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诸葛簧拦住大家道:“我们就这样进城?”
顾云横看了看自己:“有什么问题?”
诸葛簧道:“你是没问题,但你看看我和你师叔祖。”
顾云横定睛一看,一人身上的粗布麻衣成一条条状,比要饭的穿得还磕碜,另一人的黑色道袍少半边袖子,下面全是血迹。他二人若是以这副模样进城,还不跟杂耍的江湖艺人带着的猴子似的,进去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为了不把官府的人招来,顾云横从八方袋里取出一套门服递给江越岭,让他换上。
江越岭嫌弃地蹙眉,望着那套门服,没有换衣服的迹象。
顾云横道:“发什么愣呢,快换。”
江越岭道:“紫竹山派的东西,我不穿。”
顾云横哼笑一声:“这可不是紫竹山派的,是我飞云峰的门服。”
江越岭不解地望过去,飞云峰乃是紫竹山的辅峰之一,何时有自己的门服了?
看出他的困惑,顾云横继续道:“分家了,紫竹山派的门服是深紫色,我飞云峰乃是浅紫色,你连自己的门服都不认识了?”
江越岭怎会不认识,只是时隔百年,上回在碎星峰禁地与顾云横匆匆一见,顾云横穿的便是这身道袍,他理所当然的以为是门派换了门服,没往其他方面想。
江越岭微愕道:“何为分家?”
“我也不知。”顾云横叹息道,“整个紫竹山派和飞云峰没几个人知道,知道的不是去仙山,就是不愿意说。我看再过个百年,真就一人都不知了。”
江越岭对此特别关心,连连追问道:“何时分家?现在紫竹山派与飞云峰的掌门分别是谁?”
顾云横睨了他一眼道:“你先把道袍换了,我慢慢告诉你。”
江越岭不再拒绝,立马换起来。
诸葛簧在旁摩拳擦掌,一双眼眸漆黑锃亮,满是期待地问:“我的呢?”
“什么你的?”顾云横好笑道,“换你自己的衣服去,我飞云峰的门服,岂是外人想穿就穿的!”
诸葛簧不满道:“他是紫竹山派的,不是飞云峰。”
顾云横笑道:“他是我师叔祖,你是我何人?”
“我、我……”诸葛簧支吾半天,这顾云横在他跟前百般嫌弃江越岭,可每每遇上事情,都维护他、关心他,当真是护短到了极致。他满不开心地拂袖道,“破衣服谁稀罕,等进城后我自己买!买最贵的!”
烂成条装的袖子,因他的动作在空中晃来晃去,滑稽极了。
顾云横失笑,掏出貔貅袋丢给他:“自己找换洗衣服吧。”
“没有!”诸葛簧像只随时都会咬人的鸭子,昂起头嘎嘎叫,“不是跟你说了,我就一套衣服吗!”
“……”顾云横以为他说笑,没想到是真的,好奇问,“平日你怎么换衣服?”
诸葛簧瞪眼道:“晚上洗了晒干,第二天继续穿。”
“若是阴天?”
“用火烤干啊,你傻掉啦?”
顾云横甘拜下风,偷摸打量了江越岭几眼,不着边际地想,他被封印的日子里,一直就这生道袍吗?整整一百年就穿一件道袍,那道袍的质量可真好。
趁诸葛簧不注意,顾云横没收了他的貔貅袋道:“既然这样,你进城再买吧。”
再次失去貔貅袋,诸葛簧心如刀绞地痛呼:“我的貔貅袋!”
顾云横一把塞进自己怀中,笑眯眯道:“我替你保管,不用谢。”
诸葛簧气得牙痒,自知打不过,掀开马车的帘子坐进去,对着外面吼道:“我走累了,你们赶路吧!”
反正有马拉着,不用他费劲,顾云横无所谓地耸耸肩,回过头查看江越岭是否换好。扭头见穿好衣服的江越岭正把剑往背上背。
闇影剑又大又重,剑柄、剑鞘皆为玄色,乃是百年前无锋门门主亲手锻造的不可多得的宝剑。江越岭穿黑衣时,时常让人注意不到它的存在,如今换上紫衣,却依旧难以引起别人的注意,一如的名字,闇影。
传闻闇影剑极重,修为一般的人连剑都无法拔出,一旦利剑出鞘,必回惊艳当场。
江越岭整理好一切,顾云横收起想要抽出闇影剑一看的想法,道:“走吧。”
两人分别坐在马车左右两边,驱车进城。
顾云横遵守约定道:“飞云峰从本家分开已有百年。”
江越岭为之一怔,喃喃道:“百年……”
顾云横接着道:“现在的掌门人是柳拂衣,紫竹山派由柳为轻执掌。”
闻言,江越岭回忆片刻,颔首道:“交给他俩,我放心。”须臾,又摇摇头,冷漠道,“紫竹山派的好坏,与我何干。”
又说自相矛盾的话了。
顾云横见怪不怪,长久以来,他一直都好奇飞云峰分离的原因。
自打知道江越岭没死,他便冒出分家与这位师叔祖有关的想法,眼下本尊近在眼前,他势必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师叔祖可知分家原因?”顾云横盯着江越岭,双眸不动,循循善诱道,“据说,当年是师祖主动从碎星峰搬出去的,可门派史上从未记载过师祖与本家不和的事件。你说师祖他老人家好端端的为啥要分家啊?”
