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怎么知道Ruby那儿卖酒?难道传言是真的?”樊奕刻意凑近沈竞溪,笑得一脸贱样,“Ruby偷偷和我说……上个月你在他那儿打了方宇文?”
好奇怪。
再听见这个名字,心里竟只是略起伏了一下,这在从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顾也凡歪过头,他现在更关心沈竞溪居然会打人这件事:“你打他干嘛?不对,你……居然会和人动手?”
沈竞溪再生气,也不过是表情急切一点,语速加快一点,一直是彬彬有礼的模样,顾也凡还真想象不出他动怒打人的样子。
“打个人渣而已。”提起这茬,沈竞溪又感到一阵手痒,略略活动了一下手腕,“有什么稀奇的。”
最终,在顾也凡的坚持和樊奕的撺掇下,沈竞溪只好妥协,要求必须让自己跟着他放顾也凡去君尚。
樊奕落后顾也凡半步,走到沈竞溪旁边,压低声音问道:“诶,我在B市听到一点传闻,星耀世纪这滩浑水里,有你的手笔吗?”
沈竞溪目不斜视,目光一直跟随着前方顾也凡的背影:“你猜。”
“那就是有了?”樊奕道,“诶,我说真的,你要真能把星耀世纪玩垮,我不介意站在你这边。”
“我要你何用?”
“你攻略下小凡了?”樊奕奇道,“真的不需要我这个队友?”
“真和星耀世纪这么大仇?”沈竞溪似笑非笑。
“啧,”樊奕很嫌弃地啐了一口,“你是不知道,方宇文有病,也不知道是一直有毛病没发作还是单相思小凡不成得的,照理是该被关去精神病院的,只不过他家里又给他弄出来了。你也知道,我不学无术,没心思接家里的那些事,所以手头没那么多可动用的资源,这件事上我帮不了小凡的。”
沈竞溪高深莫测地一笑:“那你等着看好戏吧。”
“哥们儿,有你这句话,我肯定站你这边。”樊奕说得斩钉截铁,“我说你真厉害,人还没追到就给捅家里去了,真男人。以前说你摇摆不定,那是我走眼,我给你道歉。”
沈竞溪:“……你知道什么了?”
樊奕:“你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在B市机场碰到你哥和你姐了,你哥那脸色臭的……哎哟喂,吓人。我听盼姐说,是你大哥听说你喜欢上了个男人给气的。”
“……”
得,他昨晚怎么说的来着?要“掉层皮”?还真是一语中的。
趁樊奕不注意,沈竞溪悄悄摸出自己手机,只见他给沈盼发的航班信息底下有一条回复,上书五个大字:最近别回家。
他自欺欺人地原样将手机塞回兜里。
无论外界发生什么,南桥地界好像永远都是一副狂欢到死的状态,顾也凡在君尚门外听了一会儿,自语道:“嗯,今天是PUNK。”说完才走进去。
沈竞溪跟着二人一路熟门熟路地绕道后场钻进吧台里,就看见Ruby正在调酒。
他看见顾也凡,故意装模作样地惊呼:“天呐,瞧瞧这是谁?稀客啊!小店今天真是蓬荜生辉!”
“……”顾也凡颇为无语,“之前不是来看过你一次吗?能不挤兑我吗?”
Ruby立刻回敬:“你还好意思讲这话?从前你几乎天天来,现在你是每天都不来。”
顾也凡摸摸上衣口袋,再摸摸裤兜,双手往他面前一摊,无辜地说:“这不是一贫如洗,两袖清风么。”
“怎么?终于和家里出柜了?”
Ruby只想调侃,没想到一语中的。顾也凡淡淡道:“是啊。”
“……”
玩笑开成事实,何况这也不是好事,Ruby大概觉得过意不起,伸手从吧台底下捞出一瓶酒来,放在顾也凡面前:“来,老规矩,帮我把这瓶酒卖了,今天你的畅饮我包了。”
沈竞溪想说什么,却被樊奕按住了。
“云顶15年?”顾也凡瞥了一眼那个酒瓶,慵懒地笑了笑,“有情报没有?”
Ruby说道:“A1到A7都是有钱的主。”
“行,”顾也凡猛地站起来,松了松从徐医生那边骗来的衬衣领口,笑道,“你就瞧好了吧。”
☆、明日
顾也凡提着那瓶云顶15年,摇摇晃晃地走了。等剩下三人聊了约莫不到半小时,他又一身酒气的回来了——衬衣开了一颗扣,面色带着些许酡红,因为酒意,平日里漆黑灵动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汪汪的质感。
看得沈竞溪恨不得立刻将人拖回去关起来。
这副样子,真是性感的要命。
Ruby颇感意外:“这么快?”
