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女生双手撑在椅子上,闻言回答:“居然能和大明星一起喝酒,当然要偷着乐了。”
叶晚摘下眼镜扔到一边,解放了自己的脸蛋。
她一口喝完酒瓶里最后一点浅粉色的酒液,又俯下身随便拿起一瓶,看都不看酒瓶的名字,就用开瓶器打开。
短发女生瞥到瓶子上的字母,顿时一惊,一边按住她的手一边道:“等等!这个是……”
掌心的那片温度飞快收回去,避开了她的手。
“……spirytus。”她说完这个名字,手掌握起来收回到腿上,补充了一句:“是96浓度的伏特加,别喝了。”
叶晚看了一眼瓶身,确定是自己知道的那个酒,却无所谓地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不愧是世界上度数最高最烈性的酒,只这一口就把她呛了个火辣辣,喉咙像是吞了一块烧红的铁球一样,嘴唇也开始发麻脱水。
看她呛得难受,短发女生拿起地上一瓶无度数的饮料酒,打开递给她。
叶晚这次没有拒绝,接过来喝了几口,缓了缓嗓子。
但后劲还是很快上来了。
短发女生将这瓶伏特加拿过来,她想了想,又走到不远处的洗手池边,将酒倒进去,又放水冲了冲。
“这个浓度易燃。”她走回来坐下后,解释了一句。
叶晚点点头,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手里的饮料酒。
短发女生想到什么,开口道:“我们业内有个说法,谁要是能一口气喝完一杯spirytus,然后站起来走一段直线,那这杯酒就不要钱。”
叶晚笑了一声,轻声道:“那真是拿命喝酒。”
“你这样喝,也是不要命的一种。”她忍不住说。
实际上这些酒叶晚都付了钱,她想怎么喝就怎么喝,碍不着别人的事。
短发女生知道这一点,但还是开了口。
叶晚仰头看着天上的弯月,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闻言回答:“就今天喝一下。”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短发女生自然而然地顺着这个逻辑去想,然后“啊”了一声,惊讶地看着叶晚,抬高声音道:“今天是你的……”
她看着叶晚的侧脸,将那两个字吞下。
眼前的人,显然不是为了高兴而喝酒。
电子钟已经跳到了凌晨两点,对面却静悄悄的,半点声音也没有过。
白恬坐在漆黑的客厅里,瞥了一眼墙上的钟,又垂下头抱着腿,悄无声息地打了个哈欠。
终于,寂静的走廊上传来了隐约的电子音。
那是电梯到站的声音。
白恬的睡意一下子消散,她从沙发上跳下来,踩着拖鞋走到玄关。
凌乱的脚步声停在门外的时候,白恬觉得有些不对,下意识拉开了门。
走廊上的人被吓了一跳,她扶着一个高挑的人,转过头来。
看清白恬的样子后,短发女生松了口气,连忙问:“请问她是住在这里吗?”
她。
白恬看向靠在对方身上的长发女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闻到了铺天盖地的酒气。
皱了皱眉,白恬看着还在等自己回答的陌生人,对她点了点头。
对方明显放松了下来,然后对身上的人说:“叶晚,你家到了,自己能开门吗?”
没有人回答她。
短发女生有些尴尬地站在走廊上,她看着密码锁,一筹莫展。
白恬看出了对方的为难,终于还是开口:“把她先放我屋里吧。”
短发女生大概是觉得既然都是邻居,白恬一看就是独居女性,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她点点头,扶着没有意识的人走过来。
等两人合力把醉酒的人放到沙发上之后,短发女生呼出一口气,看了眼时间,连忙道:“那我走了。”
白恬想说什么,但对方匆匆忙忙地走出了门,没给她机会。
电梯的声音响过,整层楼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她收起表情看向沙发上的人,然后走过去关上门。
叶晚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她是渴醒的,那一口伏特加不仅后劲十足,还直接让她进入了脱水状态。
太阳穴炸开一样地疼了起来,叶晚“嘶”了一声,撑着身体爬起来。
脚一沾地,就使不上力,漂浮一样软绵绵的。
旁边点着一盏小灯,光线柔和,她坐着缓了缓,等适应了屋内的光线之后,才抬起头来看向周围。
这不是她家,叶晚皱起眉。
那个调酒师带着她进了公寓之后,她才没了意识。
啊,忘记告诉她密码了。
那这里就只能是——
叶晚看见有些眼熟的书架,反应了过来。
无声地叹了口气,她踩着地毯站起来,头重脚轻地晕了半晌,才勉强能往前走几步。
是谁给她的勇气喝那一口伏特加,叶晚忍不住想。
脱水带来的感觉很让人烦躁,她扶着墙往玄关走,却一不小心将鞋柜上的一个东西给扫了下来,摔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在安静的夜里,这一声足够惊醒所有人了。
叶晚无奈地靠在墙上,看着不远处的卧室被人推开门。
诸事不顺。
诸事不顺。
白恬黑着脸走出来的时候,心里默念了一句。
她摸到墙上的开关,开了吊顶上的小灯,让室内没那么暗,但也不很亮。
“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无所事事吗?”
