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真人叹了一口气,将斗笠摘了下来。
果然,是一位倾城美女。
也无怪乎苏狸为何如此失态了。
“即使你结了元婴,我也不会做你的道侣。”凛真人说道,“我心有所属,你不是不知。”
苏狸眼中的火光顿时暗淡下来,他嗯了一声:“我知道,是魔尊。”
“你应当记得,你的修行只为你自己,而不应为别人,若是为别人活,又何必修魔?”凛真人笑道。她笑起来两颊飞起一朵红云,眼睛弯弯的,嘴角还挂了一个梨涡:“世人皆笑我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我三千魔修之法,图的就是心中一个爽字,你若总是想着我,只会误了自己的道。”
苏狸苦笑一声,每次同凛真人说话,总会兜回这个圈子,分明很久以前,在魔尊出现之前,他们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凛真人打了个响指,斗笠飞回了她的头上,将她的面容罩得严严实实:“苏先生,坐稳了,我要开渡了。”
苏狸低低应了一声,把顾云梦扶到他身边坐着,然后就坐在船里呆呆地看着凛真人撑船的样子。
他俩相识三百年,凛真人与魔尊不过相识五十年。
真是可笑。
苏狸心底又恼火又烦,满头满脑都在算计如何能将顾云梦为他所用,帮他顺利进阶元婴。
只要他成功进阶,就能与那劳什子魔尊平起平坐,再等他炼化了那只叽叽喳喳的器灵,到时候这破魔君为他提鞋都不够!
船上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竹竿划水的声音。
两个清醒的人各有心事。
谁也没有发现,唐承影不见了。
☆、025
025
一片云雾散去,顾云梦正对着一面铜盆用水洗脸。
不知道为什么这屋里竟然一片昏黄。
洗着洗着,眼里流出了一些白色的东西,顾云梦吓了一跳,赶紧对着铜镜看了半天,怕自己是害了什么眼疾。
还好还好,镜子里一切都正常。
这时候他想起来,这样的事情好像以前在哪里也发生过。
是在哪里……
背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这样的脚步声,他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果然,又是在梦里。
顾云梦叹了一口气,他想起来了。
这是他们在山东的那一天。
琴白半夜说去打热水,然后就一夜未归。
他枯等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发现自己眼里掉出了东西。
那时候还心惊了一阵子,还没等他搞明白,琴白就回来了。他回来之后,他俩就是忙着着急上火地吵架,这事自然也就忘了。
既然是在梦里,那之后琴白会不会出现呢?
他记得,琴白回来的时候带了糖葫芦,又是道歉、又是哄着他吃了。
所以现在那脚步声听得他不敢回头……
一双大手轻轻地捂住了顾云梦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顾云梦真是,鼻子有些酸、眼睛有些湿、心头又有些气。
他抓住眼睛上那双手,闷声答道:“我的糖葫芦呢,你带来了么。”
琴白靠过来,用下巴抵着小孩儿的头顶,低声说道:“忘了。”
顾云梦挣脱了琴白的怀抱,面对面看着他——那人依旧是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庞、依旧是那样风淡云轻的笑容。
“怎么?”琴白笑道,“看傻了么,不说话?”
顾云梦摇摇头:“你到底是谁?”
“我?”琴白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你不认得我了?”
“我认得琴白,但不认得你。”顾云梦说道,“我看不出你们哪儿不同,但我知道你不是他。”
眼前这个琴白轻轻笑了起来:“笨。”
琴白这句话不知道哪儿捅了顾云梦的火药包,他心想你个什么玩意儿,就敢顶着琴白的脸嫌弃我,顿时脸黑如锅底:“也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这话说得很凶,琴白直接愣住了。
“你真的不相信是我吗?”他问道。
顾云梦有些疑惑,眼前这人的眼睛里有太多委屈,但他也不相信他的琴白变了。
梦中的琴白那么多话,那么调皮,哪里有平日那个稳重的样子。
他脑子里转的飞快,不停地想着他和琴白的过往。
那琴白又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莫非是我这张脸也无法维持了么?”他话语之间懊丧得很,又低声自言自语起来:“早知道就不搞那劳什子的坤乾阵,本来想睡个几天,至少跟小梦在梦里见见,怎搞的现在连个脸都化不出来了……”
他这语气,顾云梦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那时候他和琴白去闯皇宫,琴白遇见朱棣高烧起来,也是变得这样奇奇怪怪,脾气性格变得像个小孩儿一样,又是撒娇又是任性的。
“你真的是琴白?”顾云梦睁大了眼睛,他有点不可思议,如果琴白在他的梦里,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跑去找那匕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是我啊。”琴白可怜巴巴地看着顾云梦。
顾云梦有些哭笑不得:“那我现在都在魔界了,马上要被人抓去养了,你怎么不早点出来?”
