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那时,他们结识了身为大将军之子的阮景钧,三人都是银鞍白马的少年,几乎是一拍即合地成为朋友。肖荻是三人之中最小的,但也是三人之中最聪明的,虽然入学晚,但明算权术,治国之道,帝王之术,几乎是一点就透,回回考试都能拔得头筹。而祁靖虽稍逊于自己的皇弟,但是也是一众公子王孙中的佼佼者,小小年纪就露出帝王之气。
阮景钧身为武将之子,课业重心自然是放在武学上的,祁靖由于自幼体弱,校场演武他向来不参加,仅仅在台下观看。
阮景钧的骑射是最优秀的,尚且年幼的肖荻在校场上就有些力不从心,频频将手里弓箭射偏,而且很多都是未到箭靶就落在地上,见他泄气般停下来,祁靖在场下鼓励道,“继续啊,阿荻。”
场上少年撅着嘴,“皇兄就会取笑我,你上来试试便知这弯弓大弩到底有多沉,想要射至箭靶,简直难如登天!”
一旁的阮景钧听着这话笑道,“阿荻又有脾气了,真的难如登天的话,那我就登一个给阿荻看看。”语罢拉弓射箭,弓箭带着破空之声凌厉地插/入远处箭靶一寸有余,箭尾的翎羽还在剧烈抖动。
肖荻瞪大惊异的眼睛看着正中红心的箭羽,“阮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好厉害!”
下面的祁靖拍着手,“阿荻,何不让阮兄教教你,看看这正中红心可有什么诀窍。”
“阮大哥,教教我好不好……”肖荻睁着期待的眼,看着手握弯弓的阮景钧。
阮景钧笑着走过去,揉揉肖荻的头,“诀窍夫子上课都已经教过了,只是你尚且年幼,手臂力量不足,光是拉开弓弦就已用了八成力,更何况瞄准呢。”说罢站在肖荻身后握住他的手拉开弓箭,微微带着他的身体瞄准,“砰!”弓箭离弦,正中红心。
肖荻惊得目瞪口呆,仿佛不敢相信那支箭是从自己手中射出去的,回过神拉着阮景钧的手蹦蹦跳跳,不停地叫喊,“我成功了!我成功了!皇兄你看到了吗!那支箭是我射出去的!我射中靶心了!……”
台上台下两人仿佛都被少年感染了,露出愉快的笑。
春日围猎上,三人策马奔腾,肖荻挥动马鞭,将两人远远甩在后面,一边骑一边喊道,“我们来比赛吧,看谁射到的猎物多!”
祁靖驱马跟在两人身后,“你倒是聪明,这样的比赛我岂不是输定了!”
前方传来肖荻的哈哈大笑,“那又怎么样!就算不比骑射,皇兄在元宵的灯谜会上,不是照样输给我了!哈哈哈……”
阮景钧一边护在祁靖身边,一边追赶肖荻,“阿荻,你慢点!猎物都叫你吓跑了!”
祁靖在马上看着少年风一样的身姿,他的皇弟从小就比他优秀,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但他不知心中隐隐的不快从何而来。
前面的少年此时已经看到了猎物,“白狐狸!看我将它捉来给皇兄和母后一人做一条围巾!”
祁靖呆愣片刻,他在想什么啊,那是他的皇弟啊!
少年不识愁滋味,日子就这么如同流水一般,欢快地自指尖流过,不知不觉中,三人都在慢慢长大。
征和三十一年,祁靖十七岁,肖荻十二岁,阮景钧十八岁。彼时宜太后垂帘听政已经十二年有余,太后身体每况愈下,宛若风中之烛,岌岌可危。八月,太后宣布退出朝堂,还政陛下,八月十五正式举行登基大典。
琼华宫中,肖荻守在宜太后床前侍疾,喂完汤药后,宜太后屏退众人,一手握住肖荻的手,“荻儿。”
“母后。”肖荻乖乖叫道。
“你母亲与哀家情同姐妹,你与靖儿又是亲兄弟,如今哀家快要死了,你告诉哀家,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要当皇帝?”