夹枪带棍地讥讽了一句,白恬踩着拖鞋走到客厅里。
叶晚这会儿不想和她吵,也没那个精力,只说:“给你添麻烦了。”
虽然这次不是她主观意愿造成的。
她说着,站直了身,又往玄关走。
白恬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她睁大了眼,道:“你现在说这句话还真够早的。”
给她添的麻烦还少吗?
听出了言外之意,叶晚停下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让她不难受,但最难受的是大脑像浆糊一样的痛感,搅得她快要失去理智。
身后的人却还在说:“我拜托你,要搬家就趁早。你这样隔三差五出去抽烟喝酒,回来了还要给我找事儿。我不像你那么闲,能给我一个消停吗?”
叶晚闭了闭眼,努力驱散眼前的阵阵眩晕。
“房子已经找到了,这两天就搬。”她轻声回答。
白恬一顿,又很快笑了笑,“那真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站在玄关的人不再说什么,伸手打开门走了出门。
客厅里的人站着许久,才回过神来,转身走到了厨房里。
她拉开冰箱,从里面翻了一罐啤酒出来,被那冰凉的感觉一刺激,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白恬闭上眼,将啤酒放了回去。
她懊恼地关上冰箱门,余光瞥到旁边亮着的一个绿点,走过去拽下了热水壶的电线。
绿光熄灭,水壶里的水却还是热的。
白恬拿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之后觉得好受了一点,才回房间躺下。
依然无法入睡。
第二天上午,白恬赶到医院的时候,叶黎已经从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了。
他神情并不轻松,想来是接下来这段时间至关重要,让他不敢放松。
白恬陪着他在医院里忙上忙下大半天,直到所有手续和需要安排的事情都忙完了,该出现的人还是没有来医院。
她没开口提,叶黎却在松口气之后想了起来。
“今天几号?!”
白恬看着突然站起来的人,虽然不解,但还是回答:“25号了。”
还有不到一周,她就得回学校上班了。
到时候医院的压力大半部分都得压在叶黎身上,想到这里,白恬心里叹了口气。
叶黎却满脸懊悔,忍不住道:“这两天光忙着医院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了。”
白恬想了想,没记起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只好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
叶黎坐下来,一边拿出手机找到那个号码,一边回答:“是我姐生日,我从来没忘记过的,今年都怪我……”
后面他说了什么,白恬没听清。
从医院出来后,白恬随着人潮挤上了地铁。
离家还有两个站时,她不知为何,跟着下车的人一起出了地铁站。
站外就是一家知名的国际商城,楼下连着四间商铺都归属于一个品牌。
白恬走进店里,甜美的香味立刻卷入鼻腔。
从干净明亮的玻璃橱窗边慢慢走过,她目光放在橱窗内精致的甜品上,却逐渐没了焦点。
实际上,她是知道的。
8月25日,是叶晚的生日。
忘记是什么时候,从什么渠道知道的了。
白恬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记住这个日期。
这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叶黎说出那句话时,白恬有一瞬间的错愕。
紧接着,被打开的箱子里铺天盖地飞出了陈旧的过去,记忆碎片洒满天际,笼罩下来。
年少的情意萌发总是因为一些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好比一次牵手,一次接吻,一次相拥而眠。