饰么?”
闵悦君冷笑一声,自嘲道:“我可不就是有病,在千里之外招什么魂,早该来这儿把你捉回去。”
神棍怒道:“捉回去干嘛?”
闵悦君恶狠狠道:“炼丹!”
神棍扭脸看向禾棠:“……禾棠你快教我句脏话,你经常说的那句。”
禾棠想了想,犹豫道:“卧……槽?”
神棍点点头,冲着闵悦君骂道:“卧槽你这个小王八蛋,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杀了我也就算了,连我的尸体都不放过!把我的尸体喂狗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想拿我的三魂七魄炼丹!你个白眼狼……唔唔唔……”
闵悦君捂着他的嘴,不知念了个什么诀,居然将他缩成小小的一团放在自己肩膀上,像逗宠物一样戳了戳他的脑袋,侧首道:“我逗你的,我怎么舍得拿你炼丹,乖乖跟我回去,我帮你定魂。”
神棍不知又骂了什么,其他人根本听不见。
闵悦君眉毛跳了跳,冷声道:“不行。”
神棍气得跑到他耳边,张嘴就咬他脖子,可惜牙不尖嘴不利,不痛不痒的。
闵悦君看向其他鬼,缓缓道:“师傅我带走了,不打扰诸位了。”
禾棠伸手一拦:“喂!大哥!你想把神棍带哪儿去?”
闵悦君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半头的禾棠,本不欲多说,只是想到这群鬼与清蓉似乎关系不错,便耐着性子解释道:“他这些年魂魄不稳,我带他回去闭关,帮他定魂,不然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魂飞魄散。”
“跟着你才会魂飞魄散好不好!”禾棠正要吵架,被杨锦书一把拉回来,生气道,“干嘛呀?”
杨锦书摇头道:“道长这些年全凭修罗伞镇着,魂魄的确不稳。”
禾棠瞪着他:“可是他这个徒弟就是罪魁祸首啊!难道我们要把神棍交给他么?”
杨锦书无奈道:“他对道长用了固灵诀,我们想分开他们也不能啊。”
禾棠气鼓鼓的:“用心险恶,奸诈!腹黑!不要脸!”
他将闵悦君连番骂了个遍,闵悦君听在耳中,却懒得与他计较。
第十五章
神棍要从他肩膀上跳下来,被他用手指一捏丢了回去,威胁道:“再乱跑就把你扔到乾坤袖里去。”
神棍气得跳脚,狠狠地在他肩膀上踩踩踩。
闵悦君头疼,缓下语气劝道:“你乖一点,我不会把你怎样。你明知道这里不适合你修炼,我带你回去。”
杨锦书插嘴道:“闵道长,青荣道长是我们的朋友,你……你曾经……”
“那件事……”闵悦君顿了顿,道,“那件事我不想解释什么,那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不过我可以向诸位保证,我此番带他回去,确是为了帮他定魂。师傅对我有怨,我知道,但我不会由着他的性子让他胡来。”
杨锦书摇头:“我很难相信一个曾经把他杀了喂狗的人说这种话。”
闵悦君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冷然道:“我不与你们闲话,此事我自有主张,哪要你们多嘴?”
他抬手扔了件东西丢给老刘:“多谢阁下救我。”
语毕,袖中一柄长剑横上半空,他足下一点,踏剑而去。
众鬼眼睁睁地看着他带了神棍离开,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禾棠张大嘴巴:“这打劫也太光明正大了吧!”
施天宁冷笑道:“他强他有理。”
菀娘却道:“神棍前些日子总头疼,不止是被招魂的缘故吧?他徒弟把他带走,也未必就是坏事。”
老刘头晕:“你们等等,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这才想起老刘尚不知道乱葬岗被平一事,顿时有些为难。要说谁对乱葬岗感情深,除了老刘不作第二人想,一想起他的墓……
杨锦书脸皮薄,却还是主动说:“刘叔,那个……”
“怎么?”
