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靠近的时候会出现幽幽哭泣的音效,常安在用键盘操纵着画面上的人物沿路躲藏,很快的便从相邻的两间屋子搜罗齐了黄安娜的耳钉、刘蓁的皮包、黄安琪的士兵,黄荣强的手枪,这四样东西。
在牺牲掉两条生命后,他利用黄安娜的耳钉引走女鬼进入被封印的房间,再利用黄安琪的小士兵驱赶小厉鬼出了楼内。
如是总算通过了第二关。
在走上二楼通往上楼的楼道的时候,他又在地上捡到了一份报纸,接到“寻找失踪黄荣强的任务”,然后直接开启了第三关“恶种之源”。
常安在进了三楼后,直接被传送到一间四面八方都嵌满镜子的镜屋。
每个镜子后面都藏着一个充满怨念的恶鬼,真正的出口就藏在期间。
常安在没直接去猜测入口,他制作惯了类似的游戏,知道有些关卡需要利用道具,他点开物品栏,里面还摆着刘蓁的皮包与黄荣强的手枪。
他先尝试拿出了黄荣强的手枪,结果显示无法使用。
于是只好拿出刘蓁的皮包,拉开拉链,从皮包里爬出刘蓁的鬼魂,引着他走出了镜屋。
黄荣强就躲在镜屋其中一扇门之后——
在找到黄荣强时,画面出现了一个“第三关通过”的血红标识。然后屋内那个水池里亮了起来,现出鬼屋外面街道的影像。
到这里,看起来就是全部通关了。
常安在这些冤魂想让他做甚,横竖似乎也是死。他不明就里,直接点了那个传送水池。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在水池光芒亮起之时,他霎时失去了神智。整个人被强行拽进了这个游戏,成为了游戏的一部分。
他才知道这个游戏是有第四关的,第四关必须杀死作为恶种的黄荣强才算真正的通关。
可是不幸的是,他已经没有第四条命可以重来了。
从那以后他就变成了不人不鬼的存在,只能游荡在这个鬼屋里面,日复一日的天昏地暗,睁眼闭眼永远是那些哭号凄厉的恶鬼们。
这个游戏开始像病毒一样在网络上不断流传,越来越多玩家进入死亡,伴随着是越来越深重的怨念。
这栋鬼屋像是具有了自己的意识,他独立于虚拟的空间,靠着吸取人源源不断的怨念丰养自我。
最初独立的鬼屋周遭开始出现了其他的建筑物,这些建筑物如疯长的野草不断的拔高,不断的按照布局自行排列共同建造着这个可怖的异世。
第53章 隐约真相
那些选择了角色的玩家在进入后,忘却了自己现实的名字,根据所选的角色成为了那个人。
他看着一批批的玩家死去,每一个死去的灵魂都会获得一间房间,然后成为这个鬼屋可怖怨念的一部分。
常安在也受这怨念影响,渐渐的迷失了自我。
他发现吞噬鬼魂可以壮大自己,于是他开始尝试着吞噬了一个又一个冤死的灵魂,及至后来发展到他吞噬掉二楼的厉鬼,不想却成为接替她的存在,被封印在了那间屋内。
好在他并非惨死的厉鬼,他身上有一半的鬼气,也还有一半生灵的阳气能促使他剥离掉自己另一半的灵魂走出这间鬼屋。
他唯一一次疯狂的想要出去,是去见他那个可爱的弟弟。
无穷无尽的黑暗磨损了他最后的伪善。
他太过想念外面的阳光,想念嘈杂的人群,他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渴望,他蛊惑来了自己弟弟。
无论是作为他的替死鬼永远存活在这里,还是作为陪伴者永远和他呆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可怖之间,只要看到他都是好的。
他诱使着阿袁进入了这个游戏,诱使阿袁进入到他的房间成为他预定的替死鬼,最后诱使着阿袁一步步走到当初他失误的那个关卡,然而他没想到阿袁并没有轻易听从他的话,跳下去。
阿袁选择杀死黄荣强,而仅仅作为游戏人物的常安在,是不能干涉玩家的决定的。
——
比天方夜谭还来得荒谬。
所有的可怖都像是为了说一个笑话,可这笑话里却是以无数无辜人性命作为代价。
阿袁张了张嘴,他,“这里到底是不是是真实的存在么?”
“虚幻与真实有什么区别呢,”常安在的目光透着怜悯,他看着阿袁,却像看着个可怜的孩子,“你做了一个梦,只有当你醒了的时候才会发现那只是一个梦。但你又怎么知道你醒的时候就是真的醒了,而不是另一个梦境的开始?“
阿袁被搅昏头了,“那现在我通关了,我是将醒过来?”
常安在笑道,“也许吧。”
阿袁傻愣愣又问了一遍,“所以这只是个游戏?”