“是啊,”顾也凡一脸的无所谓,“不仅卖掉了,还灌醉了一个傻帽,已经被他朋友带回去了,你少了两个客人。”
“这种事你还特地告诉我?”Ruby哭笑不得,“需要我感谢你吗?”
樊奕掏出手机看时间,评价道:“云顶15年?用离吧台最近的A1卡座算,扣掉来回时间……小凡你破纪录了嘿。”
说完他唯恐天下不乱地向在座唯一对这个游戏不知情的沈竞溪一本正经地作介绍:“以前我们天天来这儿的时候,你也知道酒吧泡久了无聊嘛……当时就打赌,谁能帮Ruby用最快时间卖出一瓶酒,Ruby就包谁畅饮。我没记错的话……五年前小凡卖掉云顶15年的记录是35分钟?最后还把人带走了。”
“别提那次了吧?”想起这件事,顾也凡露出一脸牙疼的表情,“那货走半路吐了我一身,房没开成,倒是毁了我一件衣服。今天是运气好,刚好看见A1里有个顺眼的,那孩子也是单纯的很,随便聊了几句就跟我开怀畅饮敞开心扉的,估计之前就喝高了。”
“你没趁机吃点豆腐?”樊奕问道。
“没有,”顾也凡一副不满意的表情,撇了撇嘴,“摸了一把,太瘦没手感,不想继续摸了。”
沈竞溪一语不发。
Ruby摇头叹道:“啧,还真被他卖掉了,看来今天我要亏钱了。”
整个君尚常来的客人里,至今还无人能破顾也凡“千杯不醉”的记录,请顾也凡畅饮和请别人畅饮从来不是一个数量级。
而原本不打算再多喝酒的顾也凡听到他这句话,也不知是不是抱着非要让他出点血的念头,端起面前的Martini就要喝。
沈竞溪一把握住他举杯的手,整个人散发出诡异的低气压;顾也凡虽然有点惊讶,却没什么意外的神色,淡定地回视。Ruby左右一瞧,这才注意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疑惑地看向一脸没事人似的樊奕。
樊奕笑笑,缓缓摇头。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朋友之间是没有资格吃醋的。
沈竞溪闪着刀光的眼神在顾也凡不甘示弱的对视中,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于是他放软了口气,用那种他经常对顾也凡说话的,软和的、温柔的,恳求却又不哀求的语气,柔声道:“病刚好,能不能不要喝这么多?”
他终于还是将自己放回一个“爱慕对方的”“朋友”的位置。
顾也凡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手臂轻轻一推,示意沈竞溪放开手:“我不多喝,但今天怎么着也要让他出点血,我就喝一口。”
沈竞溪没再拦。
君尚的客人多,有喊服务员叫酒的,也有喜欢走到吧台看调酒师亲手调制的。就在顾也凡一口Martini顺着喉咙滑下肚的时候,吧台前走来一个客人。
那人冲Ruby笑着说:“老板,一杯Martini。”
“稍等。”Ruby说完,迅速地摆弄起材料来。
那客人叫完酒却没走,三人只道是想观赏调酒表演,没曾想,那客人侧过头,准确地盯住坐在中间的顾也凡,嘴唇动了动:“我道是谁,原来真是你——‘南桥一枝花’。”
Ruby站得最近,手上动作立刻一停。
樊奕和沈竞溪也听清他说的话,皆是面色阴沉下来。
只有当事人顾也凡一头雾水:“什么?”
“南桥一枝花”?好像曾经听沈竞溪提起过?
难道……这个听起来十分交际花的名字,说的是他?
顾也凡简直莫名其妙:“这位朋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人知道就行了。”那人耸肩,“千人上的公交车,又不是什么好称呼,谁会主动挂在嘴上。”
……什么?
顾也凡生怕沈竞溪误会,第一时间没顾上生气,而是先转头去看沈竞溪的表情,却见他面色阴沉,比起意外,更多的是怒火,而骇人的目光对着的目标却是那个客人。
他又转头去看樊奕,再看Ruby——
“你们早就知道?!”顾也凡感觉到一股无名怒火直冲脑门,“哪来的谣言?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想拿这种事骚扰你啊,”作为青梅竹马,又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人之一,樊奕心虚,苦恼地挠头,“是方宇文那个小人……你那几年怎么过的你自己不清楚?我肯定不能告诉你的啊。”
是,樊奕说得没错。
他住院的时候精神恍惚,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精神状态不好,听见方宇文的名字就要犯病。医生说这是由于强烈刺激后产生的应激反应,方宇文作为始作俑者,已经被他潜意识和“死亡逼近的感觉”联系到一起,樊奕也不敢刺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