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凝是个喜欢另辟蹊径之人。
尤其是在知己知彼的前提之下,她动了歪脑筋,存心想要“捉弄”一下瞿亦柳。
前一夜,她花银子找了个梁上君子溜进了银万两,将赌具全换成了有问题的。第二日一大早,大掌柜检查之时自然会发现,可发现了不要紧,要紧的是公仪凝赶去银万两的时辰要掐算好。她到了,大掌柜自然得亲自出来迎才算礼数周全,他自己心底也才放心。但赌具之事事关重大,他必定不放心交给别人,只会交给那个虽然老实可靠却不懂变通的二掌柜。二掌柜的确去了后库,换了赌具。可大掌柜只吩咐了“换赌具”,没说要将有问题的赌具给扔了,二掌柜自然将那些“问题”都留了下来。
也趁着二掌柜去后库的机会,公仪凝派了潜伏在暗处的人跟了,借此机会把后库里的银子全给“顺”了出来。
到此时,公仪凝已胜券在握。
她带来的那些人都是赌场高手,若要稳赢,少不了要多花心思或是弄些手脚,可要稳输却容易得多,只要专买几率最小的数便是输面大赢面小。
公仪凝趁机发难,说银万两有问题。
洛长熙早就带了京兆府的人等着,到此时便进来搜出那些有问题的赌具便成了。
“对了……”公仪凝又笑道,“今日我的人输掉的那些银子,全是我在你后库里‘顺’出来的。反正你的银万两家大业大,偶尔施点‘恩惠’给那些常年光顾你们的赌客,也只是小小意思。对吧?”
瞿亦柳哭笑不得,但她又不得不有些佩服公仪凝。
“大老板果然厉害。”
这句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公仪凝听了,更得意了,连忙道:“那如今轮到你了,快将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可不能赖账。”公仪凝这么着急,倒不是如洛长熙那般惦记着什么朝廷什么百姓,而是她花了一番力气,又是以洛长熙的命当了赌注,好不容易才赢来的,自然着急想要“彩头”。
瞿亦柳无奈一笑:“愿赌服输。不过我一时也不知从哪头开始说,不如这样,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若是我知道的,自然以实言相告。”
听瞿亦柳这么一说,公仪凝立刻就来了劲儿。
“好。别的先不急,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不喜欢霜秀?”
此言一出,瞿亦柳与洛长熙都愣了。
到了这时,公仪凝竟然先问出了这么个问题……洛长熙忍不住苦笑道:“公仪凝,先让我问正事。”
“哎呀,你的正事一时半会也说不完。”公仪凝挥了挥手,“还不如让我先问几个我想知道的。瞿亦柳,你刚才说你会‘实言相告’,总不会到这时候再耍赖吧?”
瞿亦柳尴尬地咳嗽一声:“不会。”
“那你说呀。”公仪凝步步紧逼,“你是不是喜欢她?若是喜欢,你就带她走吧。若是你要说不喜欢,你为何要救她,又为何次次见到她就手下留情?”
瞿亦柳忽而叹了口气,面上竟显现出一些寂寥之色。
公仪凝见了,心中一喜,下意识地抓住了洛长熙的手,笑道:“果然……她果然是对霜秀有意的,我就说……”
“我想你误会了。”瞿亦柳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公仪凝的话,“我与她并无瓜葛。先前救人乃是巧合,之后……算是……”
“算是什么?”洛长熙突然接口问道。
瞿亦柳又是一声轻笑,转眸看向洛长熙,淡道:“若细说起来,这事与你想查的还真有些关联。其实我第一次救下凌小姐,虽是巧合也并非完全是巧合。可算是必然会遇着她,而既然遇着她了,也必定会救她。”
“什么意思?”
“你们可还记得凌小姐为何会自那山上下来?若她不去那山上,便不会遇着劫匪了。”
“那阵子凌相在温泉山庄里呀。”公仪凝道,“所以霜秀也去住了几日。”
洛长熙心中突然涌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是说……”
“不错。”瞿亦柳见洛长熙已猜到了,便很快道,“我之所以会在那里遇着凌小姐,只因我也是去山上找凌相的。那时我见完凌相也正下山,此时,我遇着了刚刚谈拢合作之人的女儿,怎会不救?”
洛长熙面色阴沉,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可公仪凝却激动起来,大声道:“你……你和凌相谈拢合作?什么合作?凌相竟然与你们那什么堡也有来往?”