琴白嗯了一声,把小孩儿抱在怀里:“不会的,你别想多了。”
顾云梦心想:你这真是睡大了,我都大难临头了。
但他多少也是贪恋这阔别已久的怀抱,他扑在琴白地怀里答道:“嗯,听你的。”
顾云梦就这样趴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到底到哪儿去了?”
琴白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哪儿,就在这儿。”
一听这话,顾云梦就知道琴白还是有事瞒着他。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继续瞒着他。
琴白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他还觉得自己是那个无所不能的仙人吗?
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要逞英雄?
“我真是不懂你在想什么。”顾云梦冷声说完,一把将琴白推远了。
琴白莫名道:“你做什么?我怎么了?”
“你是没做什么。”顾云梦说道,“你不过是把自己弄得连个正形也没有,让我和唐承影被人差点弄死罢了。”这话说完,顾云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冷笑还是苦笑:“总之事事都瞒着我,也不知我到底是你什么人,配不配知道。连周六都能知道的事,唯独我不可以知道。”
“什么叫‘连周六都能知道的事’?”
“之前回唐门,你不是早就告诉了周六,你和我爹必死一个的事吗?”
“你好端端地扯这个做什么?我不提是怕你伤心,”琴白皱眉,“若要这样较真,你当初不也只字未提你的‘门派之命’么?”
顾云梦被他噎了一句,气得又说:“你早就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这次你都成这样了,还要瞒着我做什么?”
“我成这样?”琴白看了他一眼,眼里似乎有种取笑的意味:“难道不是你想着要救周六的么?”
“是我!是我!都是我!”顾云梦叫道:“所以一切都是我!现在我后悔了!我想要你回来不行吗!”
琴白垂下眼眸,顿了一会儿才说:“也不是那样。我早已无生死,无非修为多少,修为可以再练,你不必担心那么多。”
若是放到以前,顾云梦说不定还会信他这鬼话。如今琴白再说这种话,顾云梦果然挑了下嘴角。
逆天而行,必自损之。
以前他不知道修真界的规矩,以为仙人都是万能的,自然是好被琴白糊弄过去。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面色难看:“修为可以再练?”
未等琴白回答,顾云梦又冷冷地盯着琴白上下打量:“就凭现在的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云梦弹了弹身上的衣服,“我能有什么意思?”
他那一举一动,□□裸的就是嫌弃,看在人的眼里,扎在人的心上。
“不要闹。”琴白的声音不知怎么就变得如此低哑,仿佛刚刚那几句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般,“不要闹了。”
顾云梦急急转过身去,他不想让琴白看到自己的脸。
顾云梦背对着琴白,说道:“你固然是好好的了,我还要救救我自己。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修为可以给我这样耗。我谢谢你救了周六,我也恨你救了周六。”
琴白被他这一句话,说得发懵:“你……恨我?”
顾云梦说道:“恨。”
恨你把我原本平淡的生活搞得险象环生;
恨你把我原本和睦的师门拆得七零八落,直至全灭;
恨你把我变得爱撒娇、变得爱退缩、变得爱躲在你的身后;
最恨你惯着我,让我亲手把你变成只能存在于梦中的残魂。
这些话顾云梦在心里念了千万遍,琴白是听不到的。
琴白只觉得像一道雷劈在他的身上。
比他受过的天雷劫都要苦;
比他忍过的魂魄撕裂都要疼;
比他度过的漫长岁月都要久。
他俩就这样呆站了一会儿。
琴白终于说道:“既然你这样不愿意见我,我以后,也不会入你的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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