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掌门紫宸,紫霖也向来拒之门外。
紫霖在重云剑派中地位超然,不仅因为她是司青的妹妹,更因为,她是重云剑派这一代的,守剑人。
世人所知的重云剑派,是司青打败了所有剑修后建立的剑修门派,但这只是重云剑派入世的一个幌子。
重云剑派的祖师是上古神霄的追随者,霄以己之命换得仙人二族气运,自己却神魂破散,佩剑流落,那位祖师一直在寻找着使霄复活的方法。
不,应该说,他一直追寻着霄的意志,想要使天地间缺失的神归位,古神是天地之源,失去了霄的这片世界也支撑不了多久。
他收集了霄的神力,却迟迟无法找到可以归位承受神力的神,人族已经是最接近霄的了,尤其是修成仙族的人族,可仍旧不行。
最后那位祖师发现,想要代替霄,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是与霄同源,不然根本不可能承受住霄的神力加身的压力。
而与霄同源的,这世上只剩两位,堕仙壤和霄佩剑的剑灵,壤是绝不可能同意回归神位的,那么便只剩剑灵了。
可那位祖师没有想到的是,霄的佩剑流落魔界,为壤所得,在漫长的时光里早已磨去了神性,甚至还沾染了一丝魔气。
虽然不知为何壤将已被命名为重云的剑交还与了他,但重云的魔性已经注定他无法成神。
最后那位祖师创立了重云剑派,寄希望于更加漫长的时间会将这把剑的魔性磨去。
而重云剑派每一代都有一位守剑人,择心性单纯之人而任,他们与重云剑订下契约,与剑日夜相伴,以自身修为净化重云的魔性。
但从来没有人得到过重云的认主,所谓的契约并非对剑的束缚,而是对这群守剑人的束缚。
或许另一个词会更加贴近他们的身份。
剑仆。
这些剑仆的下场只有两种,被剑同化,堕落成魔,或者,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同魔气的争斗中失去了自我,心智退化,连修为都失去了。
这是一条注定万劫不复的道路,守剑人只剩下悲剧收场的结局,可他们没有选择。
☆、小番外
重云还是霄的佩剑时,并没有名字,它与霄壤同生于混沌,他们三人皆是灵识之时,它犹记得那个黑衣的男人令它恐惧的威慑,所以化形之时也下意识的变作了霄壤不同的形态。
壤并不喜欢它,它很确定,与之相反的,是霄时刻不离的照顾,他作为佩剑在霄的身边待了很多年。
他在一旁看得十分清楚的东西,唯有一样,是壤对霄始终不变的情意。
他们共同开辟了世界,看万物生息繁衍,携手走过许多风景,只是最后,壤却自甘堕落成魔,霄亦伤心欲绝,闭关重云之上。
于是它也陪着霄在无人的仙宫里待了数不清的岁月,直到霄身陨。
它第一次在霄的面前化作人形,它不懂霄为什么要这样做,仙人二族便是覆灭又如何,只要霄仍在,他可以再造出无数个种族。
可是霄,那个白衣如雪的男人,只是满含笑意的抚着它的脸,让它去找壤。
那是它第一次拒绝霄,它不愿意去找那个让它从心底里感到恐惧的男人,可即便霄已经油尽灯枯,还是以最后的神力束缚住了它。
它知道如果这次离开会是真正的永别,所以它向霄提出了它已经提过无数次的请求,一个名字。
但那个男人,却还是带着一脸温柔又残忍的笑容拒绝了它,“你该知道,名字会是对你一生的束缚,在找到自己之前,你不需要名字,尤其是别人给你的名字。”
它愣愣的听完后,忽然放开了,也放弃了挣扎,任由霄将它送到了魔界壤的身边。
它不愿意以人形面对这个人,便化作了剑,可它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人,见到它的第一句话便是,“以后,你便叫重云罢。”
那个高坐在王位上的人看上去嚣张又悲哀,活像是霄曾说过的闺中怨妇。
不知出于怎样的想法,重云回应了他,它或许知道为何壤将它叫做重云,因为霄,重云之上的仙宫里,有他思念的霄。
重云便又在魔宫陪伴着霄,它本以为它的一生都将这样渡过了,可是壤,却将它的身体交给了另一个人。
是的,身体,它被抽出了本体,意识到自己游离在空中的时候,它是惊慌的,可惊慌后它便冷静了下来。
壤虽然并不喜欢它,可是他们三个好歹一起度过了那么长的岁月,它不相信壤会做出什么伤害它的事情。
果不其然,壤将它拎到面前,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重云,原来你真的没有心啊。”
重云不懂霄,更不懂壤,它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看着壤的眼神是多么平静。
壤却突然愤怒起来,他身上魔气四溢,而有一缕更缠上了它,它还是很平静的看着壤,就像看着一个,嗯,精神病。