“原本是无来往的。”瞿亦柳解释道,“之前这事是交给花月四院的苏五娘去办,可惜那个花魁沉鱼功亏一篑,这桩任务便交到了我手中。我在温泉山庄见过凌相,谈了一夜,总算是谈成了。凌相应了我们的要求,愿意偶尔透一些朝廷的消息,而我们则答应担保他全家上下平安和顺,除此之外,鹰堡每年会有银钱节礼进献。”
这回,连公仪凝也有些说不出话了。
“既然答应保凌相之家人,我遇见他女儿遭难,岂有不出手的道理?后来,她又三番两次以己身挡在殿□前,我自然也只好放弃动手。”瞿亦柳又朝公仪凝道,“你要问的,我可算是仔细地答了,不知大老板可否满意?”
“还……”公仪凝说了一个字,又忍不住看了看身旁的洛长熙,才道,“……算满意。”
公仪凝虽然对凌相了解不多,可她却不是什么蠢笨无知之人。从平日里见洛长熙提到凌相时的神态表情,便能推测得出,洛长熙心中其实很是敬重这个舅舅。再说了,洛长熙乃是皇族,皇族之中血脉亲情淡薄得很,真正论起来,她在这世上的亲人也就只有凌相一家最为亲近了。可如今……
洛长熙最敬重最亲近之人,竟然与她最厌恶的势力有所牵连!
公仪凝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洛长熙。
洛长熙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抬眼时,面上神色却已恢复了平时那副冷静沉着的模样。
“京内除了你之外,是否还有鹰堡的暗桩?”
“京内应该是没了,多年经营下来,就只有花月四院与我这银万两。只可惜,竟都被你给毁了。”瞿亦柳想了想,突然叹道,“洛长熙,若不是你我天生便是死敌,我真想与你成为知己好友。不过,她说得没错,我们二人……就不该同存于世上。”
这话来得有点莫名其妙,可公仪凝却突然想起了。
瞿亦柳说的“她”,应该就是凌霜秀了。
中秋月夜时,凌霜秀曾经说过那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
“你们这两人……大概早就注定了,是无法同在这世间的。”
……
公仪凝还是不信!那些什么凌相什么鹰堡的事她管不着,可瞿亦柳一定没有说实话,她根本就不信瞿亦柳对凌霜秀毫无情意!不然为何……
至少,瞿亦柳对凌霜秀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于常人的怜惜之心吧。
公仪凝只顾着想凌霜秀的事,可洛长熙却还有疑问。
“那么,红叶山上,秋猎比武之时,偷袭我的人又是谁?”
这一问倒让瞿亦柳迟疑了。
“这个我也不知。”瞿亦柳想了想,才开口道,“我只知京内没有其余暗桩,但据我猜想,大概……”
“什么?”
洛长熙有些心急。
然而就在此时,屋侧的窗户突然嗒的一声响,瞬息之间,竟飞入了一支镖,正中瞿亦柳的咽喉!这一下来得极快,屋内众人都措手不及。瞿亦柳痛得面如纸色,双手不自觉地要去抓那插喉的飞镖,可她还没能触碰到镖尾,就很快颓倒在地。
洛长熙多年行伍,反应极快,早在见到那一镖击中瞿亦柳时,她便一个纵跃窜出了窗户,追了出去。
公仪凝完全吓呆了。
她全身发毛,恐惧非常。
刚刚瞿亦柳还在与她们说话,可这才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就被人一镖封喉,在地上挣扎蜷缩,痛不欲生!
公仪凝连忙冲了上去,将地上的瞿亦柳翻转了过来。
“瞿亦柳!瞿亦柳!你……你要撑……撑住!我……我去给你找大夫!”
窗子又是一响。
公仪凝吓得一抖,抬头去看,却发现是洛长熙回来了。洛长熙的面色十分难看,一言不发,只朝公仪凝摇了摇头。
看来是没追上。
可地上的瞿亦柳却渐渐不行了,她的面色渐渐发乌,喉间的血亦是黑色。很显然,那支镖上含有剧毒。
洛长熙还有许多疑问,可却再也没有机会问了。
可瞿亦柳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公仪凝的衣袖,接着,她竭力地张开嘴,无声地说了一句话。公仪凝看得心惊,还没来得及应答,却见瞿亦柳双眸渐渐涣散,原本抓住公仪凝的手也松了,掉了,一动不动了。
“瞿亦柳!”
瞿亦柳已经死了。
公仪凝浑身发抖,差点就要哭出声来。
洛长熙走过去拉起她来,将她搂入自己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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