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脚边的“馒头”嫌弃地将它挤开,想要维持着纯种雪橇犬的矜持和冷艳,昂首站立在原地,模样高贵不容侵犯,可是它嫌弃的对象却很不会看人……哦不是,看狗眼色,没一会儿又将它糊了一脸口水,终于,高冷的“馒头”气得冲它嗷嗷叫起来。
这时,一个身材完美高挑的男人也在小奶狗之后缓步走近,他和机器人已经非常熟悉了,甚至还伸手打了个招呼,“下午好。”
机器人脑袋上的显示屏亮了亮:“赵先生,下午好,又见面了。”它迟缓地予以回应。
这是初代机器人特有的说话方式,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它实在是太老了,哪怕主人亲自修理了很多次,也依然无法阻止机器人的思考变得越来越驽钝。
被机器人称作“赵先生”的男人默默抬头看了看楼上某一户紧闭的窗帘。
今天想要创造的“偶遇”再一次失败了,自他送了小奶狗起的第三十七次失败……
即使有了活蹦乱跳的小狗,那人也从来没有亲自领到楼下散步的意思,即使他偷偷把两只性格迥异的小狗调换了,那人也还是迟钝地没有发现……哪怕只要有一次,他们就会相见,那人就可以提前揭开他设下的所有谜题的谜底。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赵先生坐在木质长椅上,惆怅地叹息,等到机器人领着两只小奶狗走完小区全程又折返回来,他驾轻就熟地随意抄起其中一只,转身回去了。
不过等待着燕王殿下的,却是一个更坏的消息——楼军师逃走了。
逃走时还打晕了一个绣娘,抢了她新缝制的衣服,然后扮作姑娘,混淆了众人的视线,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燕王站在池塘边,看着守卫从假山后面搜出楼听风的衣物,这是他之前吩咐侍女给楼听风特意准备的,因为楼听风一直穿在身上的那套软甲已经很脏了,怎么还能穿到外面去见人呢……可是现在,这人居然宁愿选择穿女人的衣服,也不想接受他的好意……
燕王伸出手揉了揉青筋抽动的额角,糟糕,他好像要生气了。
王府的府军将领在一旁忐忑而恭敬地垂首,等待着主上的指令。
“找。”燕王声音异常冰冷,“去王府通往城郊的所有密道口。”
楼听风逃跑前已经提醒姜离,接应他的时候记得给他带身衣服。
所以当路零带着人马在城郊的密道口将楼听风拉上地面时,所有人都差点喷了。
西瓜甜不甜嘎地一声,笑得抽过去,“哈哈哈哈哈!”
楼听风:“……”喂喂,给点面子啊亲。
路零偏过头,嘴角抽搐地递上衣服,声音有些奇怪的颤抖道:“楼……楼军师,给……你衣服。”
这些人的笑点真是太奇怪了,楼听风无语,去灌木从后面换装,却听见西瓜甜不甜对路零道:“卧槽哈哈哈哈哈楼听风果然名不虚传……哈哈哈不愧是南尤史上最没有节操的男人哈哈哈……论坛扒一扒诚不欺我……”
第24章 我哪里对你不好
楼听风被脚下粉色纱裙一绊,差点摔倒,半晌从灌木后冒出头幽幽道:“说我坏话我听到了啊!”
什么叫做南尤史上最没有节操的男人,分明是南尤史上最倒霉的男人好么!
“哈哈哈哈哈!”
楼听风没在接应他的队伍中看见姜离,这也很正常,姜离一夜之间被群攻,肯定忙得分身乏术,现在应该在将军府团团转才对,所以他只是客套地问了路零一句,“龙骧将军还好吧?”
哪想得,路零这人看着冷冷淡淡,与人相处十分生硬,竟然还是个实诚人,“不太好……他和黑城……”话音刚落,他就被西瓜甜不甜用手肘捅了一下。
诶?楼听风愣住,既然路零都这么说了,“需要帮忙吗?”
路零不再吭声,西瓜甜不甜挠头道:“楼军师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将军……嗯……大概是想出去散散心,所以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将军让我们护送你回南尤,这次多谢你了,还连累你遭难。”
楼听风摆手说没事,不再多问。
一队人马抓紧时间赶路,可还没等他们走出城郊的范围,燕王府的府军就到了,数十人呈围剿之势,分毫不给情面地将他们拦了下来。
不妙,西瓜甜不甜侧身对楼听风道:“待会儿若是打起来,楼军师不用顾忌我们,先走为上。”
楼听风知道他留下也是添麻烦,点点头。
路零拍马上前,对燕王府军的将领道:“我们是龙骧将军府的人,燕王军如此行事恐怕不妥。”
“废话少说。”那将领完全不为所动,反而将绑在后背的长刀一抽,“将楼军师留下!”
