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公子能看出是何种□□吗?”
曾隶摇头,“我不敢确定,不过……看此毒的色泽和毒性,当世之中只有东晋裴家的家主有此本事,可是……众所周知,东晋裴家在前朝就被灭了门。”
上官良勋和严拓快速对视一眼,迅速达成默契,“我们去外头候着,不影响曾公子施针,请务必尽力救治。”
曾隶头也不回道:“那是自然。”
严拓和上官良勋走出去带上房门。楼下傅正理、洪楷来回踱着步,眼前心烦气躁,死士们隐在暗处没有现身,高久安仍是没有回来。
“上官兄,有何看法?”二人一前一后往楼下走,严拓小声问道。
“你即刻飞鸽传书给菱主,请她示下。”
“这一来一回又要耽误好些天,赵青衣……他撑得住吗?”严拓皱眉。
上官良勋叹气,他不知道,但愿青衣吉人天相吧。
“临行前菱主给了我两味药,一味□□,一味解药,本是用来对付赤羽军的,眼下……这解药倒是可以用在赵公子身上。”
“解毒还需对症下药,你这解药……不能这么使吧。”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总不能由着他自生自灭。”
上官良勋想了片刻,点点头道:“只能这样了,不过……还是等高久安回来,我们直接拿进去,万一解了毒,我们的身份就暴露了,曾隶……不是个省油的灯。”
“言之有理。”
过了半个时辰,高久安回来了,看脸色是一无所获。上官良勋同他说明了利害,他答应向曾隶谎称是从黑衣人处取得的解药。曾隶下楼的时候,已是丑时,楼下几人一脸疲倦,见了他不约而同地问道:“如何?”
曾隶摇了摇头,“不好说,这毒……太少见了。”
“你们都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万一有情况也好与高公子有个照应。”上官良勋找了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也好,天快亮了,看看情况再做打算吧。”严拓如是道。
“上官将军,青衣兄弟有任何情况,一定喊我,我方才替他施了针有些乏,回房眯会儿。”
“好。”
卯时前后,上官良勋换了高久安在厢房守着,手支着头,迷迷登登的要睡过去,一直隐在暗处的死士却将他叫醒了,“城外有一大队人马,请将军早作准备。”
“你主子呢?”
“他们都去城外了。”
“你稍待,我去去就来。”上官良勋将高久安叫了过来,才放心让死士离开,又去楼下叫曾隶,“我们即刻动身,劳曾公子先去看看青衣兄弟。”
“好。”曾隶和衣躺着,利落的起身跟着上官良勋来到赵青衣的厢房,他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脸色不比昨日清润多少。曾隶上前掀开薄被仔细查看他的伤口,“没有恶化也不见起色。”扭头看着高久安道:“高兄,你被耍了。”
高久安皱眉,绷着一张脸有些吓人。
城门打开之后,那队人马直奔同福客栈,将客栈挤得水泄不通,带头的,正是曾隶的兄长,曾墨。
☆、公孙互一
曾隶说什么也不肯回宜康,一定要跟随上官良勋返回业城医治赵青衣,说人既是因他所伤,自然要由他治好,这是医者之道。曾墨气急,命人要将他绑回去,曾隶持剑自挟,逼迫曾墨带人离开。临走时,曾墨说,“大哥回去要面对什么,你可知道?”
曾隶也不含糊,“这么多年我面对了什么,大哥知道吗?你我各有各命,还是各走各路吧。”
曾墨离开后,众人遂返回东廖。为了避免引起怀疑,曾隶跟着高久安混在军中。袁太守迎出三里地,策马到了上官良勋身侧,“上官将军此行还顺利吗,李断将军已经到了,大军在城南扎营,他在行馆等你。”
“好,这几日城里可有异动?”
“一切如常。”
回到行馆,安顿好赵青衣上官良勋便去拜见李断,毕竟,他是主将。书房内,李断正在写奏本,上官良勋走进去抱拳一揖,“末将上官良勋,拜见将军。”
“嗯,坐吧,稍等片刻。”李断自顾自地写着。过了片刻,他合上奏本,搁下手中的狼毫,看着上官良勋道:“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临行前巧儿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多担待些。”
上官良勋笑而不语。巧儿是李断的三小姐李纤巧的闺名,之前菱主说过李家的三小姐算是与他门当户对,他便寻了机会去拜访过,也试探过李断的意思。当时,李断并未表态,今日他这样说,倒是挺有意思的。
“我刚给皇上写了奏本,将军这次大功一件,皇上定有重赏。”
“末将不敢居功,多亏将军未雨绸缪、调派得当才保住了东廖城。”上官良勋这样说的时候,表情十分寡淡,业城官场上的这一套,他深恶痛绝却又不得不随波逐流。此事倘若放在南晋,李断估计会被菱主扣上支援不利、迁延战机的罪名,就算不死也会掉一层皮。
李断笑着道:“唉,将军不必自谦,这次与赤羽军交手,我方以少胜多,将军功不可没。”
“那也是李将军给末将机会,末将不敢居功,如今战事已平,我们何时启程?”
