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她的小动作,陈导急得吹胡子瞪眼,恨铁不成钢,像是班主任在课上抓到做小动作的差生:“方芷阑,你也别愣着,也先跟周老师熟悉下,以后有什么问题也多多向他请教。”
这下方芷阑想藏也藏不住了,抬起头来一本正经打招呼:“周老师好,以后还劳烦您多多指教。”
“嗯。”周应清轻轻应了声,听不出情绪。
眉头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陈导本还想说说什么热场子,早就有人抢在他前头开口了。
“周老师我敬您一杯。”吴白星手里端着一杯斟了八分满酒,满眼写着憧憬与热忱。
满满都是对偶像的崇拜之情。
谁知周应清却并未真的接下他这杯酒,而是先转过头朝陈导看去:“这位是?”
陈导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忙也跟着端起酒杯圆场道:“小吴是咱们戏里的男二,你平时不关心圈子里,不知道也很正常,来来来,一起干一杯。”
周应清这才伸出手,端起酒杯,漫不经心地对着吴白星的方向示意了下,然后抿了口酒,就放下了杯子。
哪有人这样子矜贵的,方芷阑看不过眼,顺手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酒,拍了拍吴白星:“铁子,咱俩在组里这么久了,来,我敬你一杯,合作愉快。”
说完,一口闷得干干净净。
吴白星见状,也跟着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嘶…直到灌进肚子里,本来就没装什么东西的胃里火燎燎地疼,方芷阑才开始后悔。
早知道让吴白星尴尬就是了,年轻人嘛,受受挫也没什么。
她何必把自己也搭进去。
嗅到气氛不对劲,陈导依旧呵呵笑:“别光喝酒,你们累了一天,吃菜,先吃菜。”
“陈导说得是。”周应清这下接话了,动手夹了一小筷青菜,放到自己碗里,“酒这种东西,多喝无益。”
感受到自己被针对了,方芷阑小脸一拉,翻了个白眼。
只有吴白星这个铁憨憨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哪里哪里,周老师您不知道,我从小看你的电影长大,一时情难自禁…”
“嗤…”方芷阑把头埋下憋笑,身躯却忍不住颤抖。
说起来,吴白星还比自己都小上两三岁,是个名副其实的蛋蛋后。
可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虽然周应清也才过而立之年,但与在场的年轻人相比,的确大得多。
周应清似乎也从中感受到其他的深意,捏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终究还是没多说什么,淡淡道:“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这一顿饭,除了缺心眼的吴白星,众人吃得似乎不太愉快。
夏日的天,影帝的脸,来吃饭时还是好好的火烧云漫天,等饭局结束,却突然雷声轰鸣,暴雨骤降。
剧组好多小演员并没有车接送,只得一咬牙,冲进暴雨中。
方芷阑所在的一桌全是主演,倒都有自己的保姆车,只是华店停车场都是露天的,几人只能在饭店的门外的台阶上,等着自家的车开过来。
陈导和吴白星先后被接走,此刻只留下方芷阑和周应清等在一片屋檐下。
雨天的水滴又重又急,在地面砸开多多水花,方芷阑盯着水中红红黄黄的霓虹灯倒映正出神。
突然听见身边的人冷冷开口道,带着几分讥讽:“你的车来了。”
闻言,方芷阑抬头。
果然看见苏翊鹤拨给自己的保镖,撑着一把大黑伞走过来,车停在他的身后,距离饭店门口有一小段距离。
那保镖本就个子高大,体型剽悍,偏偏为了得体还穿了身黑西装,远远看起来,就跟个黑熊成精似的。
方芷阑忍不住眼眸弯成月牙。
周应清余光扫过,眼神中的鄙夷加重。
“那我先走了。”出于礼貌,方芷阑还是打了个招呼,顺口问了句,“周老师的车还没来,要不要一起回酒店?”
