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 (黎妖)

　　听了这话，言烨本来温和的神情冷厉起来，“她已经死了。”如果只是离开，并没有什么难过的。但死掉了的话，爱恋，愧疚，加上怀念，遗憾，即便是他也承受不起……
　　“云桦，是你杀了她。而苍娆她，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
　　“我也没有做错什么。”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为别的女人责怪自己，云桦不禁苦笑，“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对我？你的妻子？”
　　看着眼前自己熟悉的女子，言烨不知道自己是恨是怜，“你还是神后。云桦，我从来没有想让她取代你。”
　　嘴角勾起一丝自嘲，溪云桦冷声，“她已经取代我了。素闵言烨，你明明知道我爱的不是神皇，而是你！你不爱我，是不是神后有什么区别？”
　　“……”叹息一声，言烨的神情也柔和下来，“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神城吗？两千多年，她已经不能忍受我还和你在一起。那日……我们吵了一架后，她打算离开我。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离开神城去督战的。……本来，她已经打算离开我了。你却……”
　　“我却杀了她。”看着言烨微微颤抖的手指，云桦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谁对谁错，毕竟，是言烨先背叛了她。而她不过是个女人，为爱疯狂的女人。
　　溪云桦渐渐冷静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她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你。你可以让她离开我。可是云桦，为什么要让我恨你？”
　　“恨我？”溪云桦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我一直喜欢你，也一直以为你也喜欢我。真傻是不是？”曾经的天真无邪，憧憬着这样的爱情，可是，爱情哪有那么简单？“你明明说你爱我，为什么还会爱上其他人？我一直不明白。言烨，你真的爱过我吗？”
　　“自然是爱过的。”
　　“那苍娆呢？”
　　“没有人能不爱她。”
　　“但是你并没有给她应有的地位。我不能理解，你明明爱着她，又怎么能和我做出一副锦瑟和鸣的模样？是你太贪心，还是她太不重要？……苍娆，我，或许还要加上皇位，你会选择什么？……言烨，你到底是太自私还是太自负？既然你一样都不想放弃，那不如让我帮你决断。”
　　“所以你让人追杀她？那你想要证明什么？”他得到了苍娆，却不想为她失去云桦？
　　不，如果当时他把事情闹大，失去的当然不止云桦。云桦不知道，可他却明白，以苍娆的身份，怎么可能同旁人一同委身一人？
　　只是情难自禁。他不愿意失去苍娆，也不愿意为此失去自己的地位。所以他不想让苍娆出现，把她藏起来，让她做自己的秘密情人。
　　这是自私还是自大？可惜，到最后，他还是失去了那个人。可是作为神皇，他从来都没有主动放弃过什么东西，又怎么能够容许把自己想要的东西交出去呢？那根本不可能。
　　“我伤了她，你却没有为她报复我。当然，你也没有立场来报复我。可是你竟然没有去找她！言烨，苍娆不能忍受你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我当然也不能忍受。你大可以去找她，失去的也不过是一个神皇之位而已。”云桦轻轻一笑，却又像是哭，“……可惜，她对你来说还没有那么重要。真正爱一个人，又怎么能忍心让她受到这样的委屈？……言烨，这就是你的爱情？”没有嘲讽，云桦面色平静，漂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眼中恍若一潭死水，弥漫着绝望的味道。
　　原来在这个人眼中，爱就真的如此不重要？
　　“……”言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溪云桦的样子。
　　那时候都还年少。云桦穿着一件湖绿色的长裙，坐在大树上逗着一只白色的鸟。她的眼睛睁得极大，模样天真而娇憨。让他不禁笑出了声。
　　回头看见他的时候，这人吓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作为溪家这样的贵族家族的少女，像这样爬树被知道了，绝对会被骂的。所以她稳住身子后，就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神情带着点请求和无辜。分外惹人怜爱。
　　人生若只如初见。
　　言烨如此宠爱绮音的原因，也是因为她和那时的云桦实在太过相像。
　　他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为了苍娆？她又何其无辜。
　　“也许这就是我的爱情。云桦，我不是你。爱对我来说，永远没有神族权位重要。即便我爱上了苍娆，也不可能为她放弃现在的这一切。”
　　“……那我呢？我算什么？”就算是知道在言烨心中权位最为重要，当初他娶自己何尝没有溪家权势的缘故。但是，至少他对自己也并非全然无情。那个时候，她心里还能相信言烨是爱自己的。可是现在呢？
　　看着溪云桦眼角的泪痕，言烨站起来走过去，温柔的帮她拭去眼泪，神情柔和，嗓音低沉而坚定，“……你是我的神后。”
　　“神后？”明明都绝望了，为什么却还是该死的有所希冀。
　　“你永远都是我的神后，这一点，永不会变。”只是神后，不是妻子，不是爱人。是他所选择的权位的附庸。永远不会被抛弃，却再没了别的，包括那些曾经的柔情。
　　明白了这个称呼所代表的意义，溪云桦终于忍不住轻颤着蹲下了身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了。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却原来还是……还是……”还是那么傻。
　　神后？她想做的从来都不是神后！
　　这么多年，再怎么欺骗自己，她终于还是明白，他们，终于都回不去了。

