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要怎么才能让顾生槿交待清楚事实?
赵抟之沉思着一直跟许昭然回到了客栈,就看到顾生槿正心不在焉地给天山派的一名女弟子指点地图。顾生槿的脸红红的,不知道是给晒的,还是和那姑娘说了话的缘故。
赵抟之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站在了顾生槿和那姑娘的面前,他对顾生槿微微地露出了浅浅的笑,章华优雅,似可使群芳折服:“我回来了。”
顾生槿拿着笔在地图上最后勾了一笔,就把毛笔还给了那个天山的妹子,转头对赵抟之随意地笑了笑:“你回来了啊。”他看起来还是老样子,神色泰然,似乎并不受赵抟之和许昭然的频繁出行影响。
赵抟之从来就不觉得许昭然出的是什么好点子,就好比他从来不觉得随便一个姑娘能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论好看,他能甩九成八的人一条街。
☆、第92章 冰窖偷听
顾生槿就往里头指了指:“那你进去吧,外头热。”
“等你弄完。我有事跟你说。”赵抟之微微一笑,站着没动。
“我完了。”顾生槿甩甩手,对那天山的女弟子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和赵抟之一同进了他的房间。
赵抟之想过了,顾生槿这个突破口,要突破,还要靠更多事实。正好顾生槿提供的那个叫赵潺清的人要和沈愉会个面,赵抟之本来是只用等结果就可以,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决定跟顾生槿一起去,看看顾生槿的具体反应。赵潺清这件事,也不太可能是顾生槿从武当方面得到的有效消息,据赵抟之所知,沈愉这还是第一次联系赵潺清。此前赵潺清和其他武当弟子没有任何区别,不是他看不上武当,以武当众人大而化之的警觉性,要让他们提前挖掘出赵潺清,那几率比喝水塞了牙缝还低。
这样一个还没有来得及露出端倪的人,是怎么成为顾生槿怀疑对象的,就很值得深思。
赵抟之就对顾生槿说:“你让我盯梢的那个赵潺清,我查到他后天晚上要和沈愉见上一面,要去听听吗?”
“什么?真的是他?”顾生槿立刻激动了起来,“要的!是在哪里见面,干脆顺手就抓了吧。”
“不好。你们武当自己抓住他,他反咬一口说你贼喊捉贼你怎么办?”
“……没这么邪乎吧,沈愉陷害我那件事,不是在杭州证据确凿了吗,桓昊也来了。”
赵抟之就笑了一下:“桓昊近来和你走得太近了,有武当在别人怎么接近他?你没见到一些对天机心法有想法的人已经对你有了怨言?再等等,等沈愉再犯出事来,一并抓了,别人才没话说。”顾生槿有些迟疑,受点非议那也没有抓到沈愉重要吧……赵抟之又说,“人太多也不好偷听,你不想知道沈愉找赵潺清是想做什么?”
这倒说到顾生槿心坎里去了,他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
隔日晚上,顾生槿和赵抟之一如往常的一起吃了饭,随便溜达溜达,就找了个没人注意的时间段一起去沈愉和赵潺清约好会面的地方潜伏了起来。这个地方就是藏冰的冰窖,顾生槿二人先行进去,在箱和箱之间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就静静地等着了。其实沈愉和赵潺清是后半夜见面,如果心宽一点可以晚点来,但晚上偷会这种事吧,谁知道其中一方会不会早点来,所以他们偷听的,就更要早来蹲点了。
冰窖这个地方当然就是藏冰用的,质量保证,常年低温,外面是三伏天,里头是数九寒冬。顾生槿已经特地带了外套,进来就穿上了,可是里头吧本来就冷,他和赵抟之站在箱子和箱子之间,被时时刻刻散发出来的寒气萦绕,还不带运动的,就更冷了。
顾生槿默默地运起了自己的内功。
不过他的内功其实没有什么驱寒保暖效果,两仪心法,顾名思义,肯定是中性平衡心法,不会偏向阳性也不会偏向阴性。等了可能有一个多时辰(顾生槿也说不清到底是多久),顾生槿就不只是两手两脚发僵,他还有点牙齿打颤了。顾生槿原地蹦了两下,第三下没蹦得起来,手腕就被黑暗里的两只手握住了。顾生槿一个抬眼,就看到赵抟之的那道黑影跟着靠了过来。大约是已经适应了黑暗,他的脸反而能看得比较清楚了。
“你冷?”赵抟之的内力开始通过手腕传递过来,每到这种时候他的内力就比顾生槿好使多了。顾生槿抽了几下手,只抽出来一段,变成手掌被赵抟之紧紧地攥着了。这姿态实在是……顾生槿就觉得有点窘,他要往后退,赵抟之又伸了一只手过来,拦住了他后背往箱子上靠的力道。“衣服被寒气浸湿了等着不更难受?”