“怎么?!上官将军急着回去领功吗?”李断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瞒将军,我们在济末遭到偷袭,末将麾下谋士赵青衣受重伤,因是太后钦点,末将不敢怠慢,若是耽搁久了,赵公子恐有性命之忧,实在是怕太后怪罪啊。”
“可曾叫行馆的军医瞧过了吗?”
“末将刚回行馆便来向将军复命,还来不及传军医。”
“这如何使得,走走走,传了军医我们一道瞧瞧去。”
上官良勋跟在他身后,一个小小的谋士也能引起他如此兴趣,有意思。行馆军医替赵青衣诊治了之后,看着李断连连摇头,待出了厢房,李断问道:“怎么?情况很严重?”
“岂止严重,这位公子随时有性命之忧,恕下官无能为力。”军医无奈道。
“行了,你退下吧。”
“将军,末将恳请明日启程。”
李断叹了口气,“容本将想想。”说罢,转身似是往书房去。承帝临行前秘密交待的事情眼见的是办砸了,这个赵青衣能得上官良勋如此看重,必是姜太后的谋士无疑,该死的两个都没事,不该死的却倒下了,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晚上,上官良勋命人收拾了东西,亦秘密支会了严拓。明日无论如何必须启程折返,拖得越久,赵青衣的情况就会越严重。戌时,上官良勋去找了李断,对于启程返业一事态度坚决,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即便李断说已给承帝飞鸽传书,正在等候皇命亦无济于事。上官良勋只选了几个随行侍卫,于第二日卯时离开东廖,轻装简从的往回急赶。
城楼之上,李断冷脸看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袁太守小心地试探道:“要派人去截吗?”
“截个屁,你上哪儿找的一群废物,银子花了不少,两个人一个都没除掉。”
“将军息怒。”
“你说,皇上若是怪罪下来,让本将如何应对!”
袁太守吓得跪到地上,“将军息怒,下官不曾料到上官良勋的武艺如此高强,派去的死士竟无一折返,也不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断心里气极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上官良勋智勇双全,这些年在南晋得夜帝重用立了不少军功,在南军中很有威望,一个马良就很让人头疼了,如今还要加上一个上官良勋。将来皇上若发兵攻打丰泽,上官良勋必是大患。
回业城的一路,为防万一,上官良勋带着赵青衣和几个“侍卫”先走了一段水路,再改走陆路。回到业城的时候正是酷暑,热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好不容易才说服曾隶离开,上官良勋觉得,不管承帝还是菱主,若是知道曾隶跟着他们一道来了业城,只怕都要抓他。青衣舍命救下的朋友,他不想看着他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
当晚,尚颐公主就微服私访了上官府,严拓、傅正理和洪楷都在。
清和仔细查看了赵青衣的伤口,“严拓,带去的解药给赵公子服了?”
“是,给他服下了。”
“亏你想出这个法子,否则赵公子中途就会毒发身亡,此事你办得好啊!”清和转过身,看着严拓道:“那淬了毒的暗器可带回来了?”
“带了。”
“拿给我瞧瞧。”
严拓从袖筒中掏出一个布袋子递了过去,“主子小心。”
清和接过布袋子,翻开袋口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嘴角立时扬起,但那不是笑,“公孙互那只老狐狸到底叫他钻了空子。”
在旁的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得要领。
清和从袖筒中取出一个蓝色的小瓷瓶,“倒碗温水给我。”
严拓眼明手快的倒了水递过去,又将赵青衣扶坐起来,清和扯开瓷瓶上的盖子,将里头乌黑的药汁小心翼翼的喂进赵青衣嘴里,罢了,又喂了几口温水,“上官将军,今夜派人守着,倘若有什么情况,再给赵公子喂这瓶药。”说着,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摆在赵青衣枕边,“我觉得……当是用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