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子念,你昨晚就这么守着我吗?谢谢……”聂流尘揉了揉眼睛,他刚放下手,就感觉唇上覆上了一片柔软的暖意。
“不用跟我说这个。”成功占到便宜的南宫意抬起头,眼睛笑弯成了两个月牙。
聂流尘赶紧推开他,脱掉手套,跑到边上的山溪去洗脸,一边洗一边说道:“别乱来,有正事呢。”
“好。”南宫意也走了过去,洗了洗脸,洗脸的间隙里,他微微转过身,看见身边人耳垂都红了,笑了一下。
聂流尘在树林里寻找着昨天晚上阴气的来源,却发现整片土地上都有细微的小孔,可见阴气是从整片树林的地下涌出。
“麻烦了。”他捏捏下巴。
南宫意问道:“如何?”
聂流尘指着地面,说道:“整片树林下面都是阴脉,但以前没听说过玥港这边有问题,怕是有人打开了一个阴脉的出口。”
“哦?会有什么问题?”南宫意问道。
聂流尘收回手,看着玥港城说道:“我怕有一天凶尸会大规模出动,而且都不知道是谁做的,可能和偷袭蛇祖门的是同一拨人。”
南宫意问道:“我们能做什么?”
聂流尘说道:“赶紧解决瘟疫,同时请求增援,我也会给千千写信的……但她不一定会来,对了,你帮我给星河门方明哲单独写一封信。”他的神色很是正经,而且正经中隐隐带点担忧,南宫意点点头。
“赶紧回去吧,我给门人药方去煎药,应该煎好了,我得去看看。”聂流尘说道。
南宫意点头,带他从遇到王九的那段城墙处回到了城里,送他到院子附近。
因为瘟疫,大街上几乎一个人都没有,在即将拐进小巷子的时候,聂流尘转身说道:“子念你快回去吧,你还有别的事情。”
南宫意点头,说道:“我自然知道事态紧急,你进去了我就回去。”话是这么说,脸上却带了些许的失落。
聂流尘笑了,嘴边一颗小虎牙在朝阳里晃着,他走上前快速在对方脸颊上亲了一下,挑挑眉道:“赏你的。”说完转身进了巷子。
过了一会,客栈楼下膳厅,几个正在吃饭的琼华门人在低声讨论。
“三少爷回来了?怎么满面春风跟捡到了神仙留下的秘籍似的?”
“看来心情很好啊,要不去求个情,把鞭罚免了?”
南宫意脸一转,看向他们,众人一个哆嗦。
“别求情了……还是算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呐,在一起了~
☆、奸商
从聂流尘喝下自己配的药,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时辰,确认身体没有任何异状,他吩咐门人拿去给房间里的小孩子们喝下去。他一直坐在房间角落里,看几个小孩子的反应是否有异。由于太过于无聊,他和黑子聊起天来。
“启新,你以后想做什么呢?”聂流尘问道。
黑子本名就叫做柯启新,他想了想:“以后如果可以,想去济世堂当学徒,就是不知道他们收不收我。”济世堂便是玥港最大的医馆,同时也是玥港最主要的草药售卖处。
聂流尘笑道:“也想要当个大夫啊?”他遇见黑子的时候,他一直在帮同伴们敷额头降温。
黑子拼命点点头,说道:“继承祖业,和父母一样,还有,和你一样。”
聂流尘收起笑,说道:“我可不是大夫。”他希望自己只是个大夫,可是他太明白了,自己不是。
黑子低着头,想了想,说道:“我知道,那天我看到你们运来两个棺材一样的大箱子,哪有大夫会在房子里放那种东西,可是,就是现在,你就是个大夫。”
聂流尘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感动,他心想,无论自己有多少张脸,至少现在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就是一个大夫,稚童的话是不会作假的。他忍不住伸手摸摸黑子的头。
黑子问道:“流尘哥哥,你的医术跟谁学的呢,能不能让我也去拜他为师啊?这样我就是你师弟了。”
“这……”聂流尘犹豫了很久,缓缓地说道:“是一位不入世的神女,很漂亮,很温柔,医术也相当高,而且只要她喜欢,可以在天边绣出朝霞和晚霞,只可惜她已经外出云游去了,不收徒了。”聂流尘觉得自己这句话里没有一个字是撒谎。
黑子低下头,有点失望地说道:“好可惜啊,那你能教我吗?”
“我?”聂流尘歪歪头,说道:“不行,等你再长大一点,如果还想来找我学,那时候再说。”先不说这个孩子天资如何,他希望他可以自己去选择是否做一个毒修。
黑子更失望了,说道:“你经常看的那本书是说什么的,我可以看看吗?”