冲突一触即发,府军将领与路零短兵相接的那一刻,西瓜甜不甜掩护着楼听风同时策马向包围圈最薄弱的一处撞去。
大概是燕王给府军下过令,不得伤到楼听风,所以府军大部分的攻击都送到了他的坐骑身上,他护不住他的坐骑了……
于是还没等西瓜甜不甜带着人冲开包围圈,楼听风就先一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脚踩在其中一个府军头上,向外跃去。
轻功突围风险太大,但奈何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可是就在这时候,谁也想不到燕王府军的增援来得如此之快,乱箭从半空中齐发时,箭羽划破了静谧的风。
回天乏术。
楼听风怔愣地看着箭矢从他的身侧擦过,刮起一串血珠,高抬的弩箭发出的声音整齐得叫人胆寒。
路零被一箭穿透了胸膛,倒下……
紧接着是西瓜甜不甜……
然后是姜离所有分派来的人马……
他们一一被乱箭射死,徒留下楼听风被府军截断了轻功踩踏的施力点,无奈地重新落回地面上。
最后还能喘息的就只剩下自己了,楼听风被府军包围着,战斗结束,人群这才开出了条道路来。
燕王还是披着那条黑色的斗篷,华重精致的下摆几乎快要垂落在地上,显得人颀长精神,又不失庄严贵气。
“楼军师,你忘了我说过的话?”
楼听风咬牙,“我不过是想回南尤去,姜离的事我不会再管,为什么我不能走?”
“因为还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楼听风无语,半晌道:“那请问燕王殿下,我可以走了吗?”
燕王语气淡漠,“不可以。”
我擦!楼听风简直想要挠墙,这人……这人简直蛮不讲理!
“我留在王府有什么意义?你说!”
燕王不欲与他再做口舌之争,让手下牵过一匹威风漂亮的黑马,把缰绳送到他面前道:“走吧,楼军师,你还没有用过晚膳。”
楼听风磨牙,装作伸手去接缰绳,却在靠近燕王后的一瞬间突然发难!右手虚晃一招,混乱燕王视线,实际左手果断抽刀,用刀柄击向面前人的腹部。
燕王猝不及防,腹部的重击让他身形一滞,待稳住下盘后,楼听风的手臂已然牢牢卡在了他的脖颈上。
楼听风也有些气息不稳道:“燕王殿下得罪了,燕王府的人给我往后退!不然我就把你们王爷的脖子掰折了!”
燕王府军全数傻眼。
还在地上躺尸的路零和西瓜甜不甜因为死亡后视角的缘故,只能听到楼听风的喊话声,但如此霸气的威胁依然让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燕王沉默了一会儿,压下喉间涌起的腥甜,问道:“楼听风……我哪里亏待了你?”
楼听风勒着他的脖颈,一步一步往包围圈外退走,“你没有亏待我,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强迫。”
不喜欢被人强迫……
不喜欢……
不管他做什么,有多努力……一句不喜欢便通通抹杀。
可是他又怎么能不去强迫,不去争夺?如果选择沉默,还未曾拥有,就已经代表了失去。
燕王缓缓扶住楼听风卡在自己脖颈上的手。
楼听风愣神,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突然拧住了他的手臂,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就被燕王以过肩摔的方式抡在了地上。
“卧槽——”大意了!
昨夜刚下过一场小雨,地面虽然没有积水,但泥土还算松软。
楼听风重重地摔在泥地上,眼前发花,而另一手攥的刀已经飞出了老远,等回神来时,燕王紧紧箍住了他的双手,力气大得仿佛要将他的腕骨捏碎,“楼听风,你跑不掉的。”
楼听风简直一脑门官司,心想:算了……跑不掉就跑不掉吧,反正他还有一个小号。
于是楼听风被五花大绑回燕王府的时候,还嫌自己不够气人道:“燕王殿下实在是做了无用功,我本就打算不再上游戏了,现实事情多,成功人士的悲哀就是忙啊!你要是行行好,随便把我往王府的房间里一扔就行……嗯……说好了我就下线了啊,白白。”
说完眼睛一闭,楼听风的身体顿时从马背上向侧面倒去,被燕王眼疾手快一把揽住。
真是要被这人折腾得没脾气了,不过好在还留了一具会呼吸的身体,不然长期蹲守下线点也会很麻烦……
燕王无奈,将楼听风抱到自己身前的马背上,丝毫不在意一众府军的目瞪口呆,始终凝视怀中人的眉眼。
对于男人来说这是一张柔和的面容,眉峰秀致,眼尾弯弯,可是笑起来会很招人疼……哭起来也一样,正好挠在他的痒处,让他放手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