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两人的速度比镇民快了不少,那些镇民没追多远,便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躲在小巷中,沈清汜回头看了看,确定没人跟上之后,转头看向夏征:“你好像已经跑出经验来了。”
“被追得多了又不能还手,我总该学会怎么逃。”
“……我还以为你们送葬人在别人眼里会是英雄。”
夏征正在低头整理衣服,闻言不由地笑了笑:“并不是人人都能像袁姑娘那样。当我们将这些人的亲人从他们身边带走,大多数情况下场面都不怎么好看,之后不管是不是真的救了他们性命,这梁子都算是结下了。”
“那你们为何还要穿着这身衣服?”
夏征的动作停了一瞬,低声说道:“因为只有这样,需要送葬人帮助的人才能用最短的时间认出我们……就算命丢了,这身衣服和九天令,也不能丢。”
“这不是你的本意。”沈清汜皱了皱眉。
“当然不是,”夏征笑了笑,“我们这些送葬人,大都别有所求。”
说罢,夏征不再详说,他闻了闻衣服,有些欣慰地感慨:“还好这鸡蛋没臭。”
沈清汜:“……我不觉得这能对你有什么安慰。”
“嗯?”
“在这个食物紧缺的时候,居然有人不惜用好蛋砸你,你说这得恨你到什么程度?”
夏征:“……真是多谢沈公子提醒了。”
“夏征?”一个年轻男声从小巷深处传来,夏征和沈清汜同时向那边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送葬人服饰的年轻男子向他们走了过来。
来人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他的长相并不如何出众,却有一种让人忍不住与之亲近的气质,笑起来的时候五官轮廓更显柔和。若不是因为穿着那身送葬人特有的黑衣,沈清汜倒更愿相信眼前这是个教书育人的先生。
除此之外,他的一双手生的相当漂亮,右手食指上带有一枚造型奇特的指环,像一条小蛇一般,盘踞在他指间。沈清汜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两眼,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自己曾在哪里见过它。
只见来人有些吃惊地打量了夏征一番,然后笑了笑:“方才听闻有送葬人来到镇上,没想到会是你。”
“时寅?”夏征朝他走了两步,笑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时寅笑了笑,目光却是看向沈清汜,在打量了他片刻之后,抬手行了一礼:“敢问这位是可是首阳宫的沈清汜,沈公子?”
沈清汜回了一礼:“正是在下。”
“我曾去过首阳宫,远远地见过你一面,一转眼,竟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时寅笑道,“不知沈公子此次可有将新采集的九天泉水带来?”
沈清汜愣了一下,摇摇头:“抱歉,我并未收到护送泉水的指令。”
“事实上我们是来补充九天之力的,”夏征在这时候插话进来,问道,“时寅,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镇中的人会这么少?”
“两个月前,这里遭遇了一次兽潮袭击,那些受浊气影响发狂的野兽应该是从北而来,数量多得有些骇人,我们虽然保住了镇子,可是镇民死伤惨重,原本驻守在这里的其他三个送葬人也全部下落不明, ”时寅的神色有些黯淡,“那之后,负责护送九天泉水的首阳宫人也再也不曾来过,眼看着这里储备的泉水越来越少,整个望镇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你可曾尝试与外界联系?”夏征问道。
时寅点点头,又摇摇头:“试过,可是离开的人也再不曾回来。这里只剩我一个送葬人,镇民没有什么自保能力,我始终不能离开太远,无法调查他们出去之后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现在我们一到,不就有人帮你了吗?”夏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道。
“那我先谢过二位,”时寅闻言也笑了,“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先前不是还说你们要补充九天之力吗?跟我来。”
不久之后。
“……”沈清汜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小木屋,对于九天泉水竟会被储藏在这么一间小破屋子里表示不能接受。
看着几乎要额头冒气的沈清汜,夏征难得地有了种扳回一城的喜悦,他拍了拍沈清汜的肩:“节哀。”
“……”沈清汜深吸一口气,看都没看他一眼,推门走了进去,夏征紧随其后,时寅先是有些错愕,而后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跟了进去。
看着眼前的寒玉砌成的小池,沈清汜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眼前的寒玉池对于九天之力的保存虽说不及文玉树枝,但也已经不差,九天泉水性质非常特殊,望镇这些人总算还没傻到随便挖个坑来收藏它。
此时,另外两人已经走到池边,时寅施术解开池子上方的封印之后,磅礴的至阳之力仿佛有实质般从里面喷涌而出,时寅对夏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夏征驾轻路熟,将腰间的九天令取下,正准备放入泉中,却被沈清汜抬手拦住了。
“沈公子,怎么了?”时寅问道。
“这气息……好像有些不对劲……”沈清汜低声说了一句,在池边蹲下来,挽起袖子,在夏征和时寅惊讶的目光中,将右手缓缓放入泉中,那种熟悉的温暖亲昵地划过他的指尖,顺着右手缓缓向他身体流淌,但在这股暖流之中,似乎还带了一种隐秘的阴寒。
沈清汜惊讶地发现,这种阴寒的气息对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他曾在袁氏兄妹的身体里,发现过一样的东西——浊气。
他站起身来,看了有些惊讶的时寅一眼,然后对夏征说道:“把九天令收起来吧,这里的泉水已经被浊气入侵,无法使用了。”
☆、过往
“把九天令收起来吧,这里的泉水已经被浊气入侵,无法使用了。”
沈清汜此言一出,带来的震撼甚至比他可以直接触碰九天泉水还要大,夏征和时寅都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了半晌,时寅终于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道:“这……不可能吧?”
