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温柔都是表象,”后羿很肯定地说,还一边举例子,伸出胳膊,显出锁骨上的深深伤口,“比如你看起来很温柔,但出手一点也温柔。”
“不是我干的,是附我身上的那女人!”觉得自己太冤枉了,到底是小姑娘,樱樱捏紧了陶碗,忍不住问道,“既然我是最合适那女人附体的,你为什么不杀了我解决麻烦呢?”
“不杀人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何一定要杀人呢?”后羿微笑道,“这些年,因我而死的人已经太多了。”
也许是这几天相处久了,樱樱的胆子渐渐大起来,她小心地问:“你看起来不像坏人,为什么要放任寒浞那样的人干坏事呢?”
“为了骗一个人。”后羿拿指尖在她头上戳了一下,“但是不能告诉你。”
“你看起来不像喜欢说谎人啊。”樱樱有点困惑,后羿的传说很多,但没有一个是说他不诚的人。
“平时不说谎,是因为要用一生去圆一个谎。”后羿摇了下头,他浅淡的已经完全看不出色彩的眼眸里却奇异地带出一丝怀念,“不说此事了,到修炼的时辰了。”
“你那个法决有用没有啊,念起来头晕。”小姑娘习惯性就想撒娇。
“我只是暂时用秘法将她封印在你身体中,你不念,她就又要出来占你的身体哦。”
“那要怎么让她走啊。”小姑娘抱怨道,“你连我的术法一起封了,我是北商的王族耶,要是一直能不用青木法术要怎么嫁人啊,你娶我吗?”
“不会太久的,到时,你的兄弟会接你回家。”后羿摸摸她的头。
“才不要,他们来中都救我,被你一箭射死了怎么办!”樱樱觉得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可不想弟弟也出事。
“呵,”后羿忍不住笑了出来,“那我答应你,不射他。”
“说话算话。”樱樱笑容灿烂起来。
“当然,你又不是我要骗的那个人。”后羿微笑道。
第69章 依你
西岭之地,山高林密,族人多生存于参天高树之上,以防野兽侵袭,而高树之间,常有藤桥相连,昆吾部便世居于此。
西都云岭,便是在一片高有数百丈的参天树木之中,常年云雾缭绕,才有云岭之称。
此处树屋多建在树桠之上,大小藤桥相连,与城市并不无差别,王宫也不过是其中最大的一颗树而已。
今日,这颗高树上挂起一张无数兽皮拼缀而成的彩旗,那是西岭习俗,成婚的双方要成新房之外挂上一张兽皮拼成的彩旗,品种越多,花样越好,数量代表子孙多少,花样代表生活美好。
素手拈针,穿线缝衣,突见骨针一错,扎在那修长手指上。
“啪嗒!”一声轻响,那尖利的骨针已经折成两断。
一名身材极高,却又火辣至极的女子盘膝坐在榻上,拿针缝着一套兽皮嫁衣,而她身边已经断了一地的骨针。
“放下吧。”禺稷皱了下眉,骨针磨制作不易,王宫的骨针已经有大半被她折断了。
“那怎么可以?”滕狰一口拒绝,“我打来那么多兽皮,从遇见你的那年就开始攒,哪能不缝上去。”
“你才缝只袖子就已快将骨针用尽,怎么可能缝完,留下几根我来罢。”禺稷觉得对方太过勉强。
“失策,这些年只记得攒皮,居然忘记攒针了。”滕狰居然罕见地脸红起来,说话不自觉地就想温柔一点,“那,就麻烦你了。”
禺稷将手中针线缝完最后一针,打上死结,掐断丝线,将那红绡缝成的嫁衣放下,接过滕狰递来的兽皮,沿着边沿的纹路缝上去。
阳光从门窗外的树冠透过,在房间里撒出满地光斑。
轻风抚过枝梢,滕狰看着他俊美深邃的侧脸,只觉得那眼睛又专注又清澈,心跳不由自主的快起来。
好想好想亲他一口。
然后把他推到床上这样那样再翻过来翻过去……
“好了。”禺稷起身,将皮衣提起,在空中甩了甩,挂在旁边的支架上,拿细松枝梳理了一下有些乱的皮毛。
“阿稷……”滕狰低声道,“我们不去天顶了,好不好?”
禺稷低头看她。
“我……不想和你打,我发誓会好好对你,都听你的,好不好?”滕狰一字一句,说的小心翼翼。
禺稷没有回答。
“你看,你把嫁衣都做好了,”滕狰越说越镇定,仿佛找到自己的理由,“你知道,我从小没有父母,也不喜欢织布,族里的人都不喜欢我,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以前很多时候是我不对,但我对你,是真心的,不会有比我更喜欢你的人了。”
“我能拒绝吗?”禺稷终于开口,对这次交流并不报希望,“我们并不合适。”
“那么多年你都忍过来了。”滕狰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希望的,她扳手指算自己的优点,“我身体好,肯定能给你生孩子,长的也不差,虽然高了一点,但高也不能算是缺陷啊,而且可以保护你,虽然大你二十几岁,但是如果我比你先死你还可以找新妻子,怎么看都不亏,不是吗?”