顾生槿才没有继续往后退,他又抽了抽手,仍被赵抟之紧紧地抓着。他不但抓着了,他还握着顾生槿的手搓了搓,帮他回温,动作娴熟自然,仿佛是什么时候已经做惯了的。和顾生槿的浑身四肢冰凉不同,赵抟之的手掌还是热的,捂起来温烘烘地似乎能一直从指间暖到心脾……
顾生槿在黑暗中微微红了脸,又想把手挣出来,也是他运气不好,没挣两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顾生槿转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当然什么也看不到。他和赵抟之都在角落不太宽敞的夹缝里,一眼望过去只有其他装着冰的箱子,稍远点就黑咕隆咚地什么都瞧不见。
接着,顾生槿就听到听到冰窖门打开的声音,以及赵潺清的声音:“沈师兄,你要是真有冤屈,就和我一起去找掌门吧。你这么躲躲藏藏的不是办法呀。”接着是一前一后进来,冰窖门重新关上的声音。顾生槿就不敢动了,屏息听着。赵抟之离着他近,不单是温暖的内力传递过来,还有温热的体温透过来。顾生槿不敢动,也不能发声,只有偏过头去,看着不远处的一个箱子角,假装并不在意他。
沈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赵师弟,你这么多年在武当,不会还没发现师伯师叔们的偏心吧?我就这样贸然跑到掌门面前伸冤,掌门他们会信吗?”
“只要有道理,怎么不会信?既然是贼人陷害你,你好好跟小师叔把误会说清楚,小师叔会相信你的。”赵潺清立刻道,“沈师兄你再不洗刷冤屈就晚了,过几天誓师大会正式召开,掌门师伯第一件事就是要宣布把你逐出师门!”
“贼人陷害?”沈愉稍微提高了一点点音量,“你可知这贼人是谁?”
“谁?”
“就是顾生槿自己!他因为魔教报复事件被我连累,一直怀恨在心。下山遇到了那个会天机心法的桓昊,就联合他编排了这个弥天谎言,意欲陷我于不义,置我于死地!”
“不可能!”赵潺清的声音也拔高了,“小师叔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还有脚底滑动、以及撞到木箱上的声音,顾生槿忍不住探身想看看,被赵抟之无声地摁住了。他对顾生槿摇摇头,一边往顾生槿身上输送着驱寒的内力,一边揽住了顾生槿。
那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沈愉的声音才响起来:“你跟别人一样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沈师兄你,但是这件事你查清楚了吗?没有查清楚不能信口开河随便污蔑小师叔。”
“证据就在我身上。我根本不会天机心法。”
“……真的?”
“真的,不然我怎么会被杭州的江湖人士围殴,不得不跑掉?如果你跟那个会天机心法的桓昊过过招,就该知道,他的内功远超过我。”
赵潺清沉默了一会,才放低了声音问:“那沈师兄你有证据吗?有的话,我能帮你交给掌门师伯。”
“暂时没有。”沈愉说,“不过我很快就有了。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我就能搜集到足够的证据。”
“什么忙?”赵潺清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迟疑。
顾生槿又听到了一阵衣料摩挲的窸窣声,然后是沈愉的声音:“誓师大会举办的头一天晚上,我会去找你,到时你放我进客栈,我有办法能让顾生槿现行。”
“现行?现什么行?小师叔为什么会在那天晚上现行?”
沈愉轻笑的声音传来:“你这么多问题,让我先答哪个好?总之到了那天晚上,你们就能看到真相了。”
“……沈师兄,你还是先跟我说清楚吧,不然我不能轻易放你进客栈。桓昊指控你是有完整人证证词的,而你到现在都只是用将来和一面之词敷衍我。”
“赵师弟……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不相信我?”
“我很想相信你,沈师兄。可是你在杭州都干了些什么?你和朝廷勾结!你不但和作证指控你的池嘉木的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开了个目的不明的茶馆!江湖中人有目共睹,那些茶馆伙计个个会武,这总不是小师叔陷害你吧?如果沈师兄你清白,那你告诉我,你偷偷开个茶馆是想干什么?朝廷的人又为什么会和你扯上关系?”
“开茶馆是为了置业!我没什么目的,武当虽然给了我们长大的地方,但是长大后,出师后呢?总不能一直做个江湖游侠吧?我不过是找了点爱好做,就跟徐添风去画画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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