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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枪炮灰演绎录 番外完结 (杏蒲)


  今天他能帮自己决定是不是要去救另一个人,明天是不是就能帮自己决定其他更多事了?又不是监护人!
  顾生槿是很生气,赵抟之则是有点不可置信了。就连他一向没什么波动的眼眸都微微睁大了看着顾生槿。赵抟之很久没有说话。顾生槿看他的反应就猜到他那故人的死亡果然还是跟赵抟之自身有点关系,突然觉得心很累,侧了个身,转向了里侧。索性是眼不见心不烦。
  赵抟之没有起身离开,一直坐在床沿边,压着一角的炎夏薄被。
  蜡烛燃到自己灭了,整个房间黑下来,他也没有离开。
  顾生槿也没有赶他,又没有中了迷药,还能担心赵抟之做什么?担他个铲铲心。顾生槿闭上眼,正要睡去,就听到赵抟之在他背后开口了,“我的故友,是因为我被我舅舅找到,才被抓的。你说的没错,是有我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我明明没有多少自保能力,还带着他一起走,他不会遭那么多罪。”
  顾生槿没有动,不过他重新睁开了眼,对着床壁听着。
  “就算我心里明白他大概活不下来,等我有能力发展自己的势力,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建立索星阁这样的情报组织,去找他的下落。固然,建了索星阁于我是百利无一害,至少我没有放弃找他。我让索星阁找了他很久,一直没有找到有关线索,我才相信他已经死了。”赵抟之的声音很平,一如往昔凉凉的,淡淡的,然而和他往日的让人摸不着底终究有点不太一样,在那沁凉的声音里,顾生槿听出了些许不外露的诚恳。
  顾生槿动了动,转过身来看向赵抟之。虽然很吃惊索星阁是赵抟之建的,但现在顾生槿更吃惊的是赵抟之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自己……他有点看不懂赵抟之了。
  赵抟之一直朝窗外坐着,跟顾生槿说话要朝里扭着身子,他见顾生槿转过神来,更偏了头,黝黑黑的目光看着他:“其实我一直很想当面问问他,有没有后悔过当年救了我,跟了我一起走。如果没有遇到我,他可能不会过得很幸福,但也不会过得特别悲惨,他不会经历许多本不该他那个年纪经历的事。当年我答应过他,等彻底安顿下来,就和他一起住在一个地方,老而至死,只用一个名字,不必再躲躲藏藏,今夕异地……但是你也看到了,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光明正大地对外宣称我是一个男人。所以我就很想问问他……问问他,是不是后悔了。”
  是不是后悔了,才会忘了那么多事。就像那天晚上的事,对顾生槿来说确实是不好的,但一般人,怎么可能转眼就忘了,还忘得干干净净的。
  如果所有痛苦的事,他都忘了,才能变得开心。那是不是说,和自己相识,对他来说,也是痛苦的,不能够轻易记起的呢。赵抟之很想告诉顾生槿,我对你好,和所谓的移情没有什么关系,那是因为,你就是那个故人。
  然而他又隐约地担心着,是不是自己告诉了他,他记起来也好,记不起来也罢,都会直接地告诉自己:“没错,我觉得我是后悔了。”
  赵抟之不想说这个人在我心里非常重要这种没有意义的话,但他也不能说自己能无动于衷地接受这种宛若天石坠地的答案。
  他第一次感到有了一丝不得不接受的退缩。他不想听到赵简之对自己说:“是的,我就是对你感到失望,才后悔了,才忘记了。”所以他想确保这一次赵简之在自己眼底下一定是万无一失的,一定是万分安全的,他想证明给他看,我跟十年前的那个没有自保能力的我,已经不一样了。
  但是他疏忽了一点:顾生槿虽然就是赵简之本人,但顾生槿是在武当长大的顾生槿,和从前那个连名字也没有的赵简之已经不太一样了。
  他的眼里不再只有自己。他也不再把自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甚至已经不再记得自己。
  顾生槿在黑暗里,和他对望一会儿,说道:“但是你已经没有机会问他了。”
  “也许吧。”赵抟之一只手撑在被角上,微微俯身问顾生槿,“如果是你,像豆子一样被我牵累,你会后悔么?”