　　☆、第十五章 绮音的崩溃

　　察觉到母后的不对劲，绮音急匆匆的向鎏凤宫走去。
　　进入鎏凤宫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熟悉的建筑，走过千百回的地方，却和往常有些不大一样。
　　走近后殿的时候，她才发觉，原来是因为没有人。
　　往常她来的时候，云桦待在后殿，门前都会有两个侍女接待自己，今日却一个人也没有。整个宫殿极其静谧。
　　这个时候的鎏凤宫当然不会有人。云桦回来的时候，恍惚着没有注意。其实早在言烨来的时候，就让鎏凤宫的人都退了下去。
　　他可不会让旁人听见自己和溪云桦的对话。
　　如果再来一次机会的话，绮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有勇气再进去这个宫殿，听到那些真相。但现在，她却很自然的走了进去。因为担心溪云桦，甚至还走的很快。
　　绮音终于走到了殿前，正想打开门进去，里面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正是神皇言烨的声音。“音儿？”
　　以为父皇发现了自己，正打算进入却听到了神后溪云桦接着的话。“你难道不觉得他俩太过亲近了吗？”他俩？谁？父皇来看母后了？
　　“落知道音儿是他的姐姐，想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父皇的声音很熟悉，其中的含义却让她不能理解。
　　音儿是他的姐姐？落？这是什么意思？她有弟弟？不！父皇怎么可能有其他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是有，那个人为什么要叫落？
　　绮音不能相信，自己好不容易喜欢的一个人竟然莫名其妙的成了所谓的弟弟。就算她一直都知道落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但十年相处，她还慢慢的陷了进去，甚至，越陷越深。
　　那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弟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绮音又是惊慌，又是恐惧，真是不可置信！荒谬绝伦！父皇母后如此恩爱，怎么可能会有其他的孩子？就算是有孩子，又怎么可能不让她知道？
　　脑中不知道是什么念头，她只想得到真相，一定是自己听错了！问清楚就好了。就算母后以为她和落有什么，也不用这样来吓她啊！就算是要嫁给玄槊，她也不能允许自己的真心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糟蹋，自己初次爱恋竟然是如此的荒谬！
　　“母……”她正想打开门，一只手却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手的主人用另一只手臂圈住了她的整个身子，她的整个人都被圈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能动。
　　忍不住挣扎，可门内的对话却还在不断的传出来。遥远又清晰，一字不漏的传入耳中。
　　“当年苍娆生下落之后，并没有机会照顾他。流浪千年，我不能放着他不管。”
　　“那是你爱的女人为你生的孩子，你自然不会放着他不管。哪怕是看着他的样子来怀念她，也值得你留他在神城了。”
　　“她已经死了。”
　　…………
　　“云桦，是你杀了她。苍娆她，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
　　“我也没有做错什么。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对我？你的妻子？”
　　…………
　　泪水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滴在的身前的手上。一阵冰冷。身后的人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她悄声离开了鎏凤宫。
　　按理说，以言烨云桦的修为绝对会发觉有人在门外偷听。但两人都沉浸在往事中，情绪不稳，竟然谁都没有发觉。
　　“……为什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离开鎏凤宫后，绮音终于忍不住颤斗着身体哭出声来，“……怎么会是这样？……都是假的。骗我的对不对？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是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