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庭呆了这么久,白泽早就憋屈得要发霉了,此刻可以撒开腿跑,高兴得不得了,一边跑一边嗷呜呜地叫唤。
海上有渔人听到吟啸声,抬头望去,但见一道白光从海天相接处划过,所到之处有五色瑞气经久不散。
“定有仙人路过!”渔人纷纷感叹,就地跪拜。
一路跑到了东海岸,白泽化作人形,抱着浮黎落地。海岸边很是热闹,有打渔归来的渔人就地卖鱼,收鱼的商贩拉着驴车跟渔人讨价还价,人声鼎沸,十分嘈杂。
白泽将一身华服抹去,换上一身粗布衣裳,混迹在人群中并不打眼。只是,他怀里的浮黎天尊还穿着仙衣锦带,一看就不是常人家的孩子。
“快,换一身衣裳。”白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浮黎,要他换一身凡间的衣物。
浮黎甩了甩袖子,将青色仙衣化作青色布衣。
“噗——”白泽看看变幻之后的浮黎,忍不住笑出声。这人许是变小之后法力控制不当,只变了衣服出来,头上还带着青玉通天冠。且这么小的人,穿着一身成年男子的衣裳,只是缩小了些,怎么看怎么怪。
无奈,白泽只得把浮黎抱起来,自己施法给他换了衣裳。再转身,众人看到白泽怀里抱着的,就是一个穿着窄袖粗布衣裳、梳着总角的小孩子。不过,纵然一身布衣,也难以掩盖天尊身上那缥缈的仙气。
“这位大哥,请问去昆嵛山怎么走?”白泽抱着浮黎,走到一辆马车前,问车夫道。
“昆嵛山,约莫有三十里地,我正要去昆山县,你们一大一小,三十文钱。”车夫看了看两人的打扮,约莫是寻常人家,再看看脸,便有些愣怔。这年轻人,面如冠玉,温润有礼,定然是个读书人;那孩子,五官精致,见之忘俗,眉眼间难掩傲然之色,倒像是王公贵族的孩子。
“马车太慢了,咱们去买匹马。”白泽想了想,拒绝了车夫的邀请,又抱着浮黎去买马。
“这地上也有昆嵛山?”浮黎微微蹙眉,他久不下凡尘,偶尔去看望东华帝君,也是去海上的那座,并不知地上也有。
“有啊,东华那家伙要受人间的供奉,却不好叫人坐船去海上,就在凡间也立了座昆嵛山,修了道观。他在道观里画了阵法,能直接通到海上去。”白泽低声解释着,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集市上。
人间的马匹是很贵的,白泽拿一块玉换了银两,买了匹灰毛马来,又配了马鞍、买了一兜吃食,这才抱着浮黎骑上马,晃晃悠悠往昆嵛山走去。
“咴——”走了不到五里地,灰毛马便嘶鸣了一声,弯腿就要栽倒。
白泽眼疾手快地抱紧浮黎,另一手抓住装吃食的布袋,腾空而起,这才没有摔到。眼见着那马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白泽把浮黎放下来,让他抱着布袋,自己上前摸了摸马头。
将一丝神力在马体内转了一圈,白泽叹了口气,心知自己被奸商骗了:“马有疾,命不久矣。”
他会挑中这匹马,是因为这马骨骼很好,应当是匹骏马。如今看来,应该是主人不会使用,一直让这马干重活,劳损了关节,如今干不动活,便拿出来贱卖。
浮黎走过来,看了看那灰毛马,沉默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一颗糖豆,喂到了马嘴里。
“这仙丹……”白泽欲言又止,这是变小之后的老君炼制的,并非仙丹,吃了也没什么大用。
话没说完,那灰毛马已经把糖豆给吞了下去,周身竟泛起了金光。
白泽瞪了大眼睛,恍然大悟,这些仙丹虽然炼废了,但里面还是有灵气的。这些灵气对仙人来说等于没有,但对于凡间的活物来说,却依旧是难得的灵丹妙药。金光散尽,刚才还奄奄一息的灰毛马竟迅速站了起来,声音清亮地嘶鸣起来,绕着浮黎小跑了一圈,用大脑袋去拱他的袖子。
浮黎皱了皱眉,躲开马的亲近,朝白泽伸出了胳膊。
白泽被这个“要抱抱”的动作震住了,屏住呼吸不敢多言,怕他像上次那样回过神不给抱,三两步走上前,迅速把人抱进怀里,翻身上马。
“咴——”洗筋伐髓之后的灰毛马异常兴奋,被勒住缰绳后,人力起来蹬了蹬腿,而后以日行千里的速度飞奔起来。
白泽圈紧怀里的孩子,怕他无聊,从布袋里摸出一块点心,递给浮黎。浮黎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来慢慢地啃。
昆嵛山不远,一个时辰之后,两仙一马就到了山脚下。因为东华帝君的名头,这山上的道观香火旺盛,前来求仙问道的人络绎不绝。也不知是不是吃了仙丹的缘故,这灰毛马十分厉害,在狭窄的山道上也走得异常稳健,直接上了山上道观。
“求签还是算命?”入得道观,见两人衣着不俗,便有小道士前来迎接。
“我们来见东华帝君。”白泽笑了笑,牵着浮黎走进正殿。正殿里修了东华帝君的雕像,长脸大耳还有几绺胡须,看起来跟东华帝君本人……一点也不像。
善男信女们跪在蒲团上参拜,白泽和浮黎站在大殿中央,显得非常突兀。
“孩子,快跪下给帝君磕头。”旁边的大婶见浮黎可爱,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磕头?”浮黎冷笑,“他还当不起本座一拜。”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就是,小小年纪,就这般狂妄!”