☆、第86章 下药事宜

  池嘉木的头七一过,就安排着下葬了。这大热的天,虽然有冰块镇着尸体,到底不如地底下凉爽,路路新说池嘉木最贪凉的,还是早些入葬了,免得天天在地上蒸暑气,惹先生不快。既然路路新这么说,旁人也无甚异议。好歹他才是最了解池嘉木的那个人。
  况且他们江湖中人,也不像那些达官显贵,死了还讲究停灵多少日。多的是草草挖个坑就葬了,草草写个木牌就当碑的。得益于池嘉木的家底,他的葬礼还不至于如此随性,是垒了砖,砌了坟,整个严实得只能靠炸才能开,不怕风吹雨打的天时,不怕摸狗偷鸡的宵小,算是一应俱全了。
  死人已矣,活人的争斗还是不休。虽然暗中还有一批死士虎视眈眈,但沈愉的人马已经去了,那些死士也伤了一些人,一时半会的只要后援没到,他们就翻不起什么浪。路路新一个小孩子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应该不会再把他当回事了,不过盯着赵抟之的霁月山庄,和中了三尸掌后又好了的顾生槿,是一定的。
  因此顾生槿知道沈愉已跑,就没有随便出门了,几乎是日日陪在路路新身边,比保镖好点,跟个监护人似的,让个别觊觎常青门的宵小个个望而却步了。赵抟之也不曾打扰他。
  倒让路路新和顾生槿俱都得了清净。
  当然这清净中,还有每天都有的各种乐声,各种火烧火燎的烟火气。顾生槿看着,总觉得池嘉木一定会嫌弃一群群的道士和尚把自己的庄子弄得这么麻喳喳,不过这里头既有江湖豪杰出的心意,还有附近村镇里的人们凑出的心意,他就算嫌弃,大概也只在口头上嫌弃几句吧。
  送葬这天,来的人很多,从队伍的开始,到队伍的尾巴,迤逦了几乎一整条山路。原本这天是风和日丽之象,池嘉木的棺材才放了进去,天上就已经积了云,等他的墓封好,阵雨就下来了,滂沱淋漓,浇得每个人都透透的凉。浇完了,雨又收得干干净净,一滴也不剩了。就留了一地的落汤鸡。
  这天气也是阴晴不定得古怪。
  但再古怪,该走的人也已经走了。
  顾生槿扯了扯湿透的衣裳,拧了一把水下来,这样子他们大老爷们倒没事,姑娘们有些吃亏。顾生槿眯起眼,不经意地飘过赵抟之的方向,心道:也不知道他那假胸会不会现行。
  见到了,就见赵抟之的外裳已经用他自己的内力基本蒸干了……光用看的也知道自己白操心了。
  呸!就没操心!
  顾生槿晦气地抹了把湿漉漉的脸,拉了路路新往山下走去。
  这古怪的天气让每个人回去都洗了趟澡。赵抟之也不例外。他还住在池嘉木的庄子中,霁月山庄的人依旧对外保持警戒,并没有因夺回这个庄子而放松了警惕。然而还是有人进来了。
  她穿过每一个巡逻点,像是早知其中关窍一般,起落腾挪,就到达了赵抟之的房间。赵抟之听到声音,穿戴好最后一件衣服,就转身往外走,对外面的来客并不感到意外。他走出里间,随手抬起托盘,就把托盘上早就归置好的茶具一起端到了桌上。不过壶里面没茶,乃是无色无味的凉白开。
  “你来了。坐。”赵抟之提起茶壶给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凉白开。苏单荭所练内功常年忌口,连茶也喝不得。
  苏单荭接过茶杯,豪迈地一口灌了,长呼一口气,略解得渴和紧绷的精神,又将茶杯递了出来:“再来!”赵抟之也没有端什么架子,又从善如流给她倒了一杯。苏单荭喝下了,才满足地把茶盏往桌上一放,对赵抟之说:“教主已经病入膏肓了。”
  赵抟之闻言一点不意外,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让他死得快些。”
  苏单荭迟疑了一下:“就按以前的量不好么?多了怕他吃出古怪来。”
  “他吃出来又怎么样,他能想到是你的人在动手?”
  苏单荭摇摇头:“我待教主与从前无异,他不会想到我的。这些日子,一直是祝长老跟他不对付,想扶植他自己的侄儿继承下任教主之位。还有秦长老在背后暗暗挑唆,似是想坐收渔翁之利,教主忙着和他俩斗法呢。”
  “也难为他了,伤得要死不活,还不愿意找继任者。”赵抟之不太明显地嗤笑一声,“祝长老把他侄子推出来,还不如摆明了说他自己想坐个教主位子玩玩来得有号召力。”赵抟之毫不客气,苏单荭闻言重重咳了一声,差点没被自己呛住,赵抟之只瞥她一眼,就自己慢条斯理喝了一口水,“沈愉找过去了?他又想做什么?”
  苏单荭当即正色道:“他已经说服教主接受他的建议了。沈愉向教主献了个一石三鸟之策,即让我教出面暗中对顾生槿和许昭然下药。”她看了一眼赵抟之的神色,见他面无异色,似无动容,斟酌了一番才继续说,“说是此计一可破坏您和武当顾生槿的关系,二可使武当峨眉决裂,三可趁机对您下药,将您带回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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