“大师兄——”这一声呼喊千回百转,有动容,有惋惜,更多的是无可奈何。江越岭双眼空洞地遥望远方,似在回忆,似在叹息。
江越岭的大师兄,真是飞云峰第一代峰主,顾云横的师祖。顾云横见他侧脸上有着无限的惆怅,肯定道:“你知道分家的原因。”
江越岭看都不看他,取下背上的闇影剑,无声地拭擦起来。
顾云横歪头,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师叔祖?”
江越岭聚精会神地盯着闇影剑道:“吵,闭嘴!”
什么破脾气!
顾云横气得火冒三丈,掀开帘子,往里面钻。
诸葛簧被他眼神吓得一哆嗦:“你、你干什么?”
顾云横打开扇子,使劲扇风,企图让自己冷静冷静下来。他恶狠狠道:“闭嘴!”
诸葛簧撇撇嘴,暗道:你跟相好吵架,拿我出气,有相好了不起啊!
第10章 章 十
章十
在马车里待了一会儿,顾云横便觉得无聊。
诸葛簧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马车,并不大,里面坐三个人有点挤,更何况三人中有一个是无魂尸。
哪怕诸葛簧不怕牧凛雪,也不敢贴着她坐,故而车厢里大半空间都被牧凛雪一人占据。
顾云横发现这一情况后,顿时玩心大起,揭掉牧凛雪额头上的符咒。
顾云横手上拿着符咒,牧凛雪不敢靠近,口中一边喊着“饿”,一边朝人畜无害的“美味佳肴”扑去。
诸葛簧吓得半死,可惜马车内空间有限,门口又被顾云横挡着,只能上半身左右晃动,躲避牧凛雪。
牧凛雪趴在诸葛簧身上,张口就要咬人。快要落口的时候,顾云横念了个法诀,手一伸,将符咒贴在牧凛雪背上。方才张牙舞爪的人,立刻安静下来。
诸葛簧虚惊一场,推开牧凛雪,怒气冲冲道:“你无不无聊。”
“无聊。”顾云横哈哈一笑,又要去揭符咒。
诸葛簧吓得脸色苍白,抓住顾云横的手抱在怀里:“道友道友,放过区区吧,区区还想多活几年。”
顾云横笑得老奸巨猾:“可我快要无聊死了,你说怎么办?”
诸葛簧苦着脸道:“我也无聊啊,马车上又没玩的。要不,我给你算命?”
不提算命倒好,一提顾云横便冷笑起来:“又打算怎么骗我了?”
“什么叫骗啊!”诸葛簧不满道,“区区可是有真本事的。
“好啊,那你给我算姻缘。”
诸葛簧神情古怪地望着顾云横,心道他相好不就在外面吗?昨晚还双修来着,这有什么好算的,不明摆着吗。
顾云横不知道他的心思,道:“怎么?算不出来。”
“怎么可能!”诸葛簧拍案而起,从怀里掏出一个龟壳和几个铜板,把铜板塞进龟壳后摇晃起来。
顾云横靠坐着,不紧不慢地扇着风看他摇卦,当铜板从龟壳里掉出来,他问道:“算出来了?”
诸葛簧拨了拨铜板,信心十足道:“算出来了!你命定之人比你年纪大,比你高,和你算是同门……啊!你打我干什么?”
“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说的是谁。”顾云横收起折扇,“都跟你说了他不是我相好。”
诸葛簧抱着头,不知道顾云横为何睁眼说瞎话,他两眼看得清楚呢,嚷嚷道:“不算了不算了,郁林还没到吗?”掀开窗纱一看,正巧到了城门口。
顺利进城后,江越岭直接将马车停在最大的一间成衣铺前,待顾云横和诸葛簧下车后,悄无声息地在马车周围设了个小型结界。
铺子里的小二见客人上门,殷勤地出来接待:“不知几位想买什么?”
诸葛簧尚未开口,顾云横替他道:“把你们店最好的衣服拿出来给这位道爷选。”
小二望了望诸葛簧,犹豫道:“这……”
不怪小二狗眼看人低,他态度其实算好的了,谁叫诸葛簧这身衣服破烂的,正常人都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