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恬跟在她后面,望了望灯光昏暗的长廊,只觉得尽头黑得有些让人局促。
等走到红木门前,叶晚抬起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的声音却意外地很是平和。
“请进。”
叶晚推开大门,一屋子的亮光顿时倾泄出来,刺得白恬下意识闭上眼。
等缓过来之后再次睁开眼,见到的场景却是让她整个人都愣了愣。
穿着白色背心和沙滩裤的中年男人甩了甩毛巾,一边擦脸一边道:“愣着做甚,进来吧,饭都做好了。”
叶晚拉了拉白恬的手,领着她走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刘叔,气色不错啊。”
叶晚脸上带着点笑,语气是白恬都有些意外的熟稔。
中年男人将毛巾甩在肩上,向两人招了招手,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那是啊,把你这个倒赔钱的给开除了,我心情好得饭都多吃一碗。”
他说着,从厨房里端了一个砂锅出来。
叶晚拉开餐桌旁的椅子,顺手就帮他摆起碗筷来。
白恬正茫然地站在一边,叶晚就看向她,对中年男人道:“这是白恬,我小时候的同学。”
又擦了把汗的人抬起头看过来,笑了一声:“你就是白恬啊?不像瘦猴子啊?”
叶晚也露出一个笑,对白恬招了招手,“过来坐吧,刘叔特意给我们做的饭。”
她说着,才想起了什么,对一头雾水的人道:“这是辰桦娱乐的当家,也就是我以前的东家。”
“叫刘叔就行了,没做什么好菜,将就着吃啊。”
笑得一脸热情和气的人走出来,把最后两个菜放下,就招呼两个人坐下吃饭。
白恬看着他,又回忆了一下刘然在她面前抱怨的那个“业界铁公鸡认钱不认人心比石头还硬的老王八”,一时之间忍不住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等白恬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刚一坐下,她身旁的人就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开口道:“对了,你记得我们小时候去过的那个农家乐吗?那个老板叫刘爷爷。”
叶晚笑了笑,指着坐在对面正给她们盛汤的中年男人,介绍道:“刘叔就是刘爷爷的二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叮——
开启新副本(搓手手
刘爷爷是个深藏功与名的老头,威力不亚于扫地僧(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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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我的初恋
离开俱乐部时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白恬坐在车上, 将手里捏着的名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刘明宇给她的名片,从他的话来说,俱乐部只是一个娱乐场所, 她要找的人和这里没有隶属关系。
而名片上的这个联系方式, 或许能给她一点线索。
开车的人倒是显得很平静, 她随着车流停在红灯前的路口,然后摇起车窗,把夜里的风挡在窗外。
“俱乐部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
叶晚开口的时候,白恬才收回了目光。
握着方向盘的人随手理了理垂落下来的发梢, 然后看向她,道:“违法的生意, 刘叔向来是不做的。他虽然是个商人, 但不会为了赚钱而把自己搭进去。”
似乎是看出来白恬眼里的疑惑,叶晚忍不住伸手拂了拂她耳垂边的碎发,才继续道:“他是我的恩人。我当年入行的时候签的是一家小公司, 合同就是一份卖身契,后来是他帮我解了约,又拿A约签下我。这件事,公司里没人知道。”
她转过头,看着亮起的绿灯发动了车。白恬注视着她的侧脸, 不知不觉便慢慢平静了下来。
叶晚语气平淡地说:“其实最开始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包括我的经纪人也一无所知。我是在一次得罪人之后发现不对劲的。”
她打着方向盘右转, 驶入了市中心。
“当时我得罪的人是个一句话就能让我下岗的人,我已经做好收拾东西走人的准备了, 但等了几天, 等来的结果是……”
叶晚转头看了一眼白恬,笑了一声:“这件事被人悄无声息摆平了。”
“从那时候起我就很纳闷。首先, 辰桦在业界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旗下什么样的大牌艺人都不缺,帮我赎身做什么?我只是个没什么名气的花瓶。”
她理所当然地说着“花瓶”两个字,倒让白恬忍不住笑了笑。