聂流尘赶紧摇头,《五瘟谱》上面除了对一些瘟疫的记载,更多的是用毒的知识,这么点小孩又没有师傅带着,还没法做出判断,他不希望对方毫无意识地走上自己也许不想走的路。
“你是不是也嫌弃我,觉得我肯定学不好。”黑子蹲在药炉边上,满脸委屈。
聂流尘赶紧说道:“怎么会呢?你如果真的想学,可以试着求一下经常来的那位白发伯伯,或者昨天那几位穿着青色和白色衣服的叔叔。”他下意识地觉得,要学医不如跟那些灵修学,就不需要一边学着救人,一边学着杀人了。
这时候蛇祖门人来敲门,说是邵成秋长老来了。邵成秋走进来,先是和聂流尘打了招呼,开始逐个检查病童的情况,他的检查很仔细,所以花了很长时间。
聂流尘道:“我刚才看了,脉象稳定了不少,烧也退了不少。”
邵成秋道:“不知道用的什么药方?”
聂流尘道:“我把那天跟您说的药方又改进了一下,把乌头、野豌豆这些带毒的草药减去了一些,换了一些性子比较平和的。”
邵成秋点头,说道:“我看他们身上还有水泡,怕是要加上一些祛除热毒的成分。”
聂流尘点头说道:“我继续研究便是。”
邵成秋又和他说了几句,忽然问道:“聂先生看起来精神相当好,想来是有好好休息了。”
聂流尘不知为何感觉自己脸上烫了一下,说道:“自然。”他忽然有点想看到某张脸。
过了许久,邵成秋刚想走,院子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其实聂流尘已经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了。那人便是济世堂的大掌柜,继承了家业,年纪不算大,叫做米颍沧,长得也算周正,作翩翩公子打扮,但眼神里却是一副盖都盖不住的市侩模样。聂流尘之所以和他打过交道,是因为他刚来的时候,让门人去买一些药材,结果对方以特殊时期草药严重断货为名,报出了平时将近十倍的高价。聂流尘听说后,亲自去拜会了这名“米盈仓”米老板,多次交涉后,还是被迫以市价三四倍的价格购入的草药,之后项罄染气不过,偷偷潜入济世堂的仓库中,回来说其实里面存货相当多,而且数这次瘟疫中必须要用的药草特别多。
米颍沧坐在大厅中打量着这间院子的格局,一看到聂流尘,就特别热情地说道:“聂先生,好久不见啊,不知道对疫病的救治可有进展?”大冷天的,他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摇个不停。
聂流尘笑笑,这位米老板手下好几个大夫疫病前夕忽然都回老家了,就剩那几个学艺不精的学徒在,说没问题有人信吗?他和邵成秋在大厅坐下,说道:“还好还好,只是如果不添加几味名贵药材,确实比较麻烦。”
米颍沧一听这话,马上凑了过来,聂流尘扫了他一眼,一扬手让手下都退了下去。
“聂先生,我跟你说啊,你也知道,我们这些草药商人,过得很不容易,一年到头赚不了多少,平时呢,那些名贵药物又没什么人买,唉,我倒是希望能廉价卖出,拯救苍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小本生意赔不起啊。我走在大街上,看到那些送葬的队伍,那些失去至亲的人们,心中甚是悲苦。”米颍沧说着说着,好像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用扇子遮着脸,好像在擦拭眼泪,扇子上一个帝皇绿的翡翠吊坠一晃一晃。
聂流尘对他拙劣的表演不为所动,他推过去一盏茶,说道:“米老板心怀苍生,鄙人相当佩服,只是名贵草药一般人买不去,只怕即使知道了药方,也有很多人因为囊中羞涩而错失治疗的机会,我更是于心不忍啊。”
米颍沧放下扇子,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倾家荡产,他们也希望能保下一条命,所以啊,就现在这个药方就已经很好了,您二位也不必再费心费神去想新药方了,我呢,尽快飞鸽传书从全国各地多调配一些药材过来,只是这样下来,运费之类的又要加不少,唉,惭愧惭愧。”他又感慨一番,连拇指上的镂空金丝扳指都沾了几滴眼泪。
现在能用的药方里面包含了虫草等贵药,再加上济世堂囤积居奇,别说普通小老板姓了,连稍有积蓄的殷实人家都会皱眉。邵成秋原本一直静默地听着,听到这番话面露怒气,想站起来,聂流尘示意他稍安勿躁。
聂流尘说道:“米老板,我也知道您难做,这么少有的药材,这么大的需求,您得多费心啊?我们都能理解,您卖高价是理所当然的,都是人,都要好好过日子,怎么能让你亏了本去?”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些药材虽然是比较名贵,但也不算非常难弄到,只是眼前这人趁机发死人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