少年认真地摇摇头,“我不想当皇帝。”
“你还小,还什么都不懂。靖儿本就体弱,你又这么优秀……荻儿,对不起,为了靖儿我必须这么做,希望你不要恨我……”宜太后歉疚地看着床前的少年。
“母后?”少年疑惑。
床上的女人闭上眼不愿看他。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少年身后,手刀劈晕了床前的少年,扛起昏迷的少年,“太后,都准备好了。”
宜太后疲惫地挥挥手。
从那天起,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天真少年,就消失了。
年轻皇帝得到消息已是几日后,正在筹备登基大典的皇帝匆匆赶到少年寝殿,“阿荻!你还好吗,对不起,我不知道母后会对你做这种事……”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一切都晚了。
少年的寝殿没有掌灯,他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沙哑的声音从被子下面传来,“我没事,多谢皇上关心。”
祁靖不知道少年经历过怎样的绝望,曾经是如何嘶吼,才能让他清亮的嗓音变得如此沙哑。
伸手想摸摸少年,手刚触及棉被,就感到被子下面一抖,他闷闷地叹息一声,“对不起,阿荻。”
少年再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他想他真是个卑劣的哥哥,在得知自己最亲爱的弟弟被人阉/割时,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口气。
正式登基那天,像是为了补偿自己的弟弟,他下旨将小皇子封为王爷,赐号恭贤,位列正一品,是东离最年轻的王爷。
面色苍白的少年跪在琼华宫冰冷的地上,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低头自嘲地笑了一下,“恭贤?”
少年王爷很快就从皇宫搬出去了,新王府建在南都距离紫禁城最远的东面,他再也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用软糯的声音叫他皇兄的孩子,而他也不再是那个一心一意只想保护他的皇兄。
尤记少年一袭白衣,胯/下银鞍白马踏遍南都落花,手中长剑如虹直指东离河山,他回过头看着他,笑容明媚耀眼,他对他说,皇兄,将来你做皇帝,我就做王爷,我要做东离第一个战神王爷,我要把西凉南越这些国家全都打下来送给皇兄,我要让皇兄做这天下唯一的帝王!
只是,岁月悠悠,那个鲜衣怒马看尽南都春/色的骄傲少年,已经被他,被他的母后,被这无情的皇权,彻底杀死。
他与他,再也回不去了。
☆、第26章 阮景钧·番外莫逆谗言泪潸然
“阮大哥,快教我这招!你好厉害!”
从梦中惊醒,曾经少年耀眼夺目的笑脸还在脑海中久久不散,欢快的笑声还回荡在耳边,恍然间仿佛他们都还年少,一切都还没有改变。
起身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未送到嘴边就被门外一阵喧哗打断。
“何事。”他问。
他的副将跪在门前,“方才摄政王府传来消息,摄政王他……薨了。”
“啪!”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第一次见那孩子,是某次太学院放课,他收拾东西与祁靖一同走出去,刚刚跨出太学院大门,就看到一个粉妆玉砌的孩子托腮坐在门口的长阶上,仰头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看着像个漂亮的小姑娘。那孩子听到身后声音就回过头,眼里的喜悦仿佛能令冰雪消融,他朝他们飞奔过来,用甜甜的声音叫祁靖,“皇兄。”
祁靖没有皇妹,只有一个异姓的皇弟,这么看的话,这个孩子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小皇子了。
那孩子是祁靖的小尾巴,只要可以,祁靖去哪他就跟到哪。而他与祁靖是好兄弟,那孩子就叫他阮大哥。祁靖与那孩子之间,就像根本没有皇权那层障碍,亲得就像寻常人家的两兄弟。
除了祁靖,那孩子最亲近的人就是他,他喜欢求着他让他教他练武,拉着他的手说阮大哥我想学这招阮大哥我想学那招。那孩子常常跟他说自己将来要上战场,要去把整个天下都打下来送给他的皇兄。
看着校场上神采飞扬的少年,他觉得少年虽然不被冠以皇姓,但却是真真有着祁家血脉的,他确确实实流着崇尚武力的武仁帝的血。
少年像一个天生的发光体,吸引着别人感染着别人,他的天真,他的笑,他的骄傲,他的无所畏惧,就像是这世上没什么能够伤害他一样。
他曾经一直以为,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会一直这么快乐,一直这么骄傲下去。
但少年的改变几乎就在一夕之间。
那日他在校场等了少年一个下午,少年一直都没有出现。明明前一日看了他演练的剑法少年还很感兴趣,拉着他的手不停央求教给他,于是他们约好次日同来校场,他教他剑法。
可少年却爽约了。
不仅如此,从那日起,少年就再也没有来过校场。
他去琼华宫问过,宫人说荻皇子身体抱恙,正在养病,他要进去探病,却被宫人拦在门外。
几日后,便是祁靖的登基大典,虽是他皇兄的登基大典,但少年并没有出现,祁靖在登基大典上封少年为恭贤王爷,赐良田百亩金珠万千。不知为何,看着轩辕殿上龙袍加身的祁靖,他竟觉得隐隐的担心起来。
可那时他并没有机会了解更多,彼时恰逢边境动乱,祁靖下旨让他去边疆镇守,他的践行宴,少年依旧没有出现。
之后几年,他在边关戍守战功赫赫,官职一升再升,偶尔回京述职的时候,远远地见过曾经的少年,想上前叙叙旧情,少年却对他冷淡如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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