剧组给大家包的房间,就在同一家酒店。
“不用了。”周应清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黑了些,终于还是没忍住,“方小姐自重,我并不是那些…”
“那些什么?”方芷阑有瞬间困惑,侧过头去问。
突然又理解了周应清的意思,神色一顿,唇角不屑地撇了下,扭回脸去。
她总算是明白了,难怪这位大影帝的脸今天从头臭到尾,原来是看不惯自己这种走后门又绯闻缠身的小明星呢。
见他的样子,似乎是认定自己背后有什么金主大人。
刚才的邀请,在他眼中,也定然是不怀好意。
对于这种人,方芷阑明白自己就算解释,肯定也没什么用,但还是忍不住回嘲:“周老师想多了,方某人交友,不喜欢有代沟的。”
不喜欢我的人多得去了,你算老几。
正巧保镖已经撑着伞走到台阶下,方芷阑从剧组出来,穿的是平底鞋,六七层的台阶干脆三两步并作一步,两下跃了下去,留给周应清一个不屑的背影。
周影帝的脸更臭了,等到这边自己的司机过来,冷着脸迈着大长腿踏进自己的加长林肯。
刚才在雨里吹着风,方芷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但现在车子一发动,她席间饮下的那杯酒,开始发挥作用。
暖意从胃部涌向头部,叫人晕晕乎乎的。
眼睛半睁半闭回到房间,方芷阑径直往床上一倒,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是一通视频电话,方芷阑迷迷糊糊中,还能看见来电人的备注是“苏苏”。
想也不想,她点击了接听。
与双颊红晕,脑袋直冒烟的方芷阑不同,苏翊鹤此刻似乎在自己的大别墅里,一派云淡风轻的淡雅:“阿阑?”
“嗯?”方芷阑在清凉的冰丝枕上蹭了蹭,才低声答应,声音黏黏的。
苏翊鹤一听就听出来不对劲,长眉微蹙:“你喝酒了?”
“就一杯。”方芷阑露出呵呵傻笑,“苏苏你怎么突然打视频给我了?”
苏翊鹤一愣,似乎是往脚底下看了眼,又很快抬眸:“刚刚天气预报有提示,B市下大雨了?”
“嗯…”方芷阑好半天才听清她在说什么,却突然目不转睛地盯住屏幕中的苏翊鹤。
她皮肤白皙,卸下温柔的伪装,气息间便带着几分凌厉,乌黑的瞳孔里,却依旧是摄人的明亮。
在酒精的作用下,方芷阑不太听得清苏翊鹤在说什么。
只能看见自己的手机上有一个漂亮姐姐,神色清冷,唇瓣一张一合,好像在低声细语地说话。
方芷阑愣愣地盯着看,眼神跟着思维也逐渐飘。
“好漂亮啊。”她不自觉吐露心声。
她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正在嘱咐方芷阑下雨天不要到处乱跑的苏翊鹤一顿,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嘿嘿,看着屏幕里的漂亮姐姐还能跟自己互动,方芷阑更飘了。
想也不想,噘嘴捧着手机在屏幕上啵了一口,然后彻底睡过去。
徒留苏翊鹤一人,向来波澜不惊的双眼,泛起暗中涌动的涟漪。
第23章
手机里传来方芷阑均匀的呼吸声,偶尔还有她梦呓般的低吟。
苏翊鹤默默将手机放到旁边去,然后弯腰低身下去。
暗灰色的木质地板上,是一摊指甲油瓶。
嫩粉,浅绿,淡紫,明黄…
装在透明的玻璃瓶里,指甲油的颜色皆鲜艳得夺目。
估计方芷阑都忘了自己买的这些指甲油,今天刚好到货。
苏翊鹤顺手取回来,谁知包装的盒子不知出了什么问题,突然漏掉,盒子里她买的东西全部落下来,咕噜噜在地上打转。
简直跟它们的主人一样活泼灵动,与装修得简洁沉稳的房间简直格格不入。
一眼就知道它们原本不属于这里。
眼眸微颤,苏翊鹤目光向下,细心地将每一瓶指甲油收捡好。
心中一个念头却逐渐膨胀。
属不属于,一切都由她说了算。
————————————————
方芷阑迷迷糊糊睡了一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要不是看见手机上的视频记录,她都快要以为自己是喝多了导致梦见苏翊鹤。
只是…昨天晚上两人说了什么,方芷阑是真的想半天都想不起,正想着要不要打回去问问,她抬头看了眼镜中的自己,顿时发出尖叫声:“啊!!!”
她居然一整晚都没卸妆,带妆睡觉的,忙放下手机手忙脚乱地收拾。
认认真真地给自己洗了个脸,然后又洗澡将自己身上的酒气除去。方芷阑早已将刚才的事抛到脑后,该去片场了。
这一来二去,到片场时,化妆间里早已坐了不少人,到处都没位置。
方芷阑平日里是来得早,但今天无奈,只得到处转悠,见缝插针找了个位置坐下。
陈导不许组里的演员搞特殊,无论主角配角,一律用的都是他找的化妆师,来晚了,就只能排队等。
在剧组待这么久,方芷阑差不多跟所有化妆师都混了个眼熟。
正在给人化妆的小K见她在旁边坐下,边认真给手下的人描阴影,调侃道:“方老师今天睡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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