“你的墓……墓碑好像……”
禾棠抢白道:“你墓碑被风刮跑啦!”
“啊?”刘叔大惊,“这这这……怎么回事?”
禾棠睁大眼,生动地开始胡编乱造:“你是不知道,前几天你走啦,我们也去县城里玩了嘛,没想到县上来了几个臭道士,不知作了什么法,搞得县里妖风阵阵,臭婆娘我们也没吓成,回了乱葬岗却发现山头也在狂风大作,天呐好可怕!好多人的墓碑都被刮倒啦!那群脾气坏坏的邻居你还记得吧?居然说乱葬岗风水不好要搬家!然后就搬走啦!天呐乱葬岗风水什么时候好过啦?”
杨锦书、施天宁、菀娘:“……”少年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厉害得不要不要的。
刘叔被他说得内容惊到,顿时有些慌:“都搬走啦?那乱葬岗岂不是没鬼啦?”
“有还是有的嘛,但是大家都心情不好,估计近几个月都不想爬出坟头聊八卦了。”禾棠煞有介事地叹气,“唉,要冷清一阵子了。”
“那是要的,墓碑没了,怎么会心情好?”刘叔长长叹了口气,心疼道,“可惜大家都做了鬼,想找人重新立个墓碑都不行。我那个木碑早就要倒啦,禁不住大风的,唉……”
禾棠暗中扯杨锦书的袖子,给他使眼色。
杨锦书会意,连忙道:“刘叔,你就来我家住吧,反正房间多得很,住得下,大家还能一起打牌。”
“那只能叨扰了。”刘叔朝他作了个揖,温声道,“我正好研究研究那小道长送的礼物,杨公子你这里书多,也许有助益。”
他答应下来,大家也放下心来,能瞒一时是一时。
菀娘笑着说:“刘叔,你得了什么法宝,让我们瞧瞧?”
刘叔把手摊开,掌心是一枚雕得栩栩如生的白色观音坐像,只有拇指大小,仔细一看,那材质竟是人的指骨!
“人骨雕的?”菀娘脸色发白,“这玩意儿太邪气了吧?”
杨锦书凑近瞧了瞧,缓缓道:“于活人来说,的确是邪物,对鬼来说却是一道修炼的法宝。不过怎么使用在下却不清楚,不如刘叔向相熟的阴差打听打听?”
刘叔点点头,将白骨观音合在掌心:“我改天问问。”
禾棠见撒谎见效,连忙道:“好啦好啦,我们继续打牌吧。”
重新落座,杨锦书挨着禾棠坐下,看他们打牌。
刘叔摸着牌,又问起来:“对了,禾棠,你们下山去,连你娘的面都没见到?”
“没……”禾棠咬牙,“碰到几个臭道士做法,耽误我报仇。”
老刘点头道:“县城里最近的确不干净,你们也少去为妙。”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就愣了:“咦?出了什么事儿吗?”
老刘怔住:“你们不知道?”
齐齐摇头。
老刘放下麻将,好心解释道:“县城里最近有厉鬼作祟,吸走少男少女的生魂精魄,许多人家的孩子都变痴傻了。听说好几户人家请了修道之人来做法,可也不见效,还是有一些十几岁的男女中招。我回来的时候听说朱家捉住了一个厉鬼,被道士收了,也不知道其他人家情况如何。”
杨锦书与禾棠对视一眼,这才明白为何他们造访时会遇到闵悦君等人。
禾棠拉着老刘问:“刘叔,你仔细说说,朱家怎么也有厉鬼作祟了?”
老刘前些日子随阴差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听了些坊间八卦,对朱家的事知道个大概。
朱家是木匠起家,后来开始经营木材生意,是本县有名的大户。不过朱家人在县里的名声不好,家族大亲戚多,财大气粗仗势欺人,欺压小户是寻常事。此次出事的是朱家的五儿子,今年只有十三岁,半个月前忽然被厉鬼吸去一魂一魄,成为半痴儿,目光呆滞,连饭都不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