“那么多年可以忍下来,并不代表可以忍一世。”想到和对方生活一辈子,禺稷都觉得自己的生活没什么盼头,还不如死了。
“我脾气不好,我会试着改。”
“我不信。”禺稷看了下天色,淡淡道,“时辰到了,走吧。”
云顶是西岭最陡峭危险的山崖,也是西岭人用武力解决分歧的所在。
滕狰轻哼一声,伸手摸了摸那大红嫁衣,跟了上去。
……
然而,事情大出滕狰预料。
爬山路上,禺稷遇到了朋友们。
“夫君的术法果然厉害,轻易就找到他们。”孔雀明明与姬惠身高相仿,却极不要脸的做小鸟依人装,一有机会就要赖在姬惠怀里,那刺眼的场景让姒揆一路咬碎了一把牙齿,也因此,看到禺稷时,脾气更是压不下来。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一夜之间,阿惠瞎了,你也怎么也瞎了!”姒揆看着禺稷身边巨人一样高大的女人,再看看阿惠身边的老女人,觉得不是自己不明白,真的是这个世界变的太快!他几乎是痛心疾首地悲呼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你们为什么要自暴自弃?还是这世上的女人都死光了?”
禺稷原本看到姒揆时微微泛起笑意的唇角瞬间收平,一手揽住滕狰的腰,冷淡道:“我自眼瞎,与你何干?”
滕狰一瞬有些受宠若惊,腰都僵硬了,但随即皱起眉,感觉到一点不对。
“兄弟一场我才劝你!”姒揆怒道,“你不眼瞎,远的不说,你要踩上凳子才亲的到她的嘴吧!”
虽然不知道凳子是什么,但众人只是联想一下,皆被雷的不轻。
“你……”禺稷一张俊脸刹那涨的通红了,气到发抖。
滕狰更是勃然大怒,一巴掌就糊了上去。
姒揆更是不干示弱,上前就与这女上战成一团,但他毕竟年少,真元术法皆差眼前的女人太远,很快落到下风。
禺稷迟疑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帮忙。
但就这么迟疑一下,姒揆就已经被狠狠抽飞,差点从悬崖上落下去。
禺稷于是上去帮忙拉篇架,场面更加鸡飞狗跳。
姬惠想了下,决定去制止这场没有意义的争端。
孔雀在一边正看的津津有味,哪能让恋人坏这好事,于是一把拉住,谆谆道:“你都是有妻室的人了,不要掺合别人的感情争端了。”
“眼着他等争执?”姬惠还是觉得不妥。
“我们可以为他们鼓劲,但你既然娶了我……”孔雀压低声线,用一种挑逗的语气道,“肯定要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保持距离了……”
姬惠一把捏住他乱摸的手,道:“依你就是。”
第70章 本性
虽然答应了孔雀先不干涉,但姬惠的观注却一分也不曾少过。
他其实也很想知道禺稷如何选择。
战局中,姒揆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危险。
滕狰成名已久,真元深厚,更是身经百战。
而姒揆虽然有两世记忆,但如今的他终究太过年轻,真元微薄,而且上辈子他打架的时候真的不多——那时有姬惠在,真能称上大战的,也就是对战后羿的那一局。
虽然有禺稷的维护,可毕竟他的身体还跟不上的战斗经验,好几次都险些被滕狰捅穿,配合不好的组合不但发挥不出等于2的战斗力,反而有时会变成拖累。
而滕狰却因为禺稷对他的维护而越加狠辣,一记杀招被禺稷挡过后,她厉声道:“说,是不是因为这个小鬼你才不愿意嫁给我?”
禺稷还没回答,姒揆已经一声嗤笑道:“娶你这种母老虎,还不如选择死亡。”
滕狰更怒,但却发现完全无法反驳,毕竟这几多年来,禺稷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当下也不怕再伤到禺稷,真元爆提,以后羿所传密术相合,一刺挥下,禺稷只觉得双臂剧痛,几乎听到骨裂声。
一道宛如青藤的痕迹爬上她精致完美的面侧脸,巨大气势威压之下,她的眼眸却是紧紧盯着禺稷:“选择我,你和他都可以活着,否则,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禺稷沉默了一瞬,看眼伤的不轻的姒揆,再看了一边平静淡漠的姬惠,四目相对,一者沉静,一者安然,无需言语,双方心中皆是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