人们说着,把谴责的目光投向白泽,白泽吞了吞口水,抱着浮黎撒腿就往后殿跑。
“他们肯定是妖邪!”有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最近这一代常有怪事发生,有人说是妖物作祟,大家人心惶惶的,才来帝君殿参拜。如今大殿里竟然出现两个不敬帝君的人,看起来很不正常。
“那成年男子长得不似凡人,定然是狐狸精所化。”有书生开口道。书中常说,长得完美无瑕的人,都是狐狸精。穿白衣的男人长得实在太过好看,让人一眼望去就心生向往,定然有鬼!
听得此言,众人纷纷起身,追了过去
“不能让妖物玷污了帝君神殿!”
“妖物会不会伤害我们?”
“不怕,这可是在道观里呢!”
道观里的几个道士却有些害怕,他们都是凡人,他们的师父也是凡人,根本没有什么法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百姓甲:冲啊,这里有道士,保护百姓
百姓乙:冲啊,这里有道士,降妖除魔
百姓丙:冲啊,这里有道士,捉住美人
道士:……你们别冲动 o(>﹏<)o
第十八章 扶桑
白泽听到身后的百姓追过来,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看看怀里面无表情的小祖宗。天尊大人平时不闯祸,一闯祸就惹个大麻烦……虽然刚才浮黎说的话也没错……来不及多想,抱着孩子一头钻进了竹林。
竹林中有贯通阵法,白泽将仙力聚在双目之上,那隐藏的阵法便如夜间萤火,清晰地显露在眼前。白泽抱紧浮黎,迅速冲进了阵法中。
一阵天旋地转,再抬头,发现两人还在竹林中,然而周遭已经没有了百姓们的吵闹声,取而代之的,是山间的虫声鸟鸣,以及若隐若现的海浪声。微风拂过,浓郁的灵气带着海水的咸湿,扑面而来。
此处已经不是昆山县的那座昆嵛山,而是东海之上真正的昆嵛。
“轰——”巨大的轰鸣声从头顶传来,白泽抬头看去,就见无数金光、黑芒在空中炸裂开,有看不见的弧形穹顶拦截,那些力量的余波并未传来。光影之中,似乎看到了一条红艳艳的混天绫。
“哪吒他们已经打到这里了。”白泽担忧地看了看,抱着浮黎快速走出竹林,朝东华帝君府走去。
帝君府修得十分漂亮,整个仙府沿山体而建,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青石铺成的路上,长了绿茸茸的青苔,仙雾缭绕其中,高大的石门若隐若现。
看起来有几千级的台阶,白泽当然不可能爬上去。抱起浮黎,足下生云,片刻便飘到了大门前。轻叩门扉,厚重的青石门缓缓开启,穿着淡色仙衣的道童立在门后,仔细瞧了瞧来人。
“白泽神君?”平日没什么表情的道童,竟露出几分欢喜来,“您来了!”
白泽眨眨眼,昆嵛山上的道童,跟东华帝君这么多年,法术没什么建树,装模作样的功夫倒是学了十成十,向来喜怒不行于色。这般欣喜的模样,还是头回得见。
“你家帝君呢?”白泽抱着已经穿回青色仙衣的浮黎,大步走进了帝君府。见浮黎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还被抱在怀里,他也就假装不知,依旧抱着软乎乎的天尊大人不撒手。
“帝君……”道童面露难色,直接带着白泽去了后园。
后园是扶桑树所在,周围有重重法阵,没有特殊的令牌不得进入。园子门口还有一个道童看护,看到白泽之后,行礼问安:“神君大人。”低头躬身的动作,充满了仙气,反复下一秒就要羽化而去。
东华帝君是个风雅的神仙,他座下的道童也都十分风雅,只是如今,两位道童都目光灼灼地看着白泽,颇有些诡异。
“哼!”浮黎轻哼了一声,原本清越稚嫩听起来像撒娇的声音,传到两个道童耳中,却宛若惊雷。两个道童惊恐不已地看向白泽怀中的孩子,顿时被那蕴含无尽大道的双目所慑,僵住不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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