“其次,能悄无声息摆平这件事的人,在辰桦至少也是个管理层级别,还得是最上面的那个管理层。发现这件事之后,我就在找这个人是谁。”
白恬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开口道:“所以,你那些违约的传闻,都是真的。”
叶晚赞赏地对她点了点头,坦言道:“对,我在试探这个人的底线。我要搞清楚他到底能容忍我到什么程度,才能以此推断,他要在我身上图谋多大的东西。”
她看着前面的路,轻声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更何况那时候的我一文不值。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觉得这个人帮我是出于好心。”
“直到他告诉我,他是受人所托,帮忙照顾我。”
白恬想起这一晚上和那位辰桦当家的接触,回忆了一下他所有平易近人的细节,却开口道:“刘先生是一个很纯粹的商人,你如果真的一文不值,他又何必给你最好的待遇。仅仅让你解决温饱已经是仁至义尽。”
她们临走之前,刘明宇对叶晚说:“混不下去了就回来,这儿还是有你一口饭吃的。”
这听起来是很有人情味的一句话,但白恬看到了他眼里的东西。
他应当是很欣赏叶晚的,所以在他的眼里,叶晚的“价值”比她本人所认为的,要高得多。
车停在了公寓楼下,叶晚熄了火,转过头来看着她。
“或许吧,但人各有志。”她并不觉得离开一个不喜欢的地方,有多为难。
白恬看着她的眼睛,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
“自由是好事。”她语气稍显低沉。
叶晚顿了顿,正要开口说什么,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她坐直身体,接通了电话。
白恬解开安全带,准备收拾东西下车,却被她的表情引得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见她挂断电话后的样子,白恬忍不住问了一句。
叶晚手撑在方向盘上,吸了口气,才开口回答:“叶黎住院了,昨天晚上的事。”
白恬一愣,掏出手机来翻了翻,才发现这几天里一向定时发消息的人完全没有动静。
叶晚已经再次发动了车,白恬也拉出安全带重新系上,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一路开到了医院。
门口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叶晚带着白恬从停车场出来时,径直走到那车前敲了敲车门。
一个青年拉开门探出头来,低声道:“他也一起来了。”
叶晚看了一眼车里的人,问:“三叔呢?”
卫铮正要回答,却看到了她身后跟过来的人,顿时一怔。
最后是白恬先向他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车里的人带着帽子,藏住了大半张脸,他突然开口道:“我在这儿等你。”却是不知对谁说的。
叶晚看向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回道:“我确认他没事就下来,你们开到医院后门去,那里没有监控。”
白恬始终沉默地站在她身后,似乎对一切都不关心。
卫铮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将车门关上。
等车走远了,叶晚才走进医院大门,白恬紧随其后。
“这次不问吗?”她突然道。
白恬笑了笑,问:“这次会说吗?”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叶晚垂下眼,将医院里的冷白灯光阻挡在视野外。
住院部的探视时间早已结束,在叶晚的沟通下,值班护士勉强同意她们去看一眼,但只能停留五分钟时间。
一路上的功夫,叶晚已经将叶黎的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听得她直皱眉。
这场病是她早有预料的。
从许琳过世之后,叶黎就太拼了。他在用这种方式逃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体贴地不去拆穿。
但叶晚知道,这样的阶段也是有一个极限的。
现在,叶黎已经到了极限了。
单人病房的走廊上很安静,护士指了方向后就回去值班了,白恬放轻脚步,跟在叶晚的身后。
她们停在病房门前时,屋里静悄悄地,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叶晚竖起手指在唇边,白恬点点头,看着她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病床边亮着一盏小灯,躺在床上的人闭着眼,似乎是做了不太好的梦,在熟睡时也皱着眉头。
茶几上放着果篮,不知是哪位客人带来的慰问品,到现在也没动过。
叶晚扫了一圈病房里,没有看到第二个慰问品的影子。
这个人,连生个病都像是怕被任何人发现一样,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