重云的记忆被抽离了,它被送进了一个男孩的身体,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那个下着雨的日子里,穿着破烂,眼神却异常温柔的女孩子,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城外的水洼里,女孩抱起了男孩,也抱起了此生牵挂。
女孩曾经有一个弟弟,叫做萧衍,而现在,萧衍再一次回到了她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大约会在晚上十点前发出。
☆、试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挺守时的么。
紫芜与紫岚坐在屋外的石凳上,苑桐身边的童子端来两杯清茶,又默默的退下去。一旁的绿色乔木被风吹过,落下两片树叶。
苑桐坐在紫芜紫岚的对面,手里的折扇难得的收着,他盯着一旁落下的树叶,并不开口。
苑桐生在富贵之家,自小便风度翩翩,也最是知礼,被收进紫霄门下后,认识了这诸多师弟师妹,也知晓了这世上人心最难测。
紫芜脸上带着笑意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似乎并不着急,一旁的紫岚身上却寒气愈重,苑桐便忽然胸有成竹般望着虚空笑了一下。
紫岚也在下一刻不耐烦的站了起来,双眼紧盯着苑桐,手中的剑已微微离鞘,闪着寒光。
“紫霖真人要见你。”紫岚的声音听起来就和她的人一样,冷得像雪山顶上终年不化的冰雪。
紫芜这时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她脸上带着歉意看着苑桐,手却按住了紫岚,“水兰,你这暴躁的脾气该改改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苑桐有些惊讶的看着对面两人,想了无数可能这两位多年不曾管过门中事物的峰主来此会有何事,可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竟是为了紫霖真人而来。
他接任师尊峰主之位时,多少了解过重云剑派的由来,不过也仅限于知道重云剑派是为了一把剑而存在的。
他也听师尊说了如今这剑在紫霖真人手里,所以紫霖真人才从不出峰,只为守剑。
他想不通紫霖真人为何要见他,所以他心中虽然敲起警钟,却仍旧扬起微笑站了起来,拱手作揖,道:“两位师叔,我仍在禁闭中,恐怕不能去见紫霖师叔了。”世事无常,能屈能伸才是常态。
紫芜真人便笑得更加欢了,“无碍,想必紫宸不会介意,若是真有意见,便让他去找紫霖好了。”
苑桐眉心一跳,心说,掌门也得见得到人才行啊,这重云剑派上下有哪个不知道掌门每月初一风雨无阻的去见人,可每次都是在微清峰下站一整天,连峰都上不去。
苑桐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紫芜真人那张端庄的如同佛像的脸上露出了少女般狡黠的笑容道:“哦,现下已是月末,霖铃让你初一去见她。就在几天后,对了,记得将你师弟的道侣也带上。”
苑桐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原来绕了一圈竟然是为了师弟的那个凡人道侣么?什么时候紫霖真人也会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不对,紫霖真人应该没有那么无聊,况且那个段离渊,他初见时便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师弟看上去应是动了真心的,他才没说什么。
现在看来,果真是有问题的吗?
紫芜真人拉着一脸不高兴的紫岚真人离开了,苑桐重新坐在凳上,莫名感到心口发凉,如果段离渊真的有问题……
锦瑟压低了脚步声偷偷从苑桐背后靠近,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在苑桐耳边小声道:“猜猜我是谁?”
苑桐拉下锦瑟的手握在手里,转头与锦瑟碰了碰额头,亲昵道:“当然是我的锦瑟。”
锦瑟笑了起来,见苑桐不再如方才一样低落忧虑才放下心,她也不过是凡人,苑桐和阿衍他们的世界,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懂,所以她也不去添乱,只要他们都能开心便好。
“对了,快入秋了,离渊那边的东西送了么?他初来乍到,阿衍又闭了关,如果师弟还没去送东西的话,我想去看看离渊。”锦瑟想着离渊现在也算是她弟媳了,虽然孩子那事是个乌龙,但这并不影响她离渊的喜爱。
父亲安然,阿衍也结了亲,苑桐几乎是将她放在手心里疼着,锦瑟的生活像是提早步入了老年,岁月优雅的划过,她便也操心起了晚辈的事情。可不是晚辈么,阿衍在这世上也只剩她一个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