“你觉得这像一个游戏么?”常安在低着声音,他的面上泛起了笑,然而那笑看起来阴冷如鬼魅,“所谓的游戏只不过是一个撕开的入口。他们以为拆了那栋房子就能平息一切,殊不知怨念存于人心。”
阿袁听不懂他的话,只茫茫然道,“那现在,黄荣强也死了。你说我通关,那这个游戏还会继续存在下去?”
常安在道,“死的仅仅是一个黄荣强。”
两人说了这许久的话,竟都未发现旁边的黄荣强起了变化。脏臭的毛毯掉落在地上,无声无息间,他额头那道形如眼睛的缝隙由着一路下拉,那道缝隙直直将黄荣强的身体剖出了一个大口子。
阿袁还欲说话,可常安在却住了嘴,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阿袁,这一次你真该回去了。”
“回去?还是往哪里么?”阿袁回头望了眼那水池,池子里的水已经干涸了,方才的异象早已不复存在,“你呢?你怎么办,我……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
常安在微笑着摸着他的柔软头发,他的手冰冷阴寒,可动作却像呵护着自己一块易碎的宝贝,“阿袁乖,”他的手指顺着柔软的发丝下滑,修长的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一缕冰霜在触及肤体时,呲一声腾出了一丝雾气,阿袁回过神时,发现常安在指向了黄荣强的位置,“看那里。”
阿袁顺势望去,黄荣强身上那道裂缝不知不觉间竟向左右又裂了开来,乍看像是哪只巨怪裂大了它的眼,裂缝越来越大,最终定格在了巨大的眼瞳状。
眼瞳里边是无边无际的漆黑,漆黑间又有莹白的光点闪烁,就像藏着一个宇宙。
嘈杂的哭闹如涨潮般汹涌而来,又如退潮般静默而去。
阿袁被那黑暗所吸引,神志恍惚向前走了几步,不自觉的伸出了手臂探进了眼瞳之中。他感觉到了一种温柔的吸力,接触到的地方都像是受到了重生的吸力,筋骨透着说不出的舒适,他忍不住又近了些许,下一刻,他朝着里头猛坠了进去。
亿万莹白的光点向着他飞来,环绕着他一点一点没入他的体内,他能感觉到自己在飞速下坠,然而这坠落感并没有引起任何的不适。
他拼了全部的劲回头看了一眼,可那一眼隔着却已是广袤无垠的黑暗。
神智濒临消亡,最后的最后,他似乎听到了常安在的声音,穿过沉默的黑暗,缓缓的栖落在了他的耳际,他说,“阿袁,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在阿袁被吸入那处裂缝之后,黄荣强的尸体就已凝成了土黄色的雕塑,裂缝将其撕了两半又在须臾间攀满了其他部位,末了只剩一捧捧黄土,簌簌落满了灰败的铁床。
少了会吵会叫的弟弟,偌大的鬼屋霎时沦为了巨大的坟场。
常安在低下头注视着他自己的手指,本就苍白的十指上覆着层层的冰霜,乍看真如晶莹剔透的白玉。
穹顶之上月光正被一片狰狞黑暗徐徐覆盖,冤魂们的惨烈的哭嚎从四面八方传来。围拢的四面墙体间出现了无数的孔洞,有无数双手从期间伸了出来,臂腕不断抻长,十指曝出尖尖指甲,它们全都向着常安在的方向抓去。
常安在伫在原地波澜不惊。他的双眸盯着阿袁消失的方向,尽管咧出的笑容仍有些狰狞可怖,但眼底蕴藏着是久违的温暖。他蜷起了指间,声轻语缓,“我忍你们已经够久了。”
※ ※ ※
最先是疼痛,跃动的疼痛,刺着阿袁额心一阵阵的难受。他忍不住动了动手指,指节好像被敷了一层厚厚的石膏,每动一寸都似能听到骨节崩动的声响。
神智渐渐清醒了过来,鼻尖充斥着医用酒精浓烈的气味,耳畔伴着滴滴答答的声响。阿袁强撑着沉重的眼皮眯开一道缝隙,刺眼的雪白与头顶的灯光一道扎入了眼底。
视线还模模糊糊的,他能感觉旁边有人在探头看他,像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周遭渐渐嘈杂起来,乱哄哄的,像是无数人在说话,他听到有个女声在喊,“他醒了!他醒了!”
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阿袁又沉入了昏冥之中。
阮袁正式出院回到家中时,已经是这一年的夏末了。
他因无故旷工被老板炒了鱿鱼,正好在家里休养生息。
一向严厉的母亲难得对他百依百顺,由着他日日赖床到下午,饭菜都煮好了才叫他。
阮袁觉得神仙的生活也不过如此。然而他总觉得心底缺了道口,不停往外漏着风,导致他只能不断做各种事来转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