“不久前我刚接触过所谓‘浊气’,它带给我的那种感觉……我不会错认。”沈清汜说着,看了那寒玉池一眼,“方才从这池中,我也感受到了同样的阴冷,我相信以我对九天的了解,两相对比之下,这个推断不会有错。”
夏征问道:“可是望镇并未受到浊气影响,这泉水中的浊气又会是从何而来?”
沈清汜道:“九天泉水被引到此处之后,会牵引附近的至阳之力向其汇聚,若是储存得当,便会将这里原本无形的至阳之力变为我们看见的这种‘池水’,在这一过程中,吸纳的绝不可能有如浊气这般阴冷之力。眼下九天之中掺有浊气,既然不是自然形成,那就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时寅微微皱眉:“这池水是望镇所有人生存的保障,又有谁会做出这种事情?”
沈清汜回过头看他:“这就是你要解决的问题了。”
“事已至此,我们在这里站着也于事无补,”夏征挥挥手打断他二人的对话,问道,“时寅,不知这里可还有其他储备的泉水?”
时寅摇了摇头:“没了,这就是最后一点储备。”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夏征手中的九天令力量几乎已经告罄,时寅一直驻守在此,他的九天令恐怕也早已收到这污浊泉水的影响,两件对付还阳者最有力的法宝,在他们进入望镇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失效,如果在这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将陷入难以还手的窘境。
“不能继续等了,”时寅说道,“首阳宫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这里又失去最后保障,再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我这便去通知镇民准备撤离。”
夏征叫住他:“你打算怎么同他们说?”
时寅笑了笑:“浊气很快就会扩散到这里,这不就是个现成的借口吗?”
时寅离开之后,夏征本也想跟出去协助,却被沈清汜喊住了:“这‘浊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侵蚀人体,导致发狂也就罢了,现在竟连九天泉水也能被它影响?”
“浊气?那只是我们习惯的叫法罢了,”夏征答道,“这个名字用了一两年之后,我们就已经可以确定它并非普通‘浊气’那么简单,近几年来,陆续有不少前辈大能对它的来历进行过推测,其中一个名字,或许对你来说会更耳熟一点——‘魔气’。”
沈清汜愣了一下:“这里可是人界。”
“是人界,”夏征点点头,“只不过十年前那场天裂,一不小心动摇了人界与神魔之门中间的那层封印。”
“那个自太古时代遗留至今的封印?”沈清汜忍不住强调了‘太古’二字,那个几乎和人界寿命相当的封印,怎么会仅仅因为一场天裂,这么轻而易举地动摇?
“封印确实强大,”夏征说到这里,也不知该作何解释,只见他顿了一顿,而后接着说道,“听闻天裂出现的位置正巧是在封印范围之内……封印动摇与天裂出现,这二者究竟孰先孰后,恐怕很难有个定论。”
“既然是神魔之门的封印动摇,那为何独见浊气?”
“说是‘神魔之门’,可是门的那头究竟有什么,又有谁知道?”夏征摇了摇头,“这个封印的寿命早已超出我们所能了解的范畴,关于封印动摇之事,各修仙门派也已经争论了多年,只可惜,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能